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我还年轻”
跟着樊湘君一起前往上阳门主峰的时候, 玉襄心中十分忐忑。
“师尊怎么说啊”
樊湘君想了想当时接到师尊通知的心情,表情微妙,“师尊说,让你去看看。”
掌门自然是直接联系了太逸, 太逸再去联系樊湘君的。一开始听见这个事情,樊湘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师尊要他去处理干净,结果他都打算抡着莲花过去了,才突然反应过来师尊说的是带玉襄去看看。
去看看
去看看
虽然没有直接同意,可是太逸这样的态度倾向,无疑就已经表露出了很多。
而一旦他有意让自己的小弟子寻找道侣的消息放出去,不知多少人要闻风而动, 蜂拥而来。
想到此处, 樊湘君就一阵头疼要在这么多别有用心的人里筛选出值得玉襄托付终身的人,他就觉得她还不如一直暗恋着师尊留在广寒峰上算了反正也没人能比得过师尊, 除了不会回应她外,又安全又可靠。
他不知道师尊在想什么,却不能违背,只好带着玉襄一起,去主峰“看看”。
他自然不知道,之前玉襄下山后,太逸与掌门之间的那场谈话,让他决定给玉襄介绍越多年少英才越好。
当然,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 太逸的底线是如果玉襄愿意,可以先接触接触,但直接订下婚约,想都不要想。
虽然如此,但这种不可违背的“相亲”,充满着某种“政治联姻”“封建包办”的意味,还是让玉襄觉得浑身都不大自在。
她跟着大师兄一起,迈入了主峰上的主殿,掌门正很是和气的,与一个红衣少年说话。
修真之人不论岁月,除了修为低微,或者即将死亡的修者,其余人一生都不会衰老。
所以这个红衣少年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少年,但没准要比玉襄大个千八百岁他可是蘅鹿长老座下的首席弟子,不可能年轻到哪里去。
玉襄听说邵衍刚刚成名时来过上阳门,但点名挑战的不是大师兄,而是二师兄傅无影,因为那时候大师兄已经名动八方,而他才初出茅庐而已,差距实在太大。
这么一算,他应当和二师兄差不多大,起码辈分应该差不多。后来二师兄闯出了流云真人的名头,邵衍也差不多同时闯出了冲霄真人的名头。
玉襄心里暗暗思索着,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他的长相。
只见他肤色冷白,黑发黑眸,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睫浓艳,顾盼流转间,竟有一种天真的妩媚,摄人心魄。
只是他的眼神温润柔和,清澈明亮,毫无邪气,望之可亲,微微一笑,竟显出一种孩子般的稚气无辜,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虽然一身张扬的红衣,可气质却颇为内敛稳重。
即便是如今心有所属,又被师尊和师兄们拉高了审美水平线的玉襄,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看的美人。
毕竟,若不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确出色,蘅鹿又怎么有底气,让他来娶走太逸身边唯一的女弟子
掌门瞧见了樊湘君与玉襄,待他们行礼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湘君和玉襄来了。来,这位便是元阳宗蘅鹿长老的首席弟子,冲霄真人邵衍,你们都是年轻人,正好多多交流。”
樊湘君将广寒峰的高冷贯彻到底,面无表情,但并不失礼。邵衍友好的朝着大师兄礼貌拱手,大师兄也微微弯腰还礼,只是沉默。
玉襄跟在他身后,与邵衍对上了视线,他朝着她温柔一笑,她便也下意识回了个礼貌的笑容。
樊湘君淡淡道“师尊让我带师妹来瞧瞧,是什么人竟对广寒峰提议联姻,果然是年少英才,后生可畏。”
他这句话并无任何不妥的词语,却偏偏给人一种“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敢对着广寒峰口出狂言”的高傲。
玉襄有时候总是会思维发散一下的想,若是在隔壁男频站,大师兄这种强大又高傲的人设,妥妥的是要被男主怒吼一声“莫欺少年穷”,然后某一天被打倒的反派人物吧。
