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这么继续搜寻了几天, 玉襄接到了沧州的召回讯息,在东北方向发现了蛇妖踪迹, 负责那一方向的,是张紫威和蘅鹿。
她立刻带着毗沙摩返回,没有错过他得知这一消息时, 脸上那一纵即逝,尚且不能完美掩饰的复杂的神色变化蛇妖果然与他有关
但由于蘅鹿一时不慎将蛇妖直接诛灭, 想要问出再多也已经没有可能了,虽然有些可以搜魂取念的术法,但为正道所不容, 因此也没有人会使用。
那是一条巨大的白蛇, 玉襄看见蛇尸的时候,都不免为它那如玉如冰般的美丽鳞片失神了片刻。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跑去哪里了”而见到她, 蘅鹿没好气道,“喏,先到先得,这白蛇有几百年的道行, 是我击毙的,蛇胆和蛇筋归我。其他的也分的差不多了, 给你留了点鳞片和蛇头, 炼丹和炼器都能用上。你可有什么意见”
玉襄知道这种“打猎分物”的习惯,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碰上,一时间愣了一下, 才回过神来道“没有,谢谢。”
“不过有些奇怪,”旁人分完都已经走了,只留下蘅鹿与张紫威在一旁,好像专门在等玉襄回来蘅鹿不许别人说她因为私人恩怨苛待伏凌的师妹,张紫威对此不置可否,便跟着一起等在这里。此刻,他琢磨着那具蛇尸,好像的确琢磨出了什么,低声喃喃道,“这百年修行的妖兽,实力应当不止于此它虚弱的厉害,似乎自己凝聚出妖丹,从体内剥离了出来。”
“自己凝聚出妖丹”闻言,玉襄疑惑不解的问道。“它凝聚出妖丹做什么”
妖兽的妖丹并不是在妖兽体内随着修为渐长,自然凝聚,进化生成的,通常都是修士将猎杀的妖兽一身妖力炼化成丹,再加入不同的配方里,作为一种炼丹材料的半成品人造物。
妖兽不会炼丹之术,因此对它们来说,没有特殊理由,是不可能自行凝聚妖丹的难不成是要自己把自己炼成药吗
“也许它是被人豢养的”张紫威猜测道“幕后黑手另有他人”
他沉吟道“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张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失踪的孩童,恐怕全在它的肚子里了。但它体内却没有多少精血,又如此虚弱,我觉得,它恐怕是将吸收得来的精血和妖力,一起凝聚成了妖丹这妖丹,它是准备给谁的,又是谁需要的呢”
玉襄一直在观察毗沙摩的反应,她的余光瞧见听见这话时,少年抬眼看了一眼张紫威。修道之人的六感何其灵敏,张紫威自然也感觉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场的人里,除了玉襄知道毗沙摩绝非普通凡人,其他人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出身低微到甚至可以说卑贱的少年,日后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呢
“也许它有个先天不良的孩子”蘅鹿亦没有将毗沙摩放在眼里,在她眼中,这个少年不值一提,根本不值得多加注意。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一般,乃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即便是令她十分不喜的玉襄,也是上阳门广寒峰如今的次席,才能被她承认足够当她的对手。
她在一旁脑洞大开的问道,“它是不是想分一半功力给自己的孩子”
“蛇是一窝蛋一窝蛋的下,哪怕修成妖兽也是一样的。”张紫威无奈道,“蛇可没有这么爱护孩子的习性。”
“所以它特别一些”蘅鹿理所当然道。“一条自愿把自己功力抽离一半炼化妖丹的蛇,也许就是一条特别爱护孩子的蛇呢”
张紫威不擅长与人争辩,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蘅鹿,大约在衡量有没有必要继续与她争论。
是继续辩解更加麻烦,还是就此服软更加省事最终他很快的点了点头,息事宁人道“也许吧。”
玉襄察觉到了张紫威作为直男的妥协,不由得感到好笑的问道“那么那枚妖丹,没有找到是吗”
蘅鹿一听就不乐意了,她对玉襄的话语分外敏感,下意识的就觉得她意有所指,仿佛是暗示她私吞了一样“要是找到了,难道我们还会藏着掖着我又不少这么些东西区区百年道行的妖物,难不成还有什么值得我藏起来不成”
她本就性情高傲急躁,又对玉襄情绪复杂,十分容易发怒,玉襄很清楚,所以也不计较,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回答道“没有,我只是问问。”
她将剩下的蛇尸收入储物镯里,便向着张紫威与蘅鹿告别道“辛苦你们两位啦。”
张紫威连忙回礼道“哪里哪里,大家这几日都辛苦了。我等只是运气稍好一些罢了。”
蘅鹿好像也觉得自己发错了脾气,误会了她的意思,但一时拉不下脸来道歉,于是只是闷闷的“嗯唔哼”含糊了一声。
玉襄笑了笑,带着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离开了。他们返回沧州驻地里划分给她暂住的院落,一时之间便成了独处的时间。
“怎么样”玉襄见毗沙摩一直低着头,不禁出声试探道“吓到了吗”
“有一点。”毗沙摩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回答,语气却已经伪装成不谙世事般的懵懂少年,仿佛心有余悸道“那么大的一条蛇那么厉害,我是说,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一条蛇”
但他表面上可以装作是第一次见到,脑海中却不可避免的回忆起过往
毗沙摩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时的震撼与恐惧。后来他慢慢的靠近了它,与它说话,与它依偎,与它亲密而靠,叫一条冷血动物,迷恋上了人类的体温,但即便它不会再将他视为猎物与敌人,那远超常人常识的巨大身形,依然让他时常感到心悸与颤栗。即便在它贪恋人类体温拥抱着他的时候,他也难以直视它那双冰冷巨大的眼眸,而很少与它视线相对。
