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问题被说出来的语气太过于自然了, 乔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并不能看见他这个动作, 于是嗯了一声。
轻不可闻的叹息在车内响起，只是并没有让手机那端的人类听到。
“我知道了。”
爱德华多低声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依旧淡淡, 让人听着就感觉脑门冰凉, 似乎也跟着冷静下来。
“关于托尼·斯塔克先生, 我想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
乔伊茫然, 他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就从爱德华多身上转到了他舅舅上，但是出于对爱德华多的印象，乔伊觉得对方要说的事情可能十分重要，所以他还是认真地回道：“是什么？”
“在他某一次和其他人打斗的时候, 我曾经在不远处, 从他受伤后流出的血液中，我闻到了里面充斥了一些奇怪的气味。”
就像是托尼尊重乔伊, 不会随意调查他周围的人或事一样, 爱德华多尽管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但他也不会去侵犯乔伊的隐私, 所以他虽然从乔伊的表述中知道了他有喜欢并且还告白过的人，却也不知道是谁。
而如今既然知道乔伊在乎托尼·斯塔克, 爱德华多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如果这个人不是乔伊, 爱德华多也不会回忆起他遇到的这件事。
“他身体出了问题。”他以这句话作为结论, 结束了这场对话。
驾驶座的吸血鬼通过后视镜小心观察着这位的脸色, 结果却发现坐在后车座的爱德华多掀眸直接看了过来, 与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上，他身体立刻一僵，移开了视线。
因为害怕爱德华多的能力，所以打消了自己看八卦心情的吸血鬼也自然不会发现爱德华多眼中的动摇。
他这一次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要对这次攻击众多吸血鬼的事情做一个交代——就算只是表面的交代——也是因为爱德华多发现自己有些失控了。
他太在意乔伊了。
也许是因为血液的原因，也许也有别的，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就是爱德华多在没有多说一句的情况下就对那一屋的吸血鬼动手了，如果不是托尼·斯塔克的出现，大概所有阻止爱德华多的吸血鬼都会被他冰冻住，也许最后还会杀死某些吸血鬼。
但爱德华多最先想到的却不是这些事情如果发生的后果，他首先想到的，是他还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爱德华多曾经以为自己能够一直控制住，就算乔伊伤口出血，他也能抑制住自己想要将他身体里的血液吸食而尽的欲望，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比起品尝到那种能够让他理智摇摇欲坠的美味血液，爱德华多发现他更不想乔伊死亡。
同样的，被爱德华多说出来的信息给砸晕了的乔伊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一时半会有些不太明白爱德华多说的话的意思，什么叫做身体出了问题？
不管怎么想，他一直见到的托尼都是充满生气的，他不仅能够带着他一起翱翔于天空，还能够在日常生活中关心他，甚至有时候还能在新闻里看到钢铁侠打击敌人的身影！
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他才给他做出了一个能够保护他的装备，乔伊看向自己右手腕带着的机械手表，他很不愿意相信托尼会出事，但他也不觉得爱德华多会随意说一件事情欺骗他，既然爱德华多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就表明有一定的可能性。
可能性……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托尼。]
当初在休息间透过缝隙看到的一幕在此刻突然浮现，那时佩珀小姐充满质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让人无法忽视。
乔伊坐回到椅子上，他打开笔记本，开始仔细查询最近这一段时间斯塔克企业做出的决定，上面的新闻记者同样发表了对于斯塔克掌舵者托尼一系列举措的不解，有人甚至开玩笑道，如果光从这些行为来看，托尼·斯塔克先生像是那些上了年纪即将退休的人。
看着看着，乔伊的心情越来越沉重，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血液……奇怪的气味……
原本敲击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乔伊紧皱着眉努力想要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当学校的门卫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个学生匆忙跑过，直接离开了学校，他一边看着这位学生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边摇了摇头，猜测着估计又是那些喜欢刺激的夜晚活动的小伙子。
乔伊在街道上跑着，他喘着气，脸颊因为快速奔跑而泛红，直到他突然听到公交车的声音，他才恍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焦急忘了并非只能用自己的双腿跑回家。
当的士停留在他家门口时，乔伊付了钱便下了车，他甚至根本没去计较自己付的钱其实已经超出了真正的车费。
如果不是仅有的一丝理智，只怕他开了家里的门后就直接跑到自己房间了，而不是还记得把房门关上。
