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邈,你没……小心。”唐三和小舞提前来到通道口等候,刚见到封邈时还没怎。么在意,只是以为他受了些小伤罢了,却没想到封邈见到二人后脚下便是一松,若不是马红俊赶紧扯着,唐三也手疾眼快上步扶住,只怕他都会直接躺倒在地上。
“没事。”封邈的嘴角一弯,他其实感到很疼,虽然远不比巫妖之身时被圣焰炙烤灵魂的痛苦,但是从耳旁延伸开来的撕裂感仍让他疼痛到麻痹,那种灵魂与身体分离的感觉,实在是有够熟悉。
尤其是他貌似暂时听不到声音了。
重新拾起精神触感的体会实在让他无法不感怀,漫长的岁月让他早就忘却了身为人类的存在方式,直到被甩进这个世界才逐渐开始熟悉,但是近千年的习惯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磨灭?几乎是在失去听力的瞬间,他就轻车熟路地散开精神力,提取着周围空气的波动。
不过身体还活着,只是麻痹了神经让他难以指挥,而精神力对生命物体的支配也困难无比。生命与不死生物的双重感受让他对身体的控制感到迷茫,好在只是有些别扭,行动上并没有太大问题。封邈的心中微微有些遗憾,不过唐三和小舞的到来让他清醒了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巫妖了,他需要活着,站在自己的伙伴身边。
“有一点累。”他朝两人歉意地点点头,手抬起时感到有些艰涩,不过还不至于发抖,他在骨绣的表面蹭了蹭,捏出一张浅绿色的纸张,搓开底纸,将上面的部分贴在鼻梁靠上的位置。一股精粹的能量向着受损的耳膜涌去,舒服的暖意让他有些想要闭上眼睛。
这是生物体对生命力永恒的追求。
“你趴一会儿吧。”唐三侧过身,手臂从封邈的腋下拢过,“我背着你。”他温和但坚定地说道,就像他们第一次从猎魂森林归来之时,扶住从迈不动步子的骨狼身上摔下来的封邈那时的模样。
与当时多少还有些逞强不同,这次封邈干脆地说了好。
小舞嘟囔着她也想要小三背,马红俊的眼珠子转了转,到底还是没敢开口献殷勤,再说了,毕竟是兄弟的女人,他自认为还是很讲义气的。
反正,他今天也还有事要做……小胖子的一双眯缝眼到处乱转,嘴里也发出了嘿嘿的奸笑,明显是在神游天外。转角过来的戴沐白白了他一眼,脸上要笑却又强忍着不想笑出声来:“瞧你的出息,院长已经和我说了,叫你去他店里一趟,你可悠着点。”
“戴老大,你去不去?”
戴沐白脸上的笑意淡了三分,他下意识将手揣到裤兜里,握紧了封邈丢过来的那块莹白色石头。想去么?第一个想法当然是想,浪荡了这么久,这种生活固然是绝望之下的颓废,又何尝不是堕落下的放纵,已经过了这种日子这么久,重新开始,那谈何容易。
但是,如果不去改变,那他彷徨纠结的这一整天又算是什么?他也未免太过可悲可笑。
“我不去。”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少见地没再多说任何话,甚至马红俊迟钝地继续游说都没有让他恼羞成怒。马红俊惊奇地看着戴沐白疾步离去,眼睛眨了眨,撇撇嘴转身离去。
“戴老大,那个淫|荡的胖子干什么去了?又要去祸害女孩子么?”小舞好奇地问道。戴沐白打起精神笑道:“祸害谈不上,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地方叫做勾|栏么?”
“你是说,院长会带马红俊去那种地方?”唐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那可是院长啊,不严肃处理学生的生活作风问题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刻意推波助澜呢?
戴沐白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马红俊的武魂除了那个缺陷以外,是兽武魂中最强悍的存在之一,又算是院长的嫡传弟子,总不能让他放弃修炼或者看他爆体而亡吧?”
