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叼着它的毛球玩具躲在门边,一会看看薛铖,一会看看苗青羽,可怜地趴在地板,呜呜低叫。
就像小孩子害怕看见家长吵架,丘比特同样害怕两位爸爸吵架。它不明爸爸们到底怎么了,丘比特委屈地舔了舔爸爸买给它的玩具,死死把目光放在两位爸爸身上。
苗青羽理清楚薛铖刚才话里的意思,和对方确认:“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家出面帮肖家?”
薛铖应声,几乎在同一瞬间,苗青羽摇头坦白:“不可能。”
薛铖眉心渐渐浮起皱痕,苗青羽的脸色越来越冷:“我们家和他们没有任何对立的理由,我爸忙碌大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清闲过些自己的生活,他现在同样是你的爸爸,你就忍心?”
“忍心因为肖家把我们家牵扯进来?薛铖,你是个理智的人,我不希望在这样的关头你开始不理智,把越来越多人牵连在肖家的事情上。明哲保身,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苗青羽自幼起对那些环境下发生的事耳濡目染,稍一不注意就落别人把柄,苗家能有今天,全是他爸爸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辛苦支撑起来的,没有人天生就站在比别人高的位置俯视。家是他的底线,如果薛铖坚持,苗青羽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态度坚决,薛铖便不再多言。
周末当天,薛铖空出半天假,苗青羽也和导演沟通,把戏协调到下午。两人专程飞回S市一趟,看看两位长辈。
登机时苗青羽提前和家里说了,苗爸让司机提前在机场外等着接他们。自从苗爸从上头退休下来,就带苗妈回郊区的老宅住下,图清净,郊区的环境和空气质量好,也利于养生。
司机把车开得四平八稳,保安室把门打开,车刚开进大门,苗青羽一眼看到站在路边的苗妈妈,那样子显然是特意出来等他的。
苗青羽让司机马上停车,他打开车门,化成一只小鸟往苗妈妈的方向的飞奔。
“妈妈。”
孩子再大,在母亲面前永远是长不大的。苗青羽抱紧他妈妈不松手,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眯眯的说:“漂亮得我都快认不出了。”
苗妈妈是个气质古典的美人,随年龄的增长,非但没有被岁月腐蚀,愈发露出时间沉淀后的风韵美。
苗妈妈很想她的孩子,苗青羽比她高出大半个个头,此刻在她面前低矮下头,方便母亲探探他的发顶。
“苗苗怎么瘦了,这段时间工作辛苦吗?”
“不辛苦。”
薛铖跟在他身后下车,沉着地叫了声:“妈。”
苗妈妈目光从薛铖身上切回到苗青羽,心疼说:“你们两个孩子都瘦了,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呢。跟妈进去多吃点补补身体。”
苗青羽说:“最近拍戏,为了保持镜头感不能胖。”
“非得单薄的像张纸片才有镜头感是吗?”苗妈妈反驳。
苗青羽只会顺长辈的意,碰了碰鼻子心虚说:“一会儿我多吃两碗饭。”
苗妈妈转头:“小铖也要多吃点啊。”
“好的,妈。”
苗爸爸抱着猫从楼上下来,猫咪调皮,跑到空房的角落,毛发沾到不少灰尘。苗青羽刚跟他妈妈进客厅,就看到苗爸爸满脸威仪,语气严肃地训着怀里的猫猫,一点一点把猫擦干净。
“爸爸,我回来了。”
苗爸爸哼了声,听起来还不乐意,不过很快偷偷掉头看人,不悦地发问:“怎么瘦得肉都没了。”
他挺乖地说:“忙起来了。”
他爸声音一下子拔高:“再忙你还能少你一顿饭吃不成?”
