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襄与白秋寒对此毫不知情。
白秋寒在上阳门人生地不熟,玉襄便很有一种领路人的责任感,整日去找他,怕他一个人孤独寂寞。虽说师父讲的那些话,让她觉得十分可怕,若是在遇见白秋寒之前就知道了,她绝不敢与他亲近。但……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她就不能弃他不顾。
她带着他去了自己最喜欢的地方——那棵悬崖旁的大树下。
玉襄催动灵力,枝叶葱茏的树冠之间便纷纷开出了红艳的花朵。
她笑着对白秋寒道:“我很喜欢它开花。第一年见它开了花,就一直念念不忘,但第二年我闭关错过了花期。第三年,第四年……我错过了整整十年。于是就忍不住学会了催它开花。”
白秋寒站在她身旁,听她与他分享关于她的事情。即便只是这样听起来无关痛痒的小小片段,但看着她因为在山风之中摇曳生姿的绯色红花,而满脸喜悦之色的望着自己,他的心情也感到一片宁静与温柔。
他安静的听着,玉襄便继续道:“后来,我出关之时,它若是还没有开花,或者已经开完了花,我就会像这样,催动它盛开。三师兄瞧见了,说最好不要这样扰乱它的自然轮回。不过二师兄说,反正它一年总会开一次花,一生总要开这么多次花,现在开和花期开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提前了而已。只要不肆意逼迫它透支太多能量一次次开花导致枯萎,给它足够的时间去恢复修养,就没有关系。”
“我觉得三师兄说的有道理,二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就去问师尊,我催它开花是好是坏。”
白秋寒道:“你师尊大约也说了只要注意分寸,便并无大碍吧?”
玉襄笑道:“你是看我现在还在催它开花猜的吧?”
她摇了摇头道:“我师尊说,随我开心就好。”
“尊重事物的四季轮回没有错;想要见它开花而让它提前花期也没有错;给它休养生息的时间没错;但不断地让它盛开,拼尽一生的力气绚烂一时,去肆意怒放,宛若流星一般短暂却绚烂,也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错误,却并没有那么多的正确,那只是不同人的选择。每个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敬畏、逍遥、节制、放纵体验生与死的极限……我怎么选,都没有错,所以随我开心就好。”
听完这话,白秋寒上前一步,将手放在了那棵大树的树干之上。他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你选择封印了它。”
“嗯,我封印了它的生命力,叫它不能开花,只能滋润根茎,深深地缠入崖壁,粗壮的吸取更多精华,将开花的力量储存起来。”见他猜对了,玉襄开心道:“这样,只有我想让它开花的时候,它才会开花,而那时,它可能已经储存了好几百年的能量,即使为我开上一整年的花朵,也不会担心能量耗尽而枯萎。”
“它快成精了。”
“这你也发现了?”玉襄眉眼弯弯道:“我五师兄和六师兄,都是精怪,我六师兄还是我师父点化的石头。所以我发现这棵树快成精的时候,我就决定收它做我的第一个徒弟。”
她眼睛亮亮道:“我一直在等它生出灵智,也一直在想,到时候,应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白秋寒笑了笑,道:“按照你师父的风格,不如就叫王四。”
“呸!”玉襄嗔了他一眼。“我才不要!我告诉你,我实名嫌弃我师尊的起名能力!他什么都好,就是起名的品味太糟糕了!”
不识情滋味的少女,一旦情窦初开,自然而然的就会学会如何向着心有好感的少年娇嗔薄怒。
就好像点石成金一般,没有这样的经验,有些女孩的外表纵然已经格外成熟了,内在却还只是个天真懵懂的幼稚孩童。
但若是心有所动,哪怕外表还青涩稚幼,内心却能在一瞬间,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年也是一样的。
他见她嫌弃太逸,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高兴。
而玉襄背着手,有些扭捏的揪着手指说:“以后你也帮我想想名字吧。”
白秋寒点了点头道:“好。”
玉襄见他答应,忍不住笑了,随即又狭促道:“不过,你该叫我师叔。那我的徒弟,就跟你平辈呢?而且这棵树生了好久好久,没准比你还大。”
“呵。”白秋寒淡淡道:“你看我认么?”
玉襄笑的更厉害了,她道:“你不认什么啊?”
“我才不会叫你师叔。”
“可是,”玉襄狡黠道:“门派对你的补偿已经发下来了,在我这里,你要不要?”