当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时，他想也不想地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好几副已经完成的画，尽管房间并没有开灯，但是夜幕上悬挂着的银月光辉已经足够他一定程度上看清画里的内容了。
他愣愣地呆立在书桌旁，眼睛里倒映出画纸上的人像。
那是他曾经画过的钢铁侠。
画纸上的钢铁侠显得十分的酷帅，不同于速涂时线条显得还有些凌乱，这副已经成型了的钢铁侠用颜料仔细地涂抹，金红相间的颜色交融的十分完美，他张开双手，头是微微抬起的，而脚底则迸发出明亮的火焰，明显是一副钢铁侠即将飞起的模样。
但乔伊的视线却落在了钢铁侠的胸口中心。
那里微微凹下去，呈现出一个圆形，发射出淡蓝色的光芒，他曾经在托尼的实验间里看到过无数次，甚至自己也亲自触摸过。
J告诉他，那里是反应堆，是用来提供战衣行动的动力。
他的老师曾经跟他说过，如果真的要说反应堆能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人体近距离肉体接触，会造成钯中毒。
而乔伊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那时候速涂的时候，会觉得熟悉。
因为他那时候被托尼拥抱，感受到的硬度，分明就和战衣胸口这个反应堆的形状相同！
如果这还不够，也许还能说他感觉错误，那么当这件事和爱德华多告诉他的信息结合在一起，当他查询了能够缓解钯中毒的是绿叶素，想起明明在吃饭的时候都会因为蔬菜而皱眉，却开始喝起了蔬菜汁的托尼……
如同一桶冰水兜头而下，这个结论让乔伊整个人都有些发冷，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个事实他不想承认，但是最后他只能痛苦地接受，他的舅舅，一直关心照顾他的舅舅很有可能钯中毒了，而且时间还不算短。
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的时候，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乔伊却拨错了好几次，下唇被紧紧咬着，在等待接通的时候，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小乔伊，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心事想找你经验丰富的舅舅谈一谈吗？”托尼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我……”他本来想要问明白，托尼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他中毒的事情，可是再说出口的那一刻，突然卡在了喉咙处。
他想起了那时候他奇怪于托尼胸口的触感不太对，提问后却被托尼不停打岔转移话题的时候，当时还没察觉到什么，此刻却意识到了问题，托尼并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
但是为什么？
作为亲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在意托尼身体出问题，怎么可能不焦急，他们……
因为你们帮不上他。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乔伊内心提醒了他，乔伊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但随即他眼神一亮，他快速地在商城里翻动着，欣喜地发现了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道具，他立刻兑换出来，推开卧室的门就跑下楼梯。
“乔伊，你怎么回来了？”被声音惊醒的乔爸爸走出卧室，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就发现儿子又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留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敞开着的房门。
乔伊握紧手中的东西，他喘着气跳上了差一点开走的公共汽车，在找了个空位坐下后，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十分地快，而被他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机还不停传来托尼的声音。
“喂？小乔伊？出什么事情了……”
“舅舅！”他急促地喊了他一声，“你现在在家吗，你能等我一下吗，我现在过去——”
斯塔克住宅里，托尼穿着一身浴袍坐在床边，明显是要入睡的样子，他随意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过来的时候得注意安全。”
他调侃道，“你亲爱的舅舅可不希望等一会又听到什么你出事的消息。”
电话挂断，乔伊在公交车到站后下了车，跑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终于看到了斯塔克住宅，这让他放缓了步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情绪也平复了一些。
【规则五……同时，宿主不可将超出该位面科技水平商品转交给他人使用。】
当他离住宅越来越近的时候，这条规则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乔伊脚步一顿。
[系统。]他唤了一声。
[宿主晚上好，需要什么服务吗？只要有资产点，一切都好说。]系统的电子音一如既往地欢脱。
乔伊能感觉到被他握紧的物品的模样，那是被白色不知名物质做成的小瓶子，里面装着来自系统商城出产的药物，可以直接清除反应堆造成的钯中毒，甚至可以产生抗体，就算以后再接触这种反应堆也不会再中毒。