苗妈妈过去把苗爸翻乱的报纸叠整齐放好:“孩子刚回家,你说话那么大声吓唬谁啊?在外面给别人树立威风就算了,对
孩子不能这样。”
苗爸爸哼:“就他们忙,下午赶回去是吧。”
苗妈妈用报纸轻轻打了一下苗爸,说:“你忙了那么多年我都体谅你,现在孩子处在事业发展期,你多体谅体谅他们。”
苗爸登时噤声,最怕苗妈用这事埋汰他。
苗爸最忙的时候几个月都顾不上家,有一年过春节他在外省工作耽搁,没办法回家团聚。家里的阿姨回老家过年,一家就剩下母子两人。
到了年初二,苗妈半夜起高烧,人躺在卧房昏迷不醒。当时苗青羽才五岁,懵懵懂懂意识到妈妈不对劲,喊半天没把妈妈喊醒,哭得满脸鼻涕泪水下床去敲邻居家的门。
那段时间苗妈妈病弱体虚,身高不到人腰的苗青羽小大人似的寸步不离照顾,也不敢走,怕走了他妈妈继续睡不醒。苗妈妈为了不让苗爸的分心没把事情马上通知过去,等苗爸工作忙完回来,对妻儿越发愧疚。
他的儿子从小就代替他做了太多本该是他做的事,苗妈教得好,对孩子的亏欠让两位长辈很少管束他。
苗妈妈并非有意埋汰,就是不想看苗爸其实想孩子,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又气人。
苗爸爸看看自己儿子,把理干净的猫放下地往对方边上推了推。
猫咪是只英短,表哥家里的猫咪生了几只送过来一只,小东西刚到新地方,什么都好奇,调皮得很。唯独在苗爸爸面前乖巧,用苗妈妈的话说,大老虎还真治得了小老虎。
小猫咪围在苗青羽脚边咪咪叫不停,苗青羽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小家伙软趴趴地用脚踩他。
苗爸说:“跟你一个德行。”
苗青羽想笑:“我是什么德行啊。”
苗爸呛一声:“无法无天。”也就老子管的住。
苗青羽不大服气,他爸身体不好,为了顶一两句没必要。
倒是苗妈妈不高兴:“苗苗从小就乖。”
苗青羽在长辈面前是乖,可他没告诉过薛铖他以前干的事。比如拉着院里一起长大小伙伴,没和长辈们吱声招呼就潜进山里探险,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落进山户埋伏捕猎的陷阱,差点受伤。
他从小就活泼爱笑,结婚几年性格收敛了不少,用外人的话说变成熟了,可苗妈妈总觉得儿子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开心。
用过餐,苗爸拉着薛铖进书房下棋。老宅风水好,位置好,书房窗户正对着开辟出来的林园,到处都是绿植,意境悠远古朴。苗爸闲着就喜欢待在书房里写写字画张画,他其实最喜欢下棋,可惜缺个博弈的对手。好不容易逮到薛铖,怎么着也得来两局再放人回去。
对弈没到一盏茶的时间,苗爸发现薛铖棋路不对:“有心事?”
薛铖落下一颗黑子,衡量再三,说:“有件事想和爸请教一二。”
他的肖家事情的原委说明,苗爸落棋把他的路封死:“难咯。”
“我老啦。”苗爸看着他,“管不了。”
薛铖表情不变,苗爸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串号码。
“你可以打这个电话问问,他们家最近挺喜欢和对方玩玩,运气碰到的话,你这份恩情说不准还有机会报。”
薛铖弃棋:“他们是?”
“卞城萧家。”
附近住户有家的小正太溜溜哒哒过来窜门,要跟猫咪玩。小孩四五岁,好奇地瞅着苗青羽腿上的猫咪,偶尔伸出小胖手轻轻摸。
“哥哥,猫咪好软!”
苗妈妈把小零食牛奶喂给小正太,苗青羽看她那么喜欢小小朋友,干脆建议:“妈妈,如果你和爸爸有想给我添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打算,我不会阻止,更不会生气的,”
苗妈妈一乐:“苗苗胡说八道什么呢,妈妈都那么老了。”
“哪有。”
“妈妈有你就足够了。”
苗青羽走近抱了抱他妈妈,好多心里话欲言又止。
他都那么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该把这些烦恼添给妈妈。
“怎么啦苗苗?”
“最近有点儿想您。”苗青羽平复心情,不再让苗妈妈担心。他和薛铖婚姻方面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让第三个人来操心绝非他的本意。
“好孩子,时间差不多到了,你爸他一碰棋就没有时间观念,你们下午还得回去忙工作,上去提醒提醒他们,以后有时间再过来。”
苗青羽停在书房外,安静听着隐约传出来的对话。门半掩,只要他推开里面的人就能看到他。可他没有动,他想听听薛铖会对他爸说到什么地步。
猫咪歪歪扭扭地跑上楼,看到苗青羽,奔到他脚边蹭。楼下小正太找猫咪了,他一把拖起猫咪抱在怀里往下送,此刻他出奇的冷静,有点失望,也有点绝望。
——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得来老宅一躺看看爸妈,我藏着我们的事不想他们担心,你呢?
薛铖,这些事我最不愿意把父母牵扯进来,为了肖家,你就忍心让爸爸去操心吗?有的事站在他的立场不方便插手,你这么做,无非是要让爸爸为难,严重点,还会给我们家树敌。
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为肖家付出那么多,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还是你把肖家当成自己家,而爸爸妈妈好不容易盼来的平静生活,要被你践踏。
我们说好了事情不告诉他们,你却背着我私下里和爸爸谈及此事。我要去问爸爸了,如果因为肖家把爸爸牵扯进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们同样是你的父母,你的心怎么可以那么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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