“……”
她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了一大摞符纸——虽然上阳门出品的符箓,威力只以自保为主,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等值,却也是价值不菲。
不过,这点财物,白秋寒还没放在眼里。他只是觉得有趣,所以顺着玉襄,陪着她嬉闹。
玉襄笑眯眯道:“叫声师叔就给你。”
白秋寒就乖乖道:“……师叔。”
“诶,真乖。”她作势就要将符箓放进他的手心里,却在他准备接过去的时候忽然手一扬,又躲了过去,笑道:“再叫一次。”
白秋寒一时无语,没办法,只能拉长了音调,无奈又好笑的又道:“师——叔——”
玉襄这才心满意足。
而岚与萤卧在一旁,瞧见这对互动,大的那只优雅美人低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呼噜声,惹得萤嗷呜扑上去咬他耳朵。
岚:【你主人真傻。】
萤:【你主人才傻!】
不过,虽然萤势头骁勇,但他们年岁毕竟差距颇大,岚动也不动,懒洋洋的抬起一条前腿,便轻而易举的将萤压在了爪子底下。
他们是兄妹,又结伴远离了族群,自当相互友爱。
打闹了一会儿,岚很快便服了软,低头给炸毛的妹妹舔了舔毛,萤这才哼哼唧唧的又缩进了他的肚子下头——没办法,打也打不过,既然他都认错了,那就原谅他吧。
……
忘一离开了上阳门。他本就是魂魄,散去实体,藏在云上,就像是一阵轻烟,随风飘去。
只是行至千星宗附近时,突然有一道陌生却极为霸道的神识席卷而来,那是修为上的强势碾压,让忘一几乎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迅速捕获,失去了意识。
他修为高深,由于体制奇诡,整个修真界能打赢他的,或许有不少,但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就被迅速制服的,恐怕连他的师尊,当世修真界第一人的太逸真人都做不到!
当忘一重新恢复意识,睁开双眼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其中的惊险危急之处,便先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一具身体。
他以魂魄之体修行了千百年,哪怕能够凝聚出实体,那感觉也与一具真正的肉身感觉极为不同——
有人把他封印进了一具躯壳之中?
“莫要担忧。”大约察觉到了他的魂魄正在剧烈挣扎,一道陌生的声音,虚弱却温软的响了起来:“这是我的身体。也是我将你掳了过来。”
忘一顿住了身形。
这声音听起来并无恶意,可行为却匪夷所思。
“……谁?”
“我是千星宗宗主——起码在我失去意识前,我还是宗主。我叫燕和。”
“……”
“你不知道我吗?”见他如此沉默,燕和有些无奈的轻轻一叹:“我到底沉眠了多久……?”
“……燕和真人,据说已经飞升成仙。”
“原来你知道我。”闻言,燕和松了口气,好像笑了一笑,“那我睡得大概也还没有那么久。实在抱歉,我很难才能醒来一次,也很难才能积蓄到能将神识扩散到这么远的力量……所以看见你的时候,我只能先把你带过来,以免错失机会——你是上阳门弟子,居然还是个鬼修。这可能是我能遇到的最好的机会了。”
“你想……做什么?”
“说来可能叫人笑话,”燕和无奈道:“我要逃出去。”
“……你是宗主。”
“但是,”燕和轻轻一叹,“千星宗内已经没有我可信之人了。有人并不愿意我苏醒。”
“谁?”
“她不是你现在所能抗衡的,所以你也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当时的确天劫已至。”燕和低声道:“但是因为一些变故,我当时重伤。我的几位弟子在我昏迷之时,替我将天劫转嫁到了自己身上,扛过了前面八道天劫。但最后一道天劫,天道似乎察觉到自己为人所欺,格外严厉。我的几位弟子魂飞湮灭,而我的肉体虽然已成仙人之体,神识却溃散外逸,无法苏醒,无法动弹。”
“说实话,我原本只想着,能不能遇见一个正派弟子,替我将消息传出去。但我发现你是个鬼修……便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直接让我操控你的身体离开?”
“我想,上阳门广寒峰的弟子,必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说起来,不知如今的广寒峰峰主是谁?”
“……吾师太逸。”
“啊。”燕和好像有些意外,“太逸成了广寒峰峰主?你们上阳门的峰主之位不是需修无情道么?我记得,他当时修的乃是无上剑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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