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和现如今最重要的两人出了柜,也稍微理清了彷徨混乱的思绪,开始找到了这种状况下的底线与方向,封邈的心情在这些日子中头一次如此明朗了起来,甚至有心情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和小舞解释他的感情问题。
“说实话,我还是没法想象,”小舞嘟囔着说道,“不过你和三哥照顾了我这么久,总该有一次是我来支持你,理解你了吧?”身为女孩子,拥有过最真挚的母爱却又永久失去了它的女孩儿,小舞很在乎所有的幼崽,也无法想象有人宁肯不要孩子的爱情——但无论怎样,听起来疯子的那段日子很可爱,很温馨,那就足够她放下一切的忧虑了。
看着小舞重新恢复的笑容,封邈只觉有阳光凝固在了身边。他按照自己的设想买了些压制气息需要的材料(虽然几乎可以肯定它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尝试一下总会更好些),然后陪小舞买了头花和一副十字绣工具,天色开始渐晚,于是三人便在城里吃了饭,况风还是有点不太敢提意见,不过在封邈的暗示和小舞方式奇特的“鼓励”,他还是大着胆子提出要吃烤肉。作为资金提供者,封邈对此还算满意,欣然答应。
然后小舞在烤肉店吃了四盘萝卜土豆地瓜三拼。
回来的路上,他还帮小舞揉了揉肚子,顺便警告她作为一个人类——她已经是一个人类了,不能太挑食。
也不知道其他人都疯去哪儿了,反正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半个人影儿,回到宿舍,不出他所料,唐三早就回来开始了修炼,封邈了然地笑了笑,也开始了自己的功课。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罕见地是唐三先从入定状态中苏醒过来。旭日即将东升,看着似乎仍然沉寂在自己世界中的封邈,唐三犹豫了一下——封邈成为魂尊后,修炼时长固定的缺点已然不复存在,可是看着他那么投入的样子,自己到底没有忍心叫醒对方,而是轻手轻脚地转出门外,攀上房顶,开始修炼紫极魔瞳。他心有预感,望着遥遥升起的火球以及被晕染成金色的天空,深呼一口气,双目中紫意盎然——从星斗大森林至如今,他总算是完全恢复了功力。
往日的他在紫气逝后,还会借着晨光继续磨练一些时辰,然而有所突破的他感觉到了房下所候之人,便平稳气息,跃下房檐。
“什么时候来的?”“才来,陪我一起跑跑?”“刚刚突破,有点饿了,还是直接去食堂吧,说不定还有剩下的馒头什么的。”“也对,看你的样子,是昨天回来就开始无间隔修炼,连晚饭都没吃吧?”
两人难得讨论着轻松的话题,然而很快便被一股扑鼻的香气吸去了注意力。浓厚的肉香伴随着谷物的清香,还有一些零散的诱人气息,还未进食堂,它们便一股脑地缠上了两位年轻的魂尊。
两人对视一眼,好奇地走入食堂。天亮得越来越早,今日唐三的早修又是格外的短,他们理应是来得最早的人了,可是很明显,这里已然有了一个戴着厨师帽的忙碌身影。他来回地在各锅之间辗转,控制着火候,关照着各种食物,使得这样清凉的清晨中,他僵硬的面孔上还是挂上了几滴汗水。
“老师!”唐三疾步跨入了食堂。封邈环视左右,疑惑道:“楚先生呢?他们怎么没来帮您?”这可不是楚先生的性格呀。
“他和长明也很久没见了,昨天俩人说到了大半夜,早上困得不行,被我硬塞回去睡觉了。平时用修炼代替睡眠可以,这种明显过度疲劳的时候,还是好好睡一觉比较合适——尤其是你,小邈,你的冥想方式实在不适合恢复体能。”
“现在已经好多了,毕竟,我可是魂尊了。”封邈心头一暖,连忙解释道:“只要没有运动过量,冥想对我也足够了。大师,我们来帮你吧。”
“不必了,我都已经弄好了”大师挤出了一个微笑,“你现在看起来不错,就这样保持现在的心态就好,我……算了,来,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无论伟大的定义是什么,大师都绝对是其中之一。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封邈的心中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大师端着两大碗肉向他们走来,并示意他们自取一旁的馒头和鸡蛋。
