克拉克不需要低头就可以直视自己在海水中滑动的八条腿，他稍稍有些理解联盟中那位可以与鱼沟通的海之王了。尽管他知道真实的亚特兰蒂斯人并不如文艺作品里那样千奇百怪，但他始终不敢直视自己的脸，就怕脸也和腿一样变得邪恶而丑陋。
毕竟他现在是反派，是海巫师。
他就不明白了，布鲁斯为什么这么恨他，老把糟糕的角色分给他？难道在布鲁斯心里，他和小丑是一个等级的？
海巫师的洞穴里只有一堆药品和两颗发着幽光的夜明珠，洞穴的门口用海带作为门帘，每一支药剂上都没贴标签，克拉克深度怀疑自己之后会不会给错药。
“请问，海巫师在吗？”
是在上一个故事中扮演外婆的康纳的声音，看来现在他是小美人鱼了。在传统的小红帽故事中，小红帽和外婆是死了的，而在海的女儿中，小美人鱼必死无疑。想必这个他并不认识的康纳在布鲁斯的人生中占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应该已经撒手人间了。
“嗯，我在，你直接进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康纳拉开海带进了克拉克的洞穴。
“我听说你这里有很多种药，请问你连变成人类的药都有吗？”
“嗯，有的，当然有。”克拉克的八条腿交替蠕动着，他看向康纳，“可变成人类了就再也变不回来了，你有一条漂亮的尾巴，之后你就要和它告别了，即便如此，你也想要药吗？”
康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是的。”
“你拥有双腿之后踩在地面上的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上，即便如此，你还想要吗？”
“是的。”
“你还会失去声音，有苦不能言，即便如此？”
“什么都不能阻挡我的决心。”
克拉克为把小美人鱼亲手送上路而感到遗憾。他和小美人鱼的剧情接触点只有这么一点，他打算用找药的时间多和他聊聊。
“恕我冒昧，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成为人类吗？”克拉克边问边用自己的触脚在药瓶堆里挑挑拣拣，“这关系到我要给你什么药。”
“前些天我去海面上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可爱的王子，他落海了，而我把他救上了海岸。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想照顾他一辈子。”
哦，经典的英雄救美……等等，照顾？克拉克把准备好的话咽下了肚。
“你想照顾他，就像父母？”
“更加类似兄长，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所以我想照顾他。”
“那这瓶药绝对适合你。”克拉克用一只章鱼脚把深蓝色的药水递给康纳，“如果王子忘记了父母而一辈子接受你的照顾，那你将得到不灭的灵魂；如果他最后选择了自己的爱，那你会在他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化作泡沫。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康纳接过药瓶，“请拿走我的舌头吧。”
真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小美人鱼。
克拉克从没干过这种事，也从没想干过这种割去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的舌头的事，连卢瑟都不屑于这么干这种事。况且这个“人”还是他老友的老熟人。从之前那个故事的角色分配里想想吧克拉克，小红帽一向是形容天真幼稚、容易被骗的孩子，那么外婆呢？是个全然无辜的，溺爱孩子的老人形象。
“呃……你能保证你之后能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的话，其实舌头也没必要割的。”
“我不能保证，如果王子要我说话，那我绝对不会不说。”
此时克拉克觉得自己已经抓着了一些正确的思绪，只是需要冒个小险确认一下。
“那你最后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可以。”
“你是不是认识我？”
“当然，海巫师先生。”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那方面的身份啦。”
“当然，肯特先生。我对你十分了解。”
“了解？那我有接触过你吗？”
“有，有一段时间十分频繁。”
“什么时候？你到底是谁？你和布鲁斯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绝对知道我。很高兴能这么和你聊聊，但我该去找我的王子了。如果你动不了手，那就让我自己来吧。”康纳说完便吐出了舌头，极其平静地用三根手指捏住它。克拉克把这视为他已经不可以再透露更多了，但就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已经足够。
要不怎么说小美人鱼拥有特殊的喉咙？克拉克确实在之前听过“康纳”的声音。
然后康纳毫不在乎地闭上了嘴，就像没有意识到两排牙齿中间有一条舌头一样，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捏在手里。一瞬间，蓝色的血液在海水中扩散，一下子就漂到了克拉克的嘴边，他是想躲也躲不掉。