“啧,你们这群男人啊。”小舞摇头晃脑,满副痛心疾首老气横秋的模样,不过她刚刚说完这句,便立刻破了功,三两下蹿到唐三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满脸的谄笑:“当然,小三你和疯子是除外的,才不像那两个那么肮脏呢。”
戴沐白心头其实很窝火,他本来性格冷傲,若不是因为朱竹清的事情感到内疚,根本没可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私事说三道四的。现如今两股情绪在他的心头此起彼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混沌地敷衍道:“好,好,你家唐三和封邈冰清玉洁,我和胖子都肮脏下|流,行了吧?”说到这儿他又不由自主地为自己辩解道:“不过,我可比胖子品味好多了,绝对不会像他那样……”
“好了。”封邈突然出声,让以为他都睡着了的几人吓了一跳。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戴沐白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时间短暂,然而戴沐白却明明白白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不赞同,心中的火气不由得噌得上涨,却又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与其说那是被否定的愤怒,不如说是对自己内心最为厌恶部分被说中的不安与暴躁。
“你。”他有些被噎住的感觉,确实自己不对,品味如何于事情本身的性质无补,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他有些茫然,想要分辨却无从开口,如果封邈骂他,或许他还能把火撒到他的身上,毕竟明明是封邈自作聪明,才害得自己为朱竹清担惊受怕不是么?明明是他有愧于自己吧?自己不追究就是了,他凭什么瞧不起我啊!
然而封邈什么都没说。
“你……我都改了不是么?我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挤上了心头,他脱口而出,面对着唐三和小舞诧异的目光,他简直想要拍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朱竹清的离去,是真的把他心绪搅乱了不少。他有些烦躁,朱竹清,朱竹清,似乎从昨天开始,他多年没有想起的这个名字就占满了他所有的时间,懊恼,愧疚,一切都要把他逼疯了,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却没想到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负面情绪会在这个时候爆发。
“戴沐白。”封邈撑着身子,转过了头,“我是外人。”他平静道,“我介入了你们中间,但我随时可以抽身而去,因为你们的事,只是我的一时兴起,而我对你们并无所求。”
而我却不同,戴沐白苦笑着看向对方,心头讪讪,明白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烦乱与暴躁却难以消退。面对小舞快要实质化的好奇目光,他到底还是轻哼了一声,也不回头,快步朝着学院的方向走去。
小舞眨眨眼,将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个当事者的身上,“疯子,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有秘密啊。”
“是啊,确实是秘密。”封邈朝她微笑着说道。
“好了,我们还是不要管人家的私事了。”唐三感觉到封邈并不想多说,于是岔开了话题,“走吧,我们快追上去,戴老大都快走的没影了。”
小舞跟在他的身侧,有些担心道:“你的速度好像比以前慢啊,还疼不疼?”说着,她眼圈微红道:“都是为了我,你才受伤的。”
“没事儿,三哥我可没有那么脆弱。背着一个大活人,你以为我还能和没事儿人一样么?”唐三笑着摇头,小舞没再多说,但是她却很清楚唐三是在避重就轻,以前他背着自己可不会慢了这么多——就算自己要轻些,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差距的。
一行人回到史莱克学院的大门口,意外地看到了两个人。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他们能够很清晰地辨认出那是奥斯卡和宁荣荣。此时的宁荣荣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漂亮的小脸上又一次挂上了温柔的微笑,她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晃着两条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奥斯卡则面色忐忑,不时看一眼宁荣荣,看起来心情不佳,还有几分不甘心的样子。戴沐白走到他们面前,眼中寒意更盛了几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本来就心情不爽,对着撞上来的两人自然怎么都看不顺眼,一双邪眸中光芒闪烁,冷声向着他们质问道。
宁荣荣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嘻笑道,“当然是在等你们了,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院长跟胖子呢?”
戴沐白面色冷淡道:“他们有事,你想通了?留下还是离开?”