“吃吧,你们这些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有充足的营养补给,身体是修炼的基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又怎么能承受庞大的魂力呢?昨天我仔细思考了你们这趟星斗大森林的遭遇,超越自身等级吸收人面魔蛛魂环,小三能够成功,固然和他坚定的意志有关,但身体的强健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相比之下,小邈你能成功,不管有什么秘密,本质上而言,我想只有一个可能——你想办法散去了魂环的一部分能量。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综合看待你的身体素质和精神控制力,这应该是唯一的可能了。你所吸收的魂环本来就比唐三的稳定,力量应该也要更弱一些,却还需要靠消减魂环力量降低未来潜力才能达成,足以看出,最本源最基础的身体训练到底有多重要。或许在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小邈,你和小三的差距会在未来被身体的制约所拉大甚至形成鸿沟——而事实上,你的身体素质已经算是很优秀了,换了其他人,这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封邈沉默了片刻,心惊于大师的敏锐,却又无法解释自己的情况。法师与魂师本质上走的是不同的路线,特别是亡灵法师,拥有着一颗魂心的死灵法师,即便被封印,他的实力提升也与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这些都全无意义,看着大师忧虑的目光,他最终吞下了一切话,和唐三一起扫荡起面前的吃食。浓郁的肉汤,几乎闻不出的淡淡药香,充盈着整个食堂。
“好香啊,看来今天有好东西吃了。”
封邈面上更柔和了一瞬,在一起这么多年,小舞对大师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一大早就叫起了仍是睡眼朦胧的宁荣荣,又顺道拉来不知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了花斑泥球的况风,风风火火赶到了食堂。宁荣荣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不过浓郁的肉香勾起馋虫彻底清醒来之后,就只顾暗自往味道来源处张望了。
大师点了点头,他也清楚自己笑得并不令人舒服,所以唯有面对唐三时才会偶尔实在情难自禁挤出一两个来,平时还是都会克制着板着个脸的,小舞倒是习惯了,宁荣荣却有几分不太以为然,只是之前的教训还在眼前,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大师也给她们盛了肉汤,不过毕竟是女孩子,所以分量都减了一半。
“快吃吧,不够还有。况风,换身干净衣服,然后来帮忙。”帮什么忙?连唐三都被拒绝了,封邈自娱自乐在心中吐槽了一一句。然而现实是这招对况风相当管用,他哦了一声就逃也似的溜走了,弄得封邈总是有点多心他是有些不太想看见自己。
封邈又找回了作为“龙族与亡灵法师”的邪恶唬小孩故事主角的感觉。
正在乱七八糟地想着,唐三却突然杵了他一下,压低了嗓音道:“走吧,我们也应该回去叫一下戴老大他们。”封邈了然,小舞将宁荣荣他们带来提醒了唐三,大师的脾气他俩比小舞都更有体会,身为一个没有挑事儿意图的学员,他自然是万分同意。
反正他们也吃完了,所以二人向大师告辞后,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宿舍区,等到众人打着哈欠洗漱完毕回到食堂,况风和楚先生等人已经开始用餐了。好在最终到底是所有人都吃到了这顿丰盛的早餐,之前的那些许不满在美味之下也全部烟消云散了。
连况风都禁不起诱|惑,被大师以吃得好身体壮才能干更多活给忽悠了,一个人吃了足有两碗半炖肉,其他人更是赞不绝口。暖洋洋的感觉从腹部涌遍全身,酒学长更是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他一边的楚先生差点像是捋猫一样去拿手摸那头缎子一样的长发。
封邈眼看着楚涛讪讪地缩回手,饶是见多识广,也差点笑出了声。这样安逸又舒适的日子,简直让他心头的温暖与欢喜再也盛不下地溢到唐三与小舞身上了。
半个时辰后,上课钟声响起,大师和楚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示意大家集合。明媚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大师双手背后面对着朝阳站在操场的正中,看着面前按照编号排好的七位学员,以及不情不愿放下笤帚的“实验道具加陪练对象”况风。今日来上课的只有他一人,这是他的安排,而弗兰德也答应过全权由他安排。
大师目光中不带任何感情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明天早餐时间,我希望更早地看到你们出现在食堂,而且一定要是作息完美精神抖擞地出现——别走神,况风,你要明白,学校任何一个老师都能在一刻钟的时间把你做一天才能完成的琐事搞定,我们之所以让你打工还钱,是因为你有更高的价值,史莱克的所有学员都是怪物,而怪物只有和怪物之间的战斗才能有更明显的提升,这样的每一份资源都是及其宝贵的,只有担当起这个责任,你才能真正还清你所欠的债务,而其他的东西都只是无所谓的添头罢了。你必须和所有人一样保持着高速的进步,最科学,最良好地规划自己的作息与锻炼时间,养成良好的生活与修炼习惯,不只是你,你们所有人都听好,食物吃下后需要时间消化,不能立刻进行剧烈运动,黎明时我会准备好早餐,如果半个时辰内还没有前来吃的话,就不用吃了。”