他曾以为它即便不是世间最为强悍的存在,也定然是最接近强悍的存在之一
然而它那样惨烈的死状,和死后被瓜分一空,宛若菜市场中屠鸡宰狗一般的模样,都叫他一时失语。
“厉害吗”玉襄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你来说,也许已经很厉害了,百年的修为,的确得来不易,但世间修行千年之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那主人您呢”毗沙摩眼眸炽热的问道,“您一定很厉害吧比那条白蛇更加厉害比杀了白蛇的那两个人,更加厉害”
“我没有比过。”她没有和蛇妖动过手,因此实话实说的回答,而她虽说与蘅鹿,张紫威比试过一胜一负,但告诉毗沙摩,显得有些炫耀一般。玉襄便这么说完,就继续试探道“对了,毗沙摩,如果是你,你觉得,它的妖丹会藏在哪”
毗沙摩看似茫然而无辜的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玉襄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外面已经耗费了许久了,这件事情自有沧州的同门处理后续,今天你休息一下,明天我便带你返回我的师门。如何”
毗沙摩顿了顿,才道“听凭主人吩咐。”
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主人我,我也可以去仙门吗像我这样的身份”
玉襄瞅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她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但她总得回去,又不放心将毗沙摩一个人放在外头,自然只能带在身边,一起回去了。
而当天晚上,她借口要去与其他“仙友”聚会,第一次离开了毗沙摩,为他创造出了一个人自由活动的机会。然后隐在暗处,默默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他知道白蛇的妖丹在哪里,若是那条白蛇的妖丹的确是为他而凝化的,玉襄觉得毗沙摩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纵然他心思缜密,颇有心计,但若是不把握住这次时机,便很可能要永远的错过了玉襄在赌,赌他的贪心与大胆。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整整一晚上,毗沙摩都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分外乖巧的在他的房间里,静静的安睡到天明。
蛇妖的妖丹难道跟他没有关系么
那下落不明的半身修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还是他觉得,以稳为主与其冒着风险去找那半粒妖丹,导致被玉襄放弃。不如忍痛割舍,静待被她带回师门,谋取更好的发展
当然,也有可能是玉襄魔怔了,心有偏见,带着有色眼镜,总觉得什么都跟魔教教主有关,而他真的跟白蛇没有什么关系
可玉襄怎么就是不信呢。
但那半粒妖丹实在也不算什么重要东西,事件已经告一段落,玉襄也不准备继续多留反正不管当初这妖丹是否为毗沙摩所得,都不妨碍他最后成了魔教教主。
而她真的准备将毗沙摩带回去时,却想起广寒峰上还有个发怒的伏凌,一时又忍不住心有退缩。
她想,她也许可以先去找找四师兄,看看他会怎么说这不是心虚,也不是退缩,这是,这是必要的交流情报
以这个理由安抚了自己,玉襄松了口气,终于颇为理直气壮的推迟了返回师门的时间也许等她回去的时候,伏凌就不那么生气了
他肯定会冷静下来的
玉襄自我催眠般的再三肯定了之后,将出发的方向,从上阳门转向了千星宗。
由于带着一位凡人,她没有办法直接元神御剑,只好在储物手镯里翻了翻,找到了一只仙鹤形状的飞行法器。
这法器外表看起来似乎由木头组装而成,雕刻的栩栩如生,几乎瞧不出跟真正的仙鹤有何区别。但比起真正的仙鹤,它的后背特地做成了可供成年人乘坐的形状,叫人不会担心坐的不够舒服,或者因为怕掉落下去,只得身体僵硬着难受十分适合那些还不能御剑飞行,对飞行术不够娴熟的新人修士。
真怀念啊
玉襄朝着木仙鹤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它便张开双翼,仰首长鸣,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这是大师兄很早之前送给她的礼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再见到大师兄
原本不见不念倒还好,可如今一瞧见这仙鹤,玉襄心里便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
他若是知道她不顾阻拦一头撞进幻境里,一定要气死急死了。
可她那带着怀念与怅惘的低落神色,却让毗沙摩误会了什么。她沉默着将他抱上仙鹤,毗沙摩乖乖搂住仙鹤修长的脖颈,欲言又止,似乎想问这是不是那位故人留下的事物,但犹豫了片刻,他小声道“主人,我们要去你的师门了吗”
玉襄神色淡淡的,情绪并不很高的回答道“不,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见另一个人。”
“谁呀”
想起四师兄,玉襄的心情稍微调整的好受了些许,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回答道“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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