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封邈的魂环

    “小三，你说真的？”大师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第一魂环的吸收时间一般并不会太长，所以一个小时的限制完全不算什么。他知道弟子是不会为不能肯定的事情打保票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言，小邈倒还真的有不小的希望成功。更何况封邈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有着不次于魂尊的精神力，即便失败，死亡的几率也会大大减小。

    唐三的右手在腰间一抹，取出一株散发着幽光的粉红色小花，只是闻着它的气息，便觉得神清气爽。“这种花的名字叫做红粉佳人，相信以老师的学识，一定会知道它的效果吧？”

    “红粉佳人？”大师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我好像并没有听说过，小三，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么？没想到他竟然对这些也有研究。”“是么？”唐三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父亲告诉我说，红粉佳人的花粉含有与粉红女郎毒素差不多的效果，可以使得人兴奋起来，在短时间内全面提升肉身素质的。虽然这株已经有衰败倾向，而且本身所含有的效果便远不如粉红女郎，但是相比起来，它所持续的时间就要长很多。再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提纯加工激发以后，我可以让封邈的身体素质在一个小时内拥有一定程度的强化，绝对足够应付了。”事实上红粉佳人这个名字自然是唐三胡乱编的，就是为了和粉红女郎扯上关系，好降低大师的怀疑。它和上辈子见过的一种毒草很像，也有一些令人清爽兴奋的效果，但是唐三采摘下来本来是为了它宁心静气的功能。而现在，唐三根本没指望真的靠这株草来帮助封邈，只是借助它打掩护罢了。这个世界对于一些并非魂兽的植物研究很少，即便是大师也少有涉及，很多植物根本没有名字，更多地是随便被发现者叫个什么。所以唐三才敢这么大胆。也幸亏他被大师告诫而翻看过魂兽图鉴，还对毒素特殊的粉红女郎印象深刻。现在唐三说得入情入理，再加上大师对他的用毒手段极为信任，因而根本不虞有他。

    “是么？”大师有些心动了，只是仍然追问道，“你有把握加强多少？还有，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用毒物刺激自身，多少有些不太妥当的地方，不过只要不伤及根本，不会影响小邈之后的修炼，就算不了什么了。

    “虚弱是肯定有的。”唐三苦笑道，“一个小时以后，封邈的体力就会衰弱到不比老师刚醒来时好多少的程度，但是过上一两天便能恢复过来，不会对日后有什么影响，至于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也不能保证，但是各方面提升百分之五到十还是有的。”

    “百分之五到十……”大师沉吟了片刻，看看封邈渴望而坚定的目光，他点了点头，说：“确实够了，小三，你可以在这里做出来么？如果不确定，我们可以带走这只狼头菇，等你有把握弄好以后，再让小邈杀了它吸取魂环。”

    “我可以的。”唐三毫不犹豫地说道。在这里配毒当然不如回到学校方便，但是根本不可能难住唐三，更何况他真正的意图也并非如此。摸出路上收集的一些常见毒草，再寻来一块干净平滑的凹形石头和几根树枝，他飞快地处理了起来。唐三在弄的并非是什么在短时间内强化身体素质的毒物，只是些平静心神的东西罢了。处理好一切，他向大师讨来一个小瓶子，将药液引入其中。

    大师和楚涛自觉地向后了几步，狼头菇早就被他们弄昏了过去，青蛉虫也逃走了。在别人吸收魂环时最好不要打扰，也不要离得太近，否则可能会因为自身魂力而干扰到对方的吸收。

    “喝下去吧。”唐三把瓶子递了过去。封邈刚想要照做，却听到一声细微的声音，“装作呛到了，咳嗽几声。”虽然心下有些吃惊，但是封邈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照着唐三所说，装成喝得过急，咳嗽了起来。“没事儿吧？”唐三像是吓了一跳，急忙拍着封邈的背部帮他顺气，只是几米开外的大师和楚涛并没有发现，他每次拍的地方都不相同。

    封邈只觉得唐三在自己的背部几个地方各自点了一下，瞬时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更为厚重强壮了几分，但是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这种强壮也似乎如同那火焰一样只是虚高，那感觉并不舒服，饶是封邈，也不由得感到一丝躁动——但是之前喝下的冰凉液体却很好地将其安抚住了。在唐□□后离开之前，封邈只听到对方微弱而平静的声音，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你也会帮我隐瞒的。”

    没错，唐三之所以冒这个险，就是因为他很确定这一点。当封邈从容地要求他们为他的强大精神力保密之时，唐三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帮助对方。不管是从性格还是感情或者利益方面，封邈都没有原因去透露这些秘密，因而唐三亦没有理由选择旁观。

    封邈吸收魂环的过程，要比唐三那次有惊无险得多。身为一个亡灵法师，比起一点点从自身修炼出魂力，他显然要更适应这种从外界吸收能量的做法——虽然它们远比各种元素强横暴躁。不过使用精神力控制能量一向是法师们的必修项目，哪怕是身为异类的亡灵法师，也绝不可以落后。