宁荣荣毫不犹豫道:“当然是留下,这么好玩的地方,我怎么能说走就走。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僵尸么?哈哈,是不是被女孩子甩了?”暴露出本性的宁荣荣再没有任何掩饰,她自小聪明绝顶又是被骄纵大了,从戴沐白的脸色看出了很多东西,却根本没有任何避讳地嘲笑了起来。
虽然她说的并不完全对,但是也和戴沐白的心事很是相近了,戴沐白被压下的火意霎时再也抑制不住,一对邪眸中冷光大盛。奥斯卡本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见到这个场景还以为是宁荣荣说对了,连忙上前制止道:“戴老大,什么女人这么不长眼?胖子这个没义气的,竟然自己去玩儿,我奥斯卡可是绝对会陪在老大身边效劳的!”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噗嗤,宁荣荣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一直早熟,心思又转得极快,几乎立刻便明白了胖子跑到了哪里,忍不住出言嘲笑道:“哈哈,胖子自己出去了?你们不是一直狼狈为|奸|么?嘿,难道你不是被女朋友甩了,而是那方面出了问题?”
“宁荣荣,不要挑衅我的耐性,这里是史莱克学院,不是你家。别人怕你七宝琉璃宗,我戴沐白可不怕。惹怒了我,小心我把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是个男人都绝对忍不了别人怀疑自己功能问题,尤其是戴沐白正在火头之上,不由得冷声喝道。
宁荣荣嘻嘻一笑,道:“我好怕啊!”说着,她故意挺了挺还没发育的小胸脯,“来吧,让我看看你怎么|奸|我。”言语之间却是又一次在之前的话题上撒盐。
“你……”戴沐白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白虎不发威,你还真拿我当病猫了?身上的气势骤然涌动,魂力瞬间爆发,宁荣荣的身体几乎是在一刹那就被震飞了出去,奥斯卡连忙冲了过去将宁荣荣抱住,冲击力让他向后踉跄几步,几乎摔倒到地上。
此时唐三几人也赶到了近前,他急忙上前,双手一分将戴沐白的后续魂力分到两旁,劝说道:“大家都是同学,算了吧。”
尽管戴沐白只是魂力外放,并没有发动攻击,但还是震得本就有伤在身的唐三气血翻涌,而时间紧迫,这一次猛地加速,也让他背上没来及被放下的封邈吃了不小的苦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唐三和刚刚下地面色惨白的封邈,他实在是没办法发火,就算偏激时会一味地把过错推到封邈身上,可他到底还是明白,自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不由得苦笑,如果自己可以不在乎朱竹清,有什么理由朝封邈发火?而如果自己在乎她,那么自己才是给她造成最大伤害的人,这样一来又有什么资格发火?他现在脑子乱得一塌糊涂,实在不想再面对封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绽放的魂力内敛,他沉声道:“是我冲动了,封邈,我可以向你道歉,不过她……”戴沐白的一双邪眸冷冷瞥了一眼宁荣荣,“小三,我给你个面子,不会再对她动手。可是宁荣荣你给我记住,这里不是你家,不要再招惹我,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对于戴沐白的那句道歉,不了解内情的几人全都是莫名其妙,只有宁荣荣根本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戴沐白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虽然自己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是全身传来的酸痛感还是冰冷地宣告了事情的真实性,泪珠不断地在眼眶中打滚,她又气又委屈,甚至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直到戴沐白撂下那句话扬长而去,她才突然抹掉了眼中的泪水,大声叫道:“唐三。”
唐三强忍着体内的不适,转身看向了宁荣荣。现在他和封邈算是难兄难弟,虽然他之前受伤没有封邈严重,可是刚才戴沐白三十七级的魂力又岂是好挡的?封邈只是猝不及防吃了点小苦头,他可是硬生生分开了戴沐白的魂劲啊。
更何况相比起封邈能够见怪不怪熟视无睹地把疼痛放到一边,唐三可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就算是上辈子死去的时候,他都没有真正经历过那种痛苦的,饶是他意志坚定,现在也着实有些支撑不住。
不过宁荣荣沉浸在内心的忿恨之中,可看不出唐三现在的状态,她恨恨道:“帮我杀了他,用你那些特殊的武器杀了他。只要你做到了,以后你就是我们七宝琉璃宗的贵宾,我给你钱,一万金魂币,怎么样?还有七宝琉璃宗以后无条件的支持。”
如果现在她的面前是一名普通的魂师,一定会极度惊喜,七宝琉璃宗的支持,对于任何一名魂师,尤其是唐三这样的天才魂师来说,都是根本没办法抗拒的诱|惑,然而唐三听了这句话,第一反应却是连忙去看封邈的脸色。不单是他,就连向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舞心头都是一揪,疯子刚才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的,要是现在再气出个好歹……
