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还没说完呢, ”
陆锦川刚浮到脸上的微笑僵住, 眼底的喜悦来不及收干净, 带了几分“终究是错付了”的错愕委屈:“只是觉得在这里见到你很巧,想打个招呼而已。”
却见段舒看向他的目光宛若看一个智障:“我是聚星的艺人。”
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巧的?
“你来探班的?”
陆锦川彷佛没听明白她的暗示,目光落到她手上的喜茶袋子,暗露羡色。
以他现在的收入, 能做到“奶茶自由”了。
但是以前大一大二的时候,他家里穷,生活费还得紧巴巴地抠出来当置装费,衣服能糊弄过去, 鞋子却是阶级分明的, 他喜欢AJ,而且不愿意穿盗版, 一定得是正版的, 二手也要穿。光是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就很不容易了,没剩下多少在吃上。近三十一杯的奶茶, 陆锦川极少喝,没人请不会喝。
更详细点来说, 没有段舒请他不喝。
原主爱喝奶茶,对朋友也热情,点外卖都会顺带着给朋友来一份。
即使关系变得生疏冷淡的今日, 看见段舒提着奶茶袋子, 仍然会忍不住从心底滋生出一丝期望——可能是给他买的呢?可能, 她想明白了,来跟他重修旧好。
陆锦川想得松快,右边倏地一暗。
原来是身材修长的宁远闻声而来,直接越过他到段舒面前,低沉悦耳的声音极力保持平常的矜持冷淡,可兴奋的热情就像在脆弱板块底下脉脉流动的岩浆,哪怕藏得再好,也能感受到里边的热力:“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段舒会来,又怕她因为突发的事情耽误了来不了。
对艺人来说,行程变动太常见了。
宁远坐着等候的时候满心想着她,以至于一听到她的声音,耳朵尖狗似的动了动,立刻快步走出来,助理都跟不上。这时见到她本人,更是心花怒放,碧眸波光粼粼,倒映着她的小脸。
段舒从善如流地接台词:“听说你在试镜,给你带喝的。我就呆一会,等下还要去拍广告呢。”
她眼眸闪动,灵气又调皮。
在小奶狼面前,她心情也跟着松快起来。
宁远:“谢了啊,我正好渴,想叫阿佑帮我去买水。”
阿佑是他的生活助理。
两人一碰面,默契地无视了旁边理应是全书存在感最强的气运之子。
系统检测到陆锦川的主角光环,已经微弱得只剩下一闪一闪的哑光了,彷佛漏电的电灯泡,想在甜蜜情侣旁边争点镜头,被□□灿得灰暗无亮。
陆锦川的视线从奶茶又回到段舒脸上。
她在大学时期就是美女,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孩。
如今竟然变得更漂亮了。
娱乐圈毁人也养人,稍一不慎会染上许多破坏容貌的恶习,但它拥有的资源也能使得皮肤更加雪白,衣衫品位更精贵时髦,精致到发梢。他不知段舒换了芯子,只知道她不再如蒲柳般羸弱,变得自信挺拔,一靥一笑间闪闪发光似的吸引他心神。陆锦川向来不喜欢太要强的女孩,觉得她们没有女人味,不够柔顺体贴。
可是段舒的魅力已然超脱了这种审美桎梏。
然而……
“待会试镜加油。”
将奶茶袋子交给宁远时,段舒的指尖状若无意地轻刮过他手背。
动作极快,要不是陆锦川就在旁边,恐怕也会将之忽略掉。
宁远眸色暗了一分,俊厉英俊的眉眼染上凶色,像只遭到挑衅后浑身紧绷起来的豹子。
段舒不怕他,犹自笑吟吟地看住他。
“……好,”
他低声应道,悦耳音质掺进一把细沙般的哑意:“我会拿到这个角色的。”
沉稳笃定。
这股志在必得的语气,刷地激起了陆锦川的怒火!
他盯了宁远一眼,转瞬移开视线,忍下恨色。
说得这么自信,又是用了肮脏的手段吧!
等宁远走开后,走廊上又只有他们二人,陆锦川叫住她,俊秀的脸庞已有些微僵:“段舒!”
段舒回头:“有事就说。”
陆锦川:“你别被人骗了。”
“啊?”
“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之前的经纪人闹翻吗?”
陆锦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他可是听说了,因为宁远和一位金主牵扯不清!这样出卖│肉体的娘炮,根本配不上段舒。
“我知道。你叫住我就为了说这个?”