大师的语气虽然还算严肃,却远不及目光之中的威严,然而他仍能看出某些人并没有听进去,然而却只是暗自记下,并没有再强调,对他极为熟悉的唐三心头已然有些发虚,深深地为下一个触大师霉头的家伙默哀。
“我已经了解了你们各自的武魂和能力,从今天开始,我将对你们展开强化训练,戴沐白,出列。”
戴沐白的邪眸一凝,光芒吞吐,无论他的私人生活是混乱还是自持,他在上课时都绝对是个好学生,严格遵守老师指示的标准优等生。他暂时收敛起一切的孤傲与霸气,只是认真挺直自己的身板,而大师看着他高大的身躯,点点头,转身对酒长明道:“长明,开阵。”
除了封邈和唐三,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或多或少带出了掩饰不住的好奇,尤其是小舞和况风,之前就一直在偷瞄了,此时更是全身贯注,生怕错过一丝半点的毫迹。
酒学长拔剑出鞘,伴随着他的动作,封阵再次展开,戴沐白调动了一下自身的魂力,发觉没有任何的不妥,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两位助教,说是对这二位的能力没有任何好奇,那绝对是在骗人,不过这并非发问的好时机,所以他还是保持着安静,只是等待大师的进一步发令。
大师眼神冷漠地看着他,轻描淡写道:“给你一个任务,将他们六个人一一打倒,唯有一方认输或者失去战斗力才算停止,还有,死生不论。”
什么?戴沐白的瞳孔猛地一缩,张口就要追问,奥斯卡却先嚎叫了起来。“老师,这还有什么打的,我们辅助系,岂不是上去就认输才最合理?哪有让强攻系和辅助系单挑的,就算是车轮也不行啊。”
“战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你是辅助系就不和你正面战斗,也绝不会你说认输就能认输的,该不该认输我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如果你上来就认输,那也就没必要在我的课堂上继续待下去了。”
“可这……”奥斯卡不由得语塞,如果有个明确规定比如说撑个十分钟的话他还有点动力,咬咬牙说不定就能做到了呢?可这样模糊不清的标准,天知道该怎么让老师满意。
比他更郁闷的还是戴沐白,他迟疑了一下,道:“老师,这样不好吧?虽然我们之间肯定不会下死手,但是死生不论这种规定,还是……”他的出身除了金钱之外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权势,然而天然的血脉与身世责任却仍然让他看到了更多,任何时候,这种规定都会是矛盾的激发点,哪怕大家之间再要好,这种方式训练下来,也只会激化冲突,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如果没有绷紧的那根弦来提醒,那么大家便无可避免会向底线滑落。
这就是宏大的帝国与阴密组织的最大区别,也是他对朱竹清境况如此忧虑的最重要原因之一。长成他们这样的身份,拥有着自己的坚守,要去适应那种地方,太困难也太危险了。然而只要活下来,她实力的进步也是无与伦比的——所以他选择了等待,只要封邈给她的东西还没被用掉,他就只会等待在原地,坚信着她仍然是那个坚强倔强的女孩儿,克除险阻,保持初心。
“你们是怪物,但那只是因为你们年纪这么小就能有如此高的成就罢了,真正论起高手,你们还差得很远。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能抬抬手指就灭掉你们全部的人,没有生死间的磨练,在死亡间隙寻找生存空间的经验,你们只会死得更快。”
“可是……”戴沐白张了张嘴,面对大师板正的面孔,有千条辩驳之言却一条都说不出口。现实如此,但是死了就是死了,不光是死亡,哪怕只是任何一人受创过重,伤到了潜力,这都是极大的损失啊……但是大师会听么?他毕竟才是老师,而且他肯定也知道,就算有这条规定,大家也不会下死手的吧……
大师若有所思地看了戴沐白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马红俊,点名道:“你呢?你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我……”小胖子瑟缩了一下,迟疑道:“我也觉得这样不好,虽然我们不会真的那么做,但是……万一不小心了,有些顾忌,到底还是会更加留意……吧。”
“老师,”宁荣荣突然开口,她的目光镇定,倘若认真观察,看得出眉目之中残存着些许挑衅的意味,然而却也足以证明,她认识到了这一点,并在认真压制着,面对这位唐三的恩师以及如今的总教,拿出自己的尊重,“请问一下,可不可以告诉我们,那位酒学长方才施展的魂技到底有什么作用。”