[如果我将超出我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物品给别人用，会造成什么后果？]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它在扣除了资产点后大约半分钟后，才缓缓道：[如果是食用类物品，任何效果都不会起作用，如果是使用类，将会爆炸自毁，其他也是类似后果。]
[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不会。只是我并不建议您进行这样的行为，一旦有人意识到系统的存在，您很有可能被抹杀。]
这是来自系统的告诫，乔伊没有忽视，只是他依旧迈步走向那个静静矗立在海岸边的高科技住宅。
只是有可能而已。
如果他小心一点，并不会让托尼舅舅意识到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不去想假如这个药物因为规则而失去效果的情况。
当他刚刚站到门前，还未抬手敲门的时候，门就自己打开了，托尼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身上还穿着睡袍，同时也注意到了乔伊额头渗着汗水。
乔伊抿唇看着他，他此刻有些紧张，咬咬牙，突然道：“舅舅，你张开嘴。”
托尼下意识地微微张口，还没说什么，就发现乔伊手一扬，不知道拿了什么，往他嘴里塞去。
托尼：？？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是托尼却闭上嘴嚼了起来，发现味道还不错，有点甜，咽下去后，他挑眉看向乔伊，“小乔伊，你别告诉我你晚上跑过来就是给我吃个软糖。”
“那舅舅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同？”乔伊问。
托尼疑惑地哼了一声，不过鉴于说这个话的是他的外甥，他还是感受了一下，朝乔伊摊手，“没有。”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软糖吗？
乔伊周身明显溢出失望的气息，肩膀也垂了下来。
没有效果……
“怎么了？”托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道，“软糖的味道很不错，如果你里面加了薄荷的话说不定我就有感觉了。”比如觉得冰凉清爽之类的。
“舅舅。”乔伊低声喊了他。
“嗯？”
“你觉得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大的压力？”
托尼抬手搓了搓下巴，思考几秒后回答，“看他是承受什么吧。”
“为什么他要选择自己一个人承担？”
“谁知道呢，”托尼随口道。
“是因为他觉得别人无法帮助到他吗？”乔伊问。
他好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记得你学的也不是哲学之类的。”
“我只是……”他低垂着头，“我只是有些难受。”
难受自己帮不上忙。
不该这样的，乔伊想。
借助系统扫描回的结果是如此的刺目，让乔伊觉得自己视线都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钯中毒：60%。
虽然经历过重生这种奇妙又幸运的事情，甚至还有了一个莫名出现的人生赢家系统，但是乔伊一直觉得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看，他除了会写点小说，会画画，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不像那些跳级的学霸，也不像那些年纪轻轻就能对社会做出贡献的天才，更不是什么商业奇才，但他也并不羡慕嫉妒，毕竟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挺不错的，虽然最近运气不怎么好，但乐天派的他也只是烦恼一阵就丢到脑后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除了通过小说赚取金钱和资产点，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负资产抹杀外，他对于借用系统的能力这个方面兴趣平平。
可是此时此刻，当他因为规则限制，系统商品根本无法起到作用，唯一能够走的一条路也宣告失败后，他才发现一旦遭遇事情，那种无力感是多么的可恨。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乔伊？”
托尼喊了他一声，发现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俯下身，想要看清楚他怎么了。
结果当他看到乔伊通红的眼眶后，他愣了下，说实在的。
“等等——”
他手足无措地道，“你你你、你别哭啊……”
从来没见过外甥这么脆弱的样子，托尼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要伸手给他擦眼泪还是安慰他，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喊AI管家帮帮他的冲动。
如果是研究钢铁战衣的改造方案，如果是决定斯塔克企业商业方案，如果……托尼都至少能够有一个解决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
就算遇到强大的敌人也没有害怕过的托尼·资深外甥控·钢铁侠·斯塔克败退在了他亲爱的外甥的眼泪下。
他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想法：
难道说是因为一颗软糖引起的后果？！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托尼很想挥一挥手豪气地表示，舅舅可以为你承包一家糖果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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