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薇被那紫色雾气卷走之后,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意识。
而是身处一个熟悉的空间,熟悉地令白玉薇脊背发寒。
萧瑟的小院,杂草丛生。红砖绿瓦早已经掩映在脱落的墙皮之中,曾经气派非常的小院布满灰尘,陈旧之感扑面而来。
这是曾经白玉薇在云家的传家至宝往生镜中看到的场景,“白玉薇”的前世!
白玉薇还记得“她”推开门的那一刻,之后的惊心动魄似乎近在眼前。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白玉薇的鼻尖,那种挥之不去的悸动似乎又回来了。就像是多年之前已经离开你的恶鬼又重新趴回到了你的身上。
所以,这一次还进不进去呢?万一再看到一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容呢?当初年少无畏的“她”可以推开面前这扇命运的门,已经提前知晓命运的自己又会如何做呢?
把赤阳碧蛇鞭提在手里,腰间缠着蕴毒绫。白玉薇眼神坚定,她不是无所依仗的,她利剑在手,有何所惧。
风微微吹起,带起飘扬的发丝。如血的残阳映在白玉薇身后。无端地有一些悲壮。不知道是预示着未来,还是在昭示着过去。
手覆在门上,白玉薇轻轻一推,看起来沉重的木门便开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显得格外怪异,却又合乎常理。
入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反而有些唯美,有些梦幻。满眼皆是刺目的红。
正中间是红纱做帷幔围起来的大床,左侧是红衫木做的梳妆台。妆奁开着,里面盛放的珠宝也早已经蒙尘。
角落里放着一尊铜制的鸾凤香炉,红色的香雾从香炉中袅袅升起。一股腥甜的气味充盈着整间屋室。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白玉薇信步走了进去,那种腥甜的气味随之包围了白玉薇。
红色的纱帐无风自动,里面好像包裹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鬼使神差间,白玉薇慢慢走向帷幔。想要伸手挑开帷幔,看看这床上躺着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步步地靠近,白玉薇心底的那一丝悸动也慢慢扩大。好像前面是不可逾越的悬崖,踏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心底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快回头!前面是万丈悬崖,你正在深渊之前,快回头!
心底传来的呐喊让白玉薇微微回神,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白玉薇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一股铁锈味瞬间布满口腔。
手中的长鞭迅猛出击,狠狠打向墙角的香炉。香炉碎掉的那一刻,白玉薇耳中充斥着一种细碎的尖叫,好像海潮的声音。
须臾之间,白玉薇眼前的场景完全变了。
空旷的屋子里,中央只有一方大大的血池,血池里的积血乌黑发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池子中央漂浮着形状不明的物体,看得人心底发寒。
只要再走近一步,白玉薇就会掉入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血池,变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怪物。
白玉薇眼中厉芒一闪,她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在这里兴风作浪!
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一品高阶的爆裂符,抬手扔进血池,白玉薇一脸平静,神情没有一丝轻松。
嘭地一声,血池瞬间炸起两丈高的血浪。离得最近的白玉薇身上反而没有一丝血污。
透明的灵气防护罩把白玉薇包裹得一丝不露,白玉薇握紧了鞭子,眼睛一丝不错的盯着血池,防止血池中突然窜出来什么怪物。
在白玉薇意料之中,血池里除了炸出一堆血污还有几段焦黑的骨骸之外,就没有了一丝动静。
白玉薇仔细地看了几眼那几段焦骨,赫然发现那不是人类的骨骼!凌乱的半身鱼尾,手臂前端的利爪。这些让白玉薇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种族,只是还不太确定。
就在白玉薇沉思的时候,血池里异变突生!
血池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不断冒着蒸汽。白玉薇警觉地退后数步,蕴毒绫展平把白玉薇护在身后。
想象之中的激战并没有发生。
白玉薇看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生物。
一个透明的魂体自血池之中升起,从白玉薇的视角来看,那是一个美丽的鲛人。
这个美丽不掺杂一丁点的水分,明眸皓齿,银色长发披肩,看起来仙气飘飘,美轮美奂。只不过可惜已经死了,白玉薇心里冷冷地想。
一人一魂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一场世纪间的对视好像就此开展。
最终是那个鲛人魂体打破了无人言语的僵局。
“来自异方的人类啊,能否聆听我的诉说,我将为你揭露人性中黑暗的一面。”
白玉薇没有做声,想来是默认了。
这是一个很老套,却又很煽情的故事。
鲛人告诉白玉薇,她原本是生活在南海的鲛人一族,外出游玩时不慎被渔民捕捉。然后就被渔民们当做异宝出售,几经周折之后被马府的主人买了回去。
起初她只是被当做观赏品而存在的,但好景不长,在发现她的血能够提纯药材的时候,马府众人的丑恶嘴脸就露了出来,把她用刀割的遍体鳞伤,却又不致命,放到这水池中,日日用自己的血浸泡药材。
鲛人之血极其精纯,用其浸泡过的药材品质都十分好,于是这便有了马府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于是到了最后,她每日满怀怨恨,最终在死后化作厉鬼,将马府上下,除了两个稚儿外都杀得干干净净。
这一段话说完,鲛人看着白玉薇并没有流露出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义愤填膺。鲛人有一些疑惑,准备再说几句激起白玉薇同情的话。
却见白玉薇冷冷道,“你似乎说的不对吧?事情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吗?”