两人都很清楚什么是封邈的逆鳞,不过宁荣荣看到这一幕却是想岔了,她毫不犹豫道:“也包括封邈怎么样?只要你们杀了他,我给你们一人一万金魂币,七宝琉璃宗也会……”“够了!”唐三面色难看地轻喝道,他看小舞已经过来扶住了封邈,便转回头去,缓步走到宁荣荣身边,深深地看着她,“宁荣荣,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拿钱和权势换到的。这里是学院,也只是学院。我们大家是同学,如果你继续抱有这样的心态和七宝琉璃宗带给你那高高在上的感觉,那么,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言尽于此,唐三到底来自唐门的世界,对于女孩子也说不出太狠的话来,然而即便如此也是让宁荣荣又惊又怒,不由得不甘地瞪视道:“你……你知不知道我们七宝琉璃宗有多么强大?”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唐三淡然一笑,两世为人,他的心理又怎么可能是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能够懂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封邈,小舞,我们走。”
“疯子?”小舞本来想搀着封邈跟着唐三回到学院内,却被对方挣开。一双手轻轻在她的肩膀上一按,封邈朝她摇了摇头,目光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感觉,或许,也能归到平静之中?
她不由得咋舌,乖乖留下目送封邈一步步走向宁荣荣。宁荣荣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封邈喊道:“你呢?封邈你是贵族吧?应该比其他人都了解我们七宝琉璃宗的强大,只要你杀了他……”
“好啊。”封邈忽然轻声笑了,“不过我对于报酬不太满意,宁荣荣,来,你告诉我,七宝琉璃宗的人情,能让死者复活么?”
宁荣荣不由得一愣,封邈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但是她却无端感到瘆然,咽了一口口水,她辩解道:“死者复活?那是谁都做不到的吧?除了那种事情,我们七宝琉璃宗……”
“好了。”封邈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也就是说,我唯一心动的理由你们做不到。那么,我们就来算算账好了,戴沐白是我的朋友,对我而言,这个世界上唯一比朋友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就是更重要的人的性命,可惜,你救不回我的父亲。呵,没有我满意的报酬,又会威胁到我最在乎的朋友,宁荣荣,你来给我个理由,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你……”宁荣荣倒吸一口冷气,她怔愣地看着封邈,如果说戴沐白的威胁让她忿恨恼怒,那么现在她的大脑便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去想,什么都做不到,她只是茫然道:“不行,你知道七宝琉璃宗的强大的,你敢伤我半根汗毛……对的,你既然这么在乎朋友,怎么敢动我?那样的话七宝琉璃宗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傻瓜。”封邈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怜悯和无趣,“我既然敢说,就敢做,至于怎么脱身,呵呵,你真当我会在你的保护者面前动手?我能动的手脚多了去了,当然,我也可能不成功,不过,你敢赌么?”
宁荣荣悚然地看着封邈,她察觉到了不妙,一旁唐三看向这边严肃而略带担忧的目光也让她感到了封邈的状态不太对,然而她只能被动地站在这里,看着对方露出一个高高在上却又看起来明明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明明什么都没有透露,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偏偏让人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怀疑,仿佛他的微笑就是言之凿凿的证据一样。
“你……你凭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忽然爆发道:“明明是他差一点伤到了我吧?我……我只是想要教训他一下,不愿意就算了,我又没有真的做出什么……”
“你知道么,我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一段他的亲身经历。”封邈顿了一下,话锋突然转变,配合着他轻柔的语气,仿佛真的是想要讲个故事一样,“那个时候,他算是刚刚进阶封号斗罗吧,可是却偏偏惹到了一个大势力,换句话说,也就是武魂殿?那可是真正的大势力,它暗中的实力,可远不是你们七宝琉璃宗可以比的。”他轻叹一声,感慨道,“即便是强如他和他的伙伴,那个媲美九十九阶封号斗罗的强者,都不得不在森林里苟延残喘,只不过谁都料想不到,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姑娘竟然会看上他们,想要他们成为她的奴隶……哈,是不是很好笑?那样的强者,怎么可能她那帮只是中阶或者刚入高阶魂师的手下可以比拟的?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所以我的朋友只是教训了她一下,并没有真的下死手。”
“看起来很小的一件事,那个小姑娘家里再有钱,又怎么可能雇佣得起人来杀两个封号斗罗?尤其其中一个还是极限强者啊。不过,谁会想到,武魂殿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能查到,竟然寻根溯源,最终导致了我朋友伙伴的死亡?”
