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尝试更加伟大的冒险,津岛修治去到了神秘的森林,吃下了一块(传说当中的)人鱼肉。
后来她发现,那是真的。
而人鱼是一种不老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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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寿命会是多少呢?” 津岛修治抽了一口烟,“若你踏入坟墓,而我依旧青春年少,你会怎样想?” 年轻的女性口中吞云吐雾,呛了对面的男人一口,“我是说,我发现我好像不会死了。” 她觉得这个说法更加通俗易懂。
对方会明白吧?
“无人能逃离死亡,凡人终有一死。” 轰炎司注视着那张薄薄的嘴唇。薄唇的人薄情。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到对方尖细的眉毛上,那末入发边的一摸尖锐得像把刀子。薄命。
津岛修治用手指抚摸着自己嘴唇下那道小小的疤痕。泛着新鲜的皮肉劲儿,疤痕边上是一圈淡淡的青色。
“我个人认为你只是脑子坏掉了。” 轰炎司斜睨对方,试图从那张熟悉缺流露出让人陌生的表情的脸上读到什么恶作剧失败的失望。
没有。
津岛修治收紧了下巴。
“是吗?”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一小股黑色的头发落在嘴唇边上。灯光把黑影打在她身上,她不算高耸的鼻梁上攀附着黑色的虫子般的纹路。
“可你怎么就能够否定呢?” 这个女人又问。她抬起上半身,下身的衬裙弯折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她把细长的女士烟戳进烟灰缸里——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容器。她用手指压了压。
轰炎司的眉头跳了跳。年轻人的脸上没多少表情,所有的情绪顺着面部肌肉向后方滑去。也许藏在了头发里面。
“你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谁惹你生气了?” 他想不明白。
“我比较喜欢吃蜂蜜滋滋糖。还有,人们见到我只想和我来一场美妙的约会。”
蜂蜜滋滋糖,哈?
“我以为你很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轰炎司抿着嘴唇,嘴唇中央有一小片的深红(或许是有了影子的加成效果显得颜色更加灰暗了)。
津岛修治依旧用手指抵着那块新出炉的小小的伤疤。
“身份……身份呀。” 她似笑非笑,“你的夫人吗?”
轰炎司算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但这淡漠的动作背后带着些心花怒放。
未来的轰家家主,现在也还是个小年轻。
轰炎司是三年之前结的婚。
那些黑色的影子在灯光下面摇摇晃晃,遮住了女人的容貌。
但轰炎司知道对方有薄情的嘴唇和带着薄命意味的眉毛。他曾无数次抚摸那里,感受触动,震撼己身。他知道那张嘴里能够吐出怎样的利语,可却讲不出一句甜言蜜语。那对眉毛可以带出嘲讽,但很少有温柔的弧度。
可是轰炎司就是被这样一张脸迷住了。
爱情的虫子在他的血管里迅速地爬动。
“可是那和我跟别人约会又有什么关系呢?与其和你这种棺材脸过日子,我不如去找漂亮的小姐殉情呢。” 津岛修治得意洋洋地笑了。
红发的男人轻微地皱了皱鼻子。
“你不喜欢。”
“你不会喜欢的。你明明很害怕死。当然,我不认为你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轰炎司第一次看见对方是在伦敦的大桥上。作为来自异国的旅人,他脸庞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英国伦敦,雾之都。他看见巨大的伦敦塔,那座用来囚禁政治罪犯和安放皇室贵宝的塔楼静静地矗立在一角。被女王驯养在塔顶的黑色渡鸦呱呱地叫着。
他站在桥的正中央,下面刚好驶过一搜小船。当小船从他身下经过时,巨大的入水声惹人注意。
轰炎司盯着那块波纹泛起的水面。
首先露出水面的是一只鞋。黑色的高跟鞋,鞋跟有些颇圆。
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永远不会懂得女人的想法的。
——也许是设计师的想法。
黑色的湿透了的裙摆在水中浮沉。
自杀?
大概又是哪个群困潦倒不想再挣扎一下的家伙。
他快步走开了。
一只漆黑混着棕黄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先前落水的那个家伙毫不费力地从水底浮起,湿漉漉的黑发贴着每一寸皮肤。
“人心冷漠。” 落水者抽了一下鼻子,向着河岸游过去了。
轰炎司错过许多鼻梁高耸,颧骨凸起的男女。他并不适应伦敦——或许是除日本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来自东方的扁平面孔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Sir ,one doller."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喊了他一声。也许他还在打量这个异乡人过于耀眼的红发。
轰炎司知道那是个乞丐。
乞丐常用语之一。
轰炎司头也不低,径直向前走去。
“Costa”他的目的地。一家知名的咖啡店。知名的另一层含义就是昂贵。
多扇木质的小门排列在一起,玻璃窗被擦得闪闪发光。
他可不喜欢喝咖啡。但谁让接头人把地点定在了那里呢。
当这个日本男人走近咖啡馆的时候,几乎有一半的男女停下了交谈将目光投向他。
"His hair is so cool!"一个姜黄色头发的男人吹了声口哨。
轰炎司轻轻地皱了皱鼻子。他环顾着店里四周,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和他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女人。
接头人是个日本女人。他们都是职业英雄,为了国家工作。
但是很可惜的,这里清一色都是英国人。那个……也许是法兰西的?他不确定的想道。在轰炎司看来,大部分的外国人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约莫一分钟还没有找到人后,他决定坐下来再等一会儿。
看来接头人是个不守时的家伙。
一向把守时作为准则之一的轰炎司还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对对方的好感已经跌落至很低。
怀表(真是抱歉他就是这样一个复古的男人)上的指针滴滴嗒嗒转过了两圈。
在前台忙活的工作人员见这个异乡男人迟迟不点单,不由得拿了菜单走到他身边去。
"Sir , can I help you?"他问。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个女人。
“Two cups of black coffee.”