再加上一个订婚的小师妹这怕不是一个退婚流
玉襄突然眼神微妙的看着邵衍,代入了一个个套路若是真的订婚了,邵衍不会突遭变故,然后从天之骄子重伤成“废物”,功力全失,最惨的可能还要经脉尽断什么的然后门派里的人都瞧不起他,未婚妻也上门退婚他看着对方高傲的师兄们,怒而吼道“三十年河东”
她脑子里的念头乱七八糟的,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樊湘君的性格。
掌门曾说,大师兄的性格很像师尊年轻时候,但还没有师尊年轻时候一半锋芒毕露。
他有一次跟师尊聊天的时候,玉襄在一旁听见他半是玩笑,半是感慨的道,他当年一度以为太逸活不到这么大,半路就会被人套上麻袋一顿乱揍然后毁尸灭迹。如今能有这么大成就,实在是说明修真界的正道门派的确是人心淳朴,温厚善良,要多谢其不杀之恩。
师尊听了之后,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疑惑道“我觉得我现在和当年并无多少不同。”
掌门却大笑着连连摇头,“不不不,你没发现吗年纪大了以后,你的脾气好了很多了。”
但太逸的脾气如今也实在说不上有多好,玉襄几乎想象不出他年轻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她惊讶的把大师兄这已经足够尖锐的性格乘以二想象了一下,只觉得师父年轻时怕不是要日天日地。
而邵衍,虽然道号冲霄,好像是个格外心高气傲的人,但真人看起来反而是跟广寒峰弟子完全相反的性格。
他的师尊蘅鹿以性格高傲作风强势著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适应她这样的性格,他性子颇为柔和。说话的语气温和柔缓,笑起来时,甚至有几分羞涩。
“没想到这次居然能见到莲华真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我原以为,太逸真人还会和之前一样,置之不理。”
若是知道这样能引起广寒峰的注意,师尊大概就不是每年派人来挑战,而是每年都派人来提亲了吧
樊湘君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也跟他一样,完全不能理解师尊这次为什么会作出回应。
他瞥了他一样,淡漠道“素闻元阳宗蘅鹿长老收徒严苛,座下弟子皆为良才美玉,不世英才。门下五位弟子号称元阳五龙,首席弟子冲霄真人号为龙首,如此人物来我上阳门,自然值得一见。”
邵衍连连摇头,谦逊道“怎敢在莲华真人面前自认良才美玉,不世英才”
这本该是一波友好的商业互吹,樊湘君却很不客气道“若连这等自信都没有,蘅鹿长老怎会派你前来,你又怎么敢站在我上阳门大殿之上,向我广寒峰提亲”
下一句话,他的语气就更重了“婚姻大事,元阳宗莫非视为儿戏”
邵衍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
这话他没法接,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师尊本来只是要他前来送一封信给上阳门掌门,他以为又是约战。
这些年来,这套“约战被拒回去复命师尊发火”的流程,他已经走得非常熟练了。一开始上阳门还会联系一下广寒峰处理,后来掌门直接接见完便委婉回绝。
而这一次,上阳门的掌门依然礼貌性的拆开了信件从这一点来说,邵衍实在很佩服他的涵养岂料看完之后,他万分惊讶,不仅立马就联系了广寒峰,然后还和颜悦色的与他交谈起来,弄得他也是十分茫然,然后才知道,师尊这封信竟然把他“卖”了
只是出一次门送信而已,突然就变成了提亲,龙首邵衍站在上阳门的大殿中,也是一脸懵逼和茫然。
可他不能说出实话,作为弟子,自己的师尊纵然有万般不是,他也只能遮掩,不能拆台。
而且,他觉得自己师尊大概也没想到,广寒峰居然对提亲一事回应了
以他对师尊的了解,蘅鹿虽然骄傲任性,却并无心机,她大约只是想要试试剑走偏锋,最好把所有办法都试上一遍,用以企图引起太逸的注意。
原本广寒峰理都不理,双方都相安无事,但现在,事情就进入了一个诡异而尴尬的境地
邵衍自然也不会愿意就此订婚,无论如何,婚姻大事,自然不可以如此草率。
但他若是露出了为难之色,广寒峰上那群心高气傲的主不用他约战,也自然要出手教训他。