封邈的目光直直望向宁荣荣,不知什么时候,他离宁荣荣这么近了,近到宁荣荣可以听到他的心跳,他一字一句,神色专注,仿佛连声音带目光都要一起刺入宁荣荣的心里,“你来猜猜看,后来,我的朋友对那个小姑娘做了什么?”
“我……她,她死了么?”宁荣荣声音颤抖,“她应该还不懂事吧……”
“你说的没错,”封邈点点头,“她的心地其实并不坏,你知道么,她会救助森林里的魂兽,为它们包扎,她对手下也很好,即便是她的奴隶,也比平民都要幸福。她只是骄纵了一点,当初想要抓那两个人,也是因为他们衣衫褴褛,对于她来说,成为她的奴隶,或许是一种恩赐吧。”
“但是,什么都无所谓啊,她害死了我朋友的伙伴,或许她也会后悔,也不是故意。又或者,她还是个孩子,根本只是想要出一口气而已,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么?”
也分不清他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宁荣荣听得,也或许封邈他根本就是在为心头浮动的一幕幕而分辨不清现实与回忆,那个土堆,那片森林,曾经的他悲惨地笑着对那个女孩儿说:“没有资格啊,弱小的人,有什么资格怜悯和体贴,保护不住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宽容和大度?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的,那有什么用,再不懂事,再本性不坏,也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才是啊。”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就算饶恕所有进犯者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没有力量还要宽恕,却只会害了自己在乎的人罢了。那样弱小的自己,拿什么来悲天悯人呢?
够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朋友……
“小邈,别动。”
一个声音突兀地传入耳中……自己的耳膜好像恢复了?封邈有些怔愣地想着,而后才意识到那是唐三,唐三从背后抱住了自己,阻止自己继续向前迈步,右手则死死地握住自己探向宁荣荣头顶的手臂。
封邈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陷入了回忆之中,竟然差一点就在这里动手。他叹了一口气,用自由的那只手回拍了拍唐三的肩膀,安抚道:“我没事了,真的。”
唐三犹豫了片刻,放开了禁锢。看着封邈重新恢复正常的无奈浅笑,这才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宁荣荣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封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望向宁荣荣时已不再带有暴动的精神压迫。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是我想多了,你……好自为之吧。”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那时的准则自然也就不会再完全适用,戴沐白有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自己受不了这些……
毕竟,当年死的那个伙伴,可是黑豹啊。
唐三看着两人,有些无奈,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宁荣荣,道:“封邈受过刺激,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些会伤害到他在乎的人的话,我会劝他,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也再想想今天的事情吧,我希望用不了多久,封邈就能够把你当成和戴老大他们一样重要的同伴来看待。宁荣荣,作为同学,我也不希望你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你即便是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照样只是一个孤独的女孩子罢了。”
言下之意,冰雪聪明的宁荣荣怎么可能想不到?看着唐三临走之前流露出的惋惜,那种刺激,绝对不下于之前封邈那种骨子里疯狂带来的震撼。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七宝琉璃宗的大佬们捧在掌心中长大的,自我为中心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甚至是理所当然的真理一样。可是今天,先后受到了四次强烈的刺激,即便是她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掌控一切,院长的轻视,戴沐白的不惧,封邈的压迫,以及唐三的叹息,都强烈地动摇了她的观念,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对我?我真的错了么?
“
“奥斯卡,”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怔怔道:“你呢,以一定愿意帮我的,对不对?”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性流露出这样真挚的恳求,作为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奥斯卡总该不会再让她失望了吧?
然而,回过头来,一双失落的桃花眼,带走了她最后的骄傲。
“朋友二字,将永远成为你的奢望。”
她甚至有些记不太清奥斯卡都说了什么了,只有最后这句话,像是梦魇一般,让她全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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