“很好,”大师虽然没有流露出笑意,但是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赞赏,“终于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了。小三小邈,你们来说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唐三看了一眼封邈,笑道:“这是酒学长的第三魂技封阵,作用范围大概在几百平方米内,在它的范围中,无论产生怎样的变化,只要没有完全死去的生命,那么阵被撤下之后一切就都将回归原位,与魂技使用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位置,状态,甚至是魂力的消耗与恢复,之间的一切都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至于持续时间我并无法看出,但是据我了解,至少一次性持续半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
见唐三停下话语,封邈想了想,补充了两句。“准确来说,这应该是学长的第三魂技之一,学长说他的第三魂环的能力是阵,但是这个能力被叫做封阵,之中应该还是有些区别的。更何况我之前也用过学长的第一魂技‘信’,这据我所知便有七种,以此类推,应该还有其他的阵存在才对。”
酒长明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封邈,他身旁的楚涛则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赞扬。大师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
他又一次看向了众人,首先便是戴沐白:“我一说出规则,你似乎便立刻意识到了不会下手与不能下手之间的区别,在这个小队之中,控制系的唐三有着天然的控场优势,但你一定才是真正的队长。而在之后的理论之中,你仍然有自己的想法,却并没有继续下去。对和谐的重视强于实力的渴望,对权威的尊重胜过自身的骄傲,你这是军人的作风。无论是好是坏,它已然成了你的一部分,你可以改变,也可以坚持。戴沐白,我来帮你们提升实力,路,你自己来选择,自己来往下走。”
“奥斯卡,在听到规则后,你首先关注的就是自身的问题,要不要认输,如何最大化避免伤害?可以说,这是一个辅助系最正确的想法。你并不像戴沐白有那么深远的想法,只是在关注着最现实的问题。”说着,大师顿了一下,道“这并不是在批判你,无论怎样,只要没有坏心思,其他的思维模式是不分好坏的,这并不代表你自私或者短视,你只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些,并且作为辅助系在尽量保全自己。而只有保全自身,你才能为队友提供更多的帮助。如同我对戴沐白所说,我只是分析了你现在的状况,不过与他不同,只要他没有走偏或者犹豫不决,我不会对他的选择有任何干涉,因为我也不是万能的,他所面对的问题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但你,如果你有想要保护的人,那么在保护自身的同时,你也必须有所决断,如何暂时抛弃一个辅助系的身份,作为一个男人适应受伤与守护,而并非躲避与被保护的生活。”
“马红俊,他们两个的路无论怎样,已经开始往下走了,可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你有着顶级的天赋和讨喜的性格,但也有着致命的缺陷以及迷茫。你不需要着急,只是要记住,我不在乎,这会关乎到你的一生,但你也不必太过慎重。路都是摸索出来的,重要的是去思考,去探索。”
“宁荣荣,当大家被绕到了规定之上时,你却立马想到了我之前让长明做的准备。你很聪明,见识过太多大人物让你思维眼界都开阔异常,有时却也会因此而忽视一些小地方。在这一点上,你会吃亏,但这些亏会成为你最宝贵的经验,让你迅速成长——因为你选择了来这里。如果你愿意,只要不出意外,就算你再骄傲,那些被忽视的也无法伤害到你。但你来到了史莱克,并且尝试着蜕变,而我看得出,你正在坚定地学习并成功地改变着——你很勇敢。”
“来之前,我看过了你们每一个人的资料,但是与你们的每一次接触,我仍会更立体,更深入地了解你们。唐三他们我都很熟了,所以这次我更注意着你们几个。你们每个人的行动都投射出自身的思考,表达着你们的思维方向。这之中没有对错,而我希望的只是,能一起成功地走下去而已。”
“现在,戴沐白,告诉我,你可以战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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