他若是赢了,他的师尊其实很难说会扬眉吐气,还是会担心太逸讨厌她,而就算他输了,元阳宗也相当于给广寒峰狠狠地甩了一次脸色。
尤其是,他上门提亲,广寒峰首席弟子带着师妹出面回应了,他若是不情不愿,事后无论是成与不成,对玉襄来说,都几乎算得上一次羞辱,甚至还会影响到元阳宗的声誉。
所以广寒峰的那位太逸真人,为什么不按照一贯的套路无视到底,而回应了呢
难道说,玉襄已经克制不住的向自己的师尊表白了,于是太逸真人才急忙想要让她离开
修真界中虽然也有师徒人伦,但因为外表都停留在了风华最盛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年纪差距。
少年人年少慕艾,又仰慕强大,那么喜欢上自己的师尊,简直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有些人并不在意这一点,师徒之间结为道侣的并非没有,但也有的人非常重视这种事情。
邵衍曾经有过一个师弟,年轻时一时冲动,向蘅鹿表白,第二天便被驱逐出元阳宗,下放到了一个偏远的分舵驻地,再也没有回来过。
太逸和玉襄莫非也是如此
而看出了邵衍的窘迫,掌门及时出面解围道“这种事情,我们虽是长辈,但是也做不了主。不过,冲霄真人难得来广寒峰一趟,玉襄,你带他去好好转转。”
可不是难得来一趟吗,元阳宗的人基本上连广寒峰的大门都进不去啊。
玉襄也知道这是要让他们单独相处,穿越前她被母亲强逼着相亲了好几次,这种套路早就一清二楚了。
樊湘君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很不情愿,但也无法反对,他只是望着邵衍,森森道“久闻冲霄真人一柄冲霄伞奇妙非常,若有机会,定当讨教。”
邵衍无奈道“不敢,不敢。”
玉襄和邵衍一起迈入了广寒峰,她心中虽然有些别扭,但好在有些经验无论成与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所以她好奇的问道“听说冲霄真人的冲霄伞很有名,我可以看看吗”
邵衍柔柔一笑,很好说话道“自然可以。”
他的储物法器似乎是腰间的腰带,伸手自背后凭空便拔出了一柄二十八节竹骨纸伞。
撑开一看,伞面上绘着千山云海,鹤舞九天。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握着伞柄,柄上缀着一缕红色的流苏。
她问道“听说在这把伞下,鬼神辟易,天塌不惊,是真的吗”
“夸张之词,当不得真。”邵衍柔和而谦逊,“只是防御方面略微出众一些。”
“但是冲霄之名,只靠防御是得不来的吧听说冲霄伞破,冲霄剑出,剑势冲霄,声动九天。”玉襄兴奋道“二师兄跟我说,冲霄剑难得一见,凡是所见之人,无不凛然色变,不敢与之争锋。”
“你二师兄这么说吗”邵衍似乎有些惊讶,略微有些羞涩“他的无影剑才是当世第一剑,无人可挡,所向披靡。昔年有幸与他交手,才知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们聊得颇为愉快,总算稍微熟悉了些许,不再尴尬。
玉襄原以为他师承蘅鹿,必然也随了她的骄傲不羁,却没想到他谦逊温柔,甚至非常容易害羞。
邵衍原以为她师承太逸,必然也随了他的高冷漠然,却没想到她活泼直率,完全没有苦恋师尊多年,求而不得的凄苦。
就在玉襄和邵衍有说有笑的结伴往前走去的时候,一队二代弟子迎面走来,大约是在执行日常巡逻的任务。
他们见到玉襄,纷纷颔首问好“师叔好。”
玉襄转眸望去,一眼便瞧见白秋寒走在最边上,似笑非笑的投来视线,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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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之前查到一个说法,道教稽首礼并不是三跪九叩那种大礼,不过因为容易被误解,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改成更明白的拱手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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