    就像是在黑暗森林的银月之夜冥想似的，封邈仍有闲心想到。他从容地搬运控制着能流，身上逐渐清晰起来的魂环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发出哀鸣，只不过尚未来得及，便被封邈指挥着循环往复的能量将其淹没了。如果说唐三的吸收过程像是壮阔的诗篇，那么封邈的便仿佛精妙的乐章。流动着，跃动着，奔腾着，一曲曲一段段，勾动着，引导着，安抚着，最终，顺从地融入着。

    突破是毫无疑问的，封邈水到渠成地迎来了那声脆响，就如同是雏鸟的第一声啼叫。新的生命，新的生活，暖意在余韵中充斥着封邈的身体，仿佛从头到脚浸入了温泉一样。睁开眼，封邈第一个动作便是给了楚涛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是大师，最后，冲着唐三眨眨眼，“你说的没错。”

    大师还以为他在说那幅增幅体质的药确实有效，唐三却明白封邈在承诺什么。他由衷地微笑了起来，“药效已经快要过去了，你最好……”尚未说完，封邈的眉头便是一皱，只觉得全身的恢宏力气都撤去了个干净，酸痛异常。果然这种东西也和意志相关，刚一松口气，立刻便来了后遗症。

    “小三，你背着小邈好了。”大师有些无奈，楚涛虽然抗得动，但负担两个人确实不怎么方便，倒是唐三的身体向来结实，这次现在更是成为了正式魂师，背上个孩子算不得什么。大概是因为狼头菇和曼陀罗蛇没办法相提并论的缘故，封邈的变化并不如唐三那么大，除了略微长开了些，还有稍微增高再次超过唐三以外，便再无任何改变了，现在看起来，倒是唐三更像个哥哥。

    “不用了。”封邈摇摇头，“只是体力衰弱而已，魂力并没有什么问题的。”他说着便放出了骨狼，它的个头增大了一圈，骨头也粗大了许多，头部的颜色变为灰黑，唯有牙齿雪白，显得有些阴涔涔的。“让我上去，”他轻声说道，骨狼便一低头，趴在封邈的面前，而封邈则用仅有的一点儿力气爬上了它的背部，当然，他并没有力气坐稳，所以朝唐三打了声招呼，“唐三，放出你的蓝银草吧，帮我固定下身体成么？”

    “小邈？”大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唐三却爽快地答应了，身为魂师便要学会利用武魂，从这一点而言，封邈比自己更有觉悟。伸出右手，一丛蓬勃的蓝银草如同心脏一般脉动着，唐三上前几步，走到封邈身边，催动魂力使得蓝银草张长，使得它们像绳子一样将封邈的身体稳住。大师和楚涛见两个孩子达成了默契，便也没再阻拦。楚涛倒还忧虑了下唐三蓝银草上的麻痹粉会不会带给封邈什么麻烦，唐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师兄，你不会忘了封邈吸收的是什么魂环吧？”

    封邈趴在狼背，手脚都被蓝银草捆在骨狼的肋骨之上。他努力抬起头，朝着大师楚涛笑笑，“楚先生，虽然曼陀罗蛇毒之类的能够超出我武魂吸收的极限，但是唐三这种弱化版的麻痹粉……”他的嘴角上挑，眼神柔和又有些狡黠，“楚先生，我们走吧。”

    虽然楚涛还是替封邈觉得硌得慌，但是看到他少见的孩子气，所有的劝阻之言都咽回了肚子里。算了，到底是个孩子，让他新鲜新鲜好了。

    没有人看到，努力抬头凝视前方的封邈，脸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之情。他咬咬下唇，而后又轻轻摇摇头，微笑了起来，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还是太弱了啊，感觉着虚弱的四肢，他用着最后的力气抓紧了自身武魂。

    还不行，他还太弱小了，武魂也没有成长到那种程度，不过，真正的战斗还是从魂尊以后才开始的，等到下一个魂环解决了自身防御的问题，他一定有办法做到的。

    “虽然不能和大师相比，但是只是载人的话，骨狼倒还可以支持半日。唐三，你的蓝银草怎么样？”“放出来没关系。”唐三苦笑道，“但是催长到现在这种程度……我大概只能坚持几个小时。”

    “果然啊。”封邈想了想，“那么等魂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以后，就只能麻烦你用体力来背我了。”封邈不太习惯欠别人人情，但是他欠唐三的已经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也不差这一些，债多不压身，他索性就不客气了。大师有些羡慕地看着两人，双目有些失神，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而楚涛则有些感慨，到底还是同龄人容易打交道，他就是再平等看待封邈，也总有几分照顾和教导的意味，相反唐三就是知道的再多，再成熟，也还是更容易和封邈混成一片的。