那个女声打破了男人沉默的思绪。轰炎司抬起眼,首先望见的是对方那糟糕的行头。
浑身湿透,无论是头发还是衣裙都扭曲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弧度。
她刚刚是游泳去了吗?轰炎司惊叹于自己的冷幽默。
然而一点儿也不好笑。
“我好像迟到了。” 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但脸上没有一丁点愧疚感,反而洋溢着一种奇怪的类似于喜悦的情绪。“我觉得这里的黑咖啡不错,但是我比较喜欢喝柠檬蜂蜜水。”
轰炎司觉得这次的接头人可能不太靠谱。
前言不搭后语。
这时候,服务生把两杯咖啡端了上来。
"May I have a towel(可以给我一条毛巾吗?)"女人趁着那个时候问道。
"Certainly, madam.(当然,女士。)"
轰炎司一直都没有动那杯咖啡。
他不喜欢喝咖啡。黑咖啡浓郁的苦味也让他感到不适。
他千里迢迢从日本跑到英国,是为了办正事的。
“明戈斯之说,我来是为了这个。” 红发男人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眼神中毫无温和。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严肃和古板。
女人耸了耸肩膀,胡乱的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其实我觉得这个暗号挺蠢的。” 那张薄嘴唇扭了扭,吐出了轻蔑的话语。
轰炎司用手指摩挲着杯柄。
这个女人好啰嗦。
女人从对方往外散发的情绪里感受到了这一点。
两个人十分迅速的解决了那个问题。
但当付钱的时,黑发女人掏了掏口袋,只摸出了几只死掉的甲虫(兴许是什么甲虫标本)。
轰炎司付钱了。
“糟糕。” 女人轻轻呢喃了一声,“你能顺便借我点钱吗?也许会还的那种。”
然而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女人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这一点。
“你就当提前参加我的葬礼给的份子钱好不好?反正你刚才都看见我跳桥自杀了。” 女人摆了摆手。
所以刚才水面上浮着的高跟鞋和裙摆都是她的?
轰炎司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冷冷地掏出一叠钱,放在了对方的手心。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和这个人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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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们男人真是善变。” 赤司茉莉也给丈夫倒了一杯茶。
“开始的时候说什么死也不要扯上关系,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心。” 日本御三家之一赤司家,赤司征十郎的夫人茉莉也轻快地说道,“不过阿治并不是那种主动的人啊。” 作为津岛修治曾经的闺中密友,赤司茉莉也几乎可以笃定。
赤司家主,这个有着蔷薇色头发的年轻人以男性的视角偏颇地说:“女人一旦对男人着迷,那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虽然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的确很适用。”
“你在读阿治的那本《美人》*。”茉莉也笑道。她从一旁的书架里抽出那本薄薄的书籍:黑灰为主色调的封面。
“[女人一旦对男人着迷,那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虽然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的确很适用。]”赤司茉莉也翻过一页,“[男人们总是认为这样的爱情是绝对的,但除去某些特殊的迷恋——一个女人如果要摆脱男人那是相当的容易。女人失去男人后并非是不行,相反的,她们更加的快活。]”
茉莉也可爱的语调打破了丈夫的观点,“你可不能断章取义啊。” 她合上书,摩挲了封面上的作者名字。
——太宰治
赤司征十郎不可置慰地笑了笑。这个男人向来是严肃的,很少有露出笑容的时候。
“你笑了。” 茉莉也回以微笑,“阿治的书真的是相当有趣,不是吗?”
连一向以不苟言笑(或者说是人面兽心)著称的赤司征十郎都面露微笑。
“有趣到这个季度又要给太宰治老师所在的冬枝社投资了。” 赤司征十郎翻了翻手边那一堆厚厚的纸质资料,“但是作者一旦有了钱就会让自己沉迷于娱乐当中,而非写作。”
有钱就放荡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
看看人家富坚老师每次都是到了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打麻将输光了)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画他的大作《Hunter×Hunter》。虽然他这种画完就跑的行为让人很不齿,但每一次漫画一更新还是有八百个读者愿意往坑下跳。
“那不给钱的话作者蹲在破屋里喝西北风,有谁愿意去写作呢?”矛盾的斗争性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就先拨一小笔。”
小到并不至于让作者醉生梦死,大到给了那些鸽子精们一个向前的动力。
然而赤司征十郎似乎是忘记了——大概是愉快的聊天让他忘记了那重要的一点——太宰治老师从来不在意写作得来的钱。
换句话说,她是一只不会为钱而屈服的鸽子。
太宰治老师已经三个月没有出新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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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艳阳高照,树上还有夏天的蝉。
一个少年站在了雄英高校的大门口。他仰头望,只觉得这所学院伟大至极。
“轰君,还在这里发呆吗?”有着海藻发色的少年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轰焦冻回过神来了。
“我只是在想,” 有着一头红白异发的男孩踌躇而犹豫,表现出了与他树立给别人的冷酷形象所不同的姿态。“我是否能在这里找到她的身影?”
——消失了十五年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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