蓝色血液的味道是他之前所没有品位过的。仗着自己特殊，克拉克之前几乎把所有的地内地外元素都尝过，唯独这个，看来是他不知道的新元素。
康纳把舌头放在了克拉克的触脚上，朝他挥挥手示意告别，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走了。
只留下克拉克一人，托着块并不柔软的舌头孤零零呆在洞穴里。
现在他已经知道康纳到底是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要把他取名为“康纳”，是为了纪念已经逝去的“康纳”？还就是随便想了一个名字？以布鲁斯的念旧程度，克拉克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已经逝去的康纳绝对比他要重要。
也许布鲁斯特意安排他成为反派也是别有用意，如果出于私心的话，那就不是讨厌，而是提防。那他最近做过什么让布鲁斯会特意提防他的事？
“死而复生”，准确的说他没有死，只是陷入了休眠状态。不过在他休眠状态的这段时间里，闹出的事件可不少，不止是之前无意间造成的意外产物来找他，卢瑟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能想到与“康纳”有关的事件也只有这一件了。
所以让布鲁斯牵肠挂肚的康纳其实不叫康纳，他只是长成那样，“康纳”这个名字只是用来提醒他的？因为那位被他取名叫康纳的超级小子（注1）？
还真是用心良苦。克拉克莫名有些生气，不过他的气也无处可撒，只能用八条腿勾着作为门帘的海带玩。
错过了小美人鱼这个机会，他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之后会来其他几条人鱼身上了，谁让他刚刚没有快点抓住机会。
童话中的一天天似乎过得非常快，没等他百无聊赖一会儿，5个整齐划一的声音便从洞外响起。
“请问海巫师在吗？”
“我在，请进来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游进来的是五位和康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位王子就要结婚了。”
“我们最小的那位亲人就要化作泡沫了。”
“是你给了他药，让他每天踩在刀剑上。”
“还夺走了他的声音，让他有苦说不出。”
“我们想救他，你有补救地办法吗？”
五个康纳在克拉克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出他们到来的缘由。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办法当然有的。”
“只是要付出代价？”一位康纳问。
“是的，解除这个诅咒的方法没有这么难，所以我问你们要的代价也不会很过分。”
“具体是什么样的？”
“一般我会想要人鱼们的头发作为原料的，但介于你们都是短发，这次只要你们和我念一句咒语就行。”克拉克谆谆善诱道。
人鱼们一齐说：“念什么？”
“为什么是鬼蛋捣？”
人鱼们听话地跟着说：“为什么是鬼蛋捣。”
【为什么是鬼蛋捣（注2）？哦，可恶，我居然说出——】
随着这么一个声音响起，克拉克也回到了他原本该呆的地方，也就是瞭望塔的值班室。
蝙蝠侠就坐在他身边，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拿着一本尚未合起来的故事书，克拉克会以为这一切都市他的幻觉。
“看起来是圆满解决了。”蝙蝠侠啪地一声合上故事书，“那就继续工作吧。”
别忘了克拉克的火气还没好好发泄呢。
他有些愤愤不平，但他内心深处又清楚地知道这只是蝙（多）蝠（疑）侠的常态而已，他甚至暂时都不想去看他朋友的脸，“好吧，我早该知道比起我这个朋友，你更相信那些机器。”
他没想到布鲁斯居然直接承认了。
“有些时候是……多半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也许还是稍稍考虑了一下老朋友的情面，蝙蝠侠没把话说太死。
“虽然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你说话真让人生气。”克拉克微微从椅子上飘起，“其实你让蝙蝠电脑来提醒我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捣蛋鬼先生的恶作剧对象是我和你，如果被他发现更改游戏规则了就麻烦了……不过你从第二个故事里就能发现不对还真是值得嘉奖。”
“嘿，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布鲁斯。”克拉克注视着玻璃外的蓝色星球，现在刚好可以看清地球上那些正在活动的青少年们，“其实很好猜，值班室里只有你和我有自我意识了，我是童话的一部分，我可以通过自己的活动来影响故事的发展这很正常。”
他还是打算直白的说出来了，“说吧，为什么你的蝙蝠电脑叫康纳？其实你还是在怀疑我是吗？不止是我，还有那个孩子。顺带一提，他现在正拉着罗宾的披风飞在哥谭的上空。”
克拉克以为布鲁斯会大方地承认或者说罗宾几句来气气他，他已经做好继续拌几句嘴，再为孩子们争取争取夜间活动时间的心里准备了。
谁知布鲁斯只是用手指敲击着控制台，轻轻的来了句，“不，它不是康纳。”就再也没有理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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