    他们离最近的出口并不远了，唐三尝试着摸索出了最为节省魂力的固定方法，只是这样一来便需要封邈也时刻注意好平衡，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也不知道为什么，唐三坚信封邈会选择这种方式，他甚至只是简单告诫了封邈需要更为专注，而并没有询问任何。

    封邈确实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考验。为了保持骨狼的平稳前行，他向来优越的精神力已然有透支的迹象，太阳穴在隐隐发疼。但他只是抓紧了幽冥骨狼的肋条，安静地凝视着前方。疼，硌得疼，磨得疼，颠得疼，脑袋疼，身体僵硬，四肢无力。真不知道那些骑士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他有些自嘲地想着。高阶魔法师一般都会拥有自己的魔兽，以便在近身保护自己，但是封邈有自己的亡灵召唤团，而且在老师死之前甚至很少和别人战斗，黑暗森林之中又有黑豹相随，所以一直没有在意过。

    没有过骑行经验的人是很难理解那种苦痛的，不过封邈有信心坚持下去，毕竟，他的坐骑可不是什么魂兽魔兽之类的，而是和他同体相连的武魂，是他可以随心所欲操控的存在。至少，他不必担心被武魂摔下去。将踏在骨狼胯上的脚向后挪动了几分，以免在前行过程中的摩擦撞击伤到脚腕，封邈甚至有闲心和唐三唠起了家常。

    说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关于父亲，关于图书馆和楚先生，还有自己的几个室友。虽然和他们相处不过一两日，但是封邈觉得这几个同伴还是挺有趣的，相处几年，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和大师与唐三相处了几日，封邈对魂师世界的理解已然上了一个档次，以艾丽他们的天赋与背景，日后根本没可能威胁到封邈，因而他对这几个孩子的戒心已然下去了许多，甚至有些想念那个活泼的小姑娘艾丽，还有李君与豪斯这对总是互相吐槽的欢喜冤家了。

    唐三也和封邈谈论起了小舞和王圣。虽然对自己轻易输给小舞的事情略感尴尬，但是他也并不是太过于在意这些事情的人，相反，他倒是借此和封邈讨论起了小舞的特殊发力方式。和黑豹相处得久了，封邈对于武技也有一定了解，但是对于这种以柔克刚的套路却是完全不熟，不过他倒是觉得这个和唐三的控鹤擒龙有异曲同工之妙，建议唐三去和小舞学学，将其中韵意融入他这套武技系统之中。

    唐门绝学哪里是这么容易改进的，唐三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上封邈的眼睛之时，才察觉到一丝古怪，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无知者无谓，如果他知道封邈所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产生这样的感慨，玄天宝鉴，代表着唐门几百年来的最高成就，封邈要做的那件事，远比唐三将柔技内涵化入控鹤擒龙之中要更为困难。

    但是封邈亦没有说出口，他虽然并不明白玄天宝鉴上的功法代表着什么，却也知道它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许他根本是在自讨苦吃，因为原本是有一条简单高效又安全的道路等着他去走的，是他非得给自己找的麻烦。但是封邈很少做这样不明智的事情，却只此一次，他愿意将自己交付于这一腔热血的心血来潮。

    “唐三，你愿意学习如何加强精神力么？”想到这里，封邈忍不住问道。他和唐三已经处于半坦诚状态，封邈虽然会对唐三保持一定的戒心，却只会强大自己，而非弱化他人。唐三给他的帮助已然太多，他不介意将自己的冥想方式告诉对方，这不仅仅是归还人情，毕竟，他已经把唐三当作了朋友。

    “可以么？”唐三愣了一下，有些心动，自从得到魂环，他便已然不再把自己和这个拥有武魂的世界割裂开，仅仅局限于玄天宝鉴了——当然，它仍然是自己立身的基础，但是其余能够强大自身的东西他也不会拒绝的。将唐门在这个世界发扬光大是他一直隐藏在心中的理想，因而虽然警惕十足，但是对于玄天宝鉴上的内容他并没有那么小气，类似的，他也感觉到了封邈的不在意。封邈不会随随便便把这种东西拿出来，但是他也和自己一样，并不会过于遮掩这些，虽然与自己的责任感并不完全相同，更多的是性格使然，但是唐三明白那种心情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唐三点了点头，“封邈，等初级学院毕业，我们去一个学校吧，鬼影迷踪简单学会以后还可以靠不断熟练加强，我的其他几种绝学可都是要有玄天功作为基础的，没有人在旁边随时指引很容易练入岔路。”

    “当然。”封邈稍微怔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了笑容。他和唐三都不知道，玄天功是只有在没有觉醒魂力或者先天无魂力的人才可以修炼的，但是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单单是他不会在意，唐三也只会为此遗憾而已。因为这是朋友之间的善意，相比起来，玄天宝鉴本身的意义，根本丝毫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