意外地,段舒神情平淡,没露半点好奇的意思,倒是剪水双眸染上愠色。
“你知道?你知道还跟他做朋友?”
不想惊扰到别人,陆锦川压低声音,满脸震惊和不赞同。
虽然段舒变得虚荣,但也是喜欢过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和那种小白脸同流合污?
殊不知段舒穿书后,第一次接近暴怒边缘。
哪怕是陆锦川在她面前上窜下跳,她也只是当他是只滑稽可笑的臭虫,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宁远会和他经纪人闹翻的原因,也是二人相识的那天,女经纪人想将年少无知的他打包卖掉。
这种事,不论男女,都是极不愿回想的阴影。
拳头攥得作响,脸色冰寒的段舒踏前一步。
……
陆锦川退后两步,声音发颤:“……段舒?”
“我说多少次别来惹我了,你他妈烦不烦,”段舒戾气上涌,常年在刀尖舔血的煞气随着一个满怀杀意的眼神瞪得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宁远的事轮不到你来说,那是我朋友,你不配。”
在她视线下,陆锦川的男子气概如同被戳一针的气球……
秒怂,瘪了。
“对不起……”
他颤声说。
段舒懒得再看他,转身就走。
待她走后,陆锦川长吁一口气,心跳如雷。
以前念书时被社会青年堵着要钱,他也没这么怕过。
刚才她是真的想杀掉他。
他已经没办法用看女人的目光看她了……
段舒不知道的是,宁远走得不远,只转了个拐角。
他耳朵比一般人灵,听到陆锦川叫住舒舒就顿住脚步,想听下去他要放什么猪屁。
却听到让他心底泛凉的话。
偷听果然是有报应的。
宁远不愿听下去,抬脚想走了,却被段舒斩钉截铁的语气留住。
光是听语气,就知道她有多生气。
因为维护他而暴怒。
方才要结冰的心脏尖瓣窜上暖流,活泛开来。
想起酒店那晚,段舒也是这么护着他。
……无论她想对他做什么,保持什么关系,也没所谓了。
只想追逐这团明亮耀眼的火焰,汲取片刻温暖已是永恒。
他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笑意跃上薄唇,宁远扭开脸,对着雪白墙壁,满脑子都是她被激怒时的脸,像人间遍寻不着的美丽恶鬼。
·
段舒气炸了肺。
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世界真美丽,世界真和平……
三个深呼吸后,她稍稍冷静下来。
穿过人流,走到无人处,她憋足怒气的一拳,捶到了墙壁上!
段舒怕破皮留了力,只震得虎口发麻。
现代墙壁结实,她也没有异能怪力,一拳下去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一位刚好转过拐角迎面走来,被拳风刮起发梢的青年。
两人视线直勾勾地对上,发了好一会的怔。
“不好意思。”
段舒下意识地告歉,旋即意识到异样,拢起了眉——
他走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的?
倒不是迁怒,而是她对人烟很敏感,哪怕有一点声响,都不会在人前失态……可能在盛怒下大意了吧,她抿抿唇,等待他的反应。青年愣了愣后,竟是笑了起来,摆手道:“没事没事,你是段舒吧?我是你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平时只在机场接机时和粉丝有交流机会,段舒习惯性地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可以。不过你怎么进来的?”
青年衣衫整洁,五官俊美不凡。
乍一打眼还以为是公司里的练习生,完全不像是偷溜进来的疯狂粉丝。
“有工作来这边,没想到遇见偶像了。”
他从帆布挎包里掏出一本手帐和笔,交给段舒。
段舒问:“需要To签吗?”
“好,谢谢你,”
青年节骨分明的纤细手指扣住笔帽。
真是一双适合用来弹钢琴的手,段舒想。
“名字……”他沉吟:“圭月衣,两个土的圭。”
段舒书写的动作一滞,掀起眼皮看他。
这不是一般常见容易重名的名字。
“怎么了?”
圭月衣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停顿,眼睛温柔殷切地钉住她:“名字不好听吗?”
他长得漂亮,气质也好。
不同于顾谢二人的紧绷孤僻,也异于宁远的傲娇活泼。
圭月衣像一株沭浴月光长大的白色灯笼花,洁白柔软的怡人外观下,包裹着外人看不清的,密不透光的内里。
“和我一个不喜欢的人重名,”
段舒飞快签完,将手帐交还给他:“希望不是同一个人。”
他笑了。
不笑则矣,一笑……
就像将纯白灯笼花里翻开来,露出其中尖利口器一样,坏水黑得人背后发毛:“应该是同一个人,好遗憾,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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