鲛人还是很镇定,她以为白玉薇只是在试探她而已。鲛人说道,“异方的人类啊,我的遭遇难道还不能让你心生同情吗?”
白玉薇冷冷道,“我看你不是应该被同情,你是活该!”这一番话白玉薇说的是掷地有声。
鲛人脸色变了变,仍然语气凄凉道,“难道连你也不可怜我吗?”鲛人泫然欲泣,话语之间尽是哀怨。
白玉薇这次没有受她的迷惑,语气冰冷道,“哦?你说这家人用你的血浸泡药材以获取暴利。那你告诉我这些幼童的躯体是怎么回事?!”
白玉薇脚下用力一踢,把脚边乌黑的物事向前一踢,那物事滚了一滚落入血池,发出扑通的落水声,不一会儿就又从血池里浮了上来。如果仔细看的话,那赫然就是小孩子的躯体!
鲛人脸色发白,不过瞬间就恢复了镇定,解释道,“想来是这家人除了我也抓了其他人吧?”鲛人的声音有些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原因。
“幼童的血又怎么能和你的血相比,他们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白玉薇厉声道。
“还是让我来说吧。”白玉薇联想起近年来不断有幼童走失的消息,心里那个模糊的猜想渐渐清晰起来。
“马家买下你是不假,只是那个时候你正好处于衰弱期而已。法力大减的你自然就会被几个凡人渔民轻易抓获。可是你法力恢复之后呢?你以为马家提供幼稚药材为理由,胁迫马家为你四处抓获走失的幼童或者孤儿,取他们的新鲜血液为你修炼提供药引。”
这种修炼方式在魔修之中十分常见,不过这也是修炼方式中十分低级的一种。稍微有些品味的魔修都不屑于用这种方式修炼。
在凡人界,这种修士又被称之为邪修。比之魔修来讲更加让凡人厌恶以及恐惧。被魔修杀了还能落一个转世投胎的下场,被邪修抓了剥皮放血,抽魂炼魄,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鲛人脸色发白,想要阻止白玉薇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知道白玉薇说的已经很接近事实了。
白玉薇还在说着,“马家人一开始因为暴利也肯听你的调遣。为你四处搜寻孤儿幼童。可是越到后面,你对孤儿的需求越来越高,马家就有些吃不消了。同时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是马家新生命的降生。总之马家不愿意再为你卖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马家多少也摸清了你的弱点,在你虚弱的时候奋起反击,将你击败。只是也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马府全部的人都死绝了,只除了两个孩子。”
说完这些,白玉薇轻轻一挥长鞭,击向鲛人,你也是假的,散去吧。
鲛人魂体连声音也没有发出,就破碎了。白玉薇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一个。
还是最初看到的闺房,只是红纱早已经从床边脱落,床上空无一物,布满灰尘。角落里的香炉早已积灰,散发着清冷的味道。唯有床边的妆奁里面发着微微的光。
白玉薇走过去打开妆奁,看向里面。
灵宝!居然是灵宝!
白玉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宝物,灵宝啊,世间少有的至宝啊,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白玉薇伸手想抚摸一下这件宝物,感受一下灵宝的光辉。有了这件宝物,她还怕什么天命真女,她自己就是王者,这天下她无所畏惧!在这一瞬间,白玉薇心里的贪欲被放大了。
突然间,就在白玉薇的手要碰到灵宝的那一刻。白玉薇的心底猛然泛起一丝怪异,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回笼。
这也是假的!白玉薇看向手里的妆奁。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灵宝这样的至宝,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骗鬼呢吧!
白玉薇狠狠地把手中的东西摔了出去,散发着诱人光辉的灵宝掉落在地上,瞬间变得粉碎。
白玉薇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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