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宛娘提起佟佳格格,魏妍兴致来了。
“是啊,爹,你不知道,那位佟佳格格出行真是好大的排场。今天上午,我和娘正在钱塘布庄挑丝绸锦缎,突然二掌柜的就过来道歉,说是贵人来了要清场。我们动作稍慢了点,大掌柜的就陪着一个嚣张的小姑娘上来催了。我还以为这就是佟佳格格呢,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只是格格的一个贴身大丫头!” 魏妍说道。
魏清泰轻笑:“那些世家大族家的阿哥格格,从小就金尊玉贵,就连他们身边得用的丫头小厮,吃穿用的都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要强。佟佳格格的贴身大丫头,自是有她嚣张的底气。”
魏妍感叹:“一个做丫头的就这么有气势,不知道佟佳格格本人怎么样?会不会是三头六臂?”
杨宛娘大笑:“胡说八道什么!佟佳格格只是身份尊贵,说到底也是正常人,你以为是神话人物呢?还三头六臂?”
魏妍想起魏清泰是内务府内管领,就问道:“爹,你在内务府任职,不知有没有听说过佟佳格格在皇宫里的事情?有见过她本人吗?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高贵美丽?”
魏清泰点点头,说道:“爹还真的远远见过佟佳格格一面。”
杨宛娘和魏妍互看一眼,激动异常,连连催道:“快说快说。”
魏清泰慢悠悠地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小块茶点,拿帕子擦了擦嘴,又端起茶,待正要再喝一口,就被杨宛娘一把夺过,气呼呼地说道:“先讲故事,讲完我亲自伺候你喝个够!”
讲故事!呃,这娘儿俩是把皇宫里的事当做乡邻八卦来听吗?魏清泰一阵无语。
不过他也不敢再吊着她们了,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那是今年初的一次春宴,太后娘娘兴致颇好,邀请了众太妃娘娘一起在御花园赏花。那一日,春光明媚,花香馥郁。尤其是皇上登基那一年洛阳府进贡的牡丹花,那真是姹紫嫣红,比娘娘们还要美丽……”
杨宛娘与魏妍怒了,齐声喝道:“说重点!”
真是的,还什么牡丹花比娘娘们还美丽呢。太后和众太妃当然曾经美丽过,否则怎么会被选进宫伺候先皇雍正爷呢?但是现在都乾隆二年了,乾隆帝都快三十岁了,太后太妃怎么也五十左右了吧?用牡丹花来比她们,魏妍觉得花会哭的。
魏清泰被老婆女儿齐齐吓了一跳,连忙继续说道:“本官有幸,蒙皇上圣恩,得以负责内廷食用、赏赐、祭祀所需点心饽饽、瓜菜、酒醴酱醋及玉泉山水、冰块与各种器物。这次春宴,本官也是负责人之一。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本官实在是焦头烂额,一不小心,有个小太监犯了个差错。”
杨宛娘顾不得魏清泰一口一个“本官”的打官腔,追问道:“犯了什么错?严重吗?要紧吗?太后娘娘有没有怪罪到你身上?”
魏清泰很得用妻子难得的关怀,得意地说道:“本官自然没有被怪罪。要是真怪罪了,我也就不会好好的在这里了。那次春宴,不知怎么的,寿祺皇贵太妃的点心被换成了普通太妃娘娘的点心,于是皇贵太妃根本就一口都没吃。太后娘娘知道了,当场勃然大怒,将小太监狠狠骂了一顿,还要下令杖责二十。”
魏妍深吸了一口气,封建王朝好可怕啊,一个小小的错误,就被皇朝最尊贵的老太太狠批一顿,还要杖责二十?杖责二十的话,小太监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了啊?不是说太后娘娘被称为“老佛爷” ,是最心善仁慈不过的了吗?看来要是相信电视剧里的情节的话,那实在是太天真了。
杨宛娘发问道:“皇贵太妃的点心跟普通太妃娘娘的点心有什么不一样吗?”
魏清泰解释道:“宛娘你有所不知。皇贵太妃被皇上尊称为皇祖寿祺皇贵太妃,她曾贵为康熙爷的贵妃娘娘,还和当时的和妃娘娘,现在的温惠皇贵太妃一起抚养过幼年的皇上呢!皇上感念这两位皇贵太妃的养育之恩,对她们的供应一向是最好的。就连太后娘娘,对这两位皇贵太妃也是十分尊重。”
魏妍疑惑道:“可是太妃娘娘们的点心应该也不差吧?太后娘娘发现了问题,道个歉,将点心换了不就行了?”
魏清泰继续解说:“皇贵太妃年近七十,喜欢吃软烂的食物。太妃娘娘们不到五十,她们的点心皇贵太妃怎么咬得动?太后娘娘一向尊重皇贵太妃,所以才要狠狠责罚犯了错的小太监。当时有人报信给我,我还立马赶过去请罪了呢。”
杨宛娘不解道:“然后呢?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佟佳格格什么事儿啊?”
魏清泰接着说道:“别急,很快佟佳格格就出场了。我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请罪,担心被牵连受罚呢,没想到一位穿戴华丽的格格俯身跟一位银发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位银发老太太又跟太后娘娘说了几句,然后就没事了。不仅是我,就连那个小太监也只被罚跪了两个时辰呢。”
魏妍猜测道:“那位穿戴华丽的格格,就是佟佳格格吧?那位银发老太太,莫非就是寿祺皇贵太妃?”
魏清泰点头:“正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有幸见过太后娘娘和几位太妃娘娘,但是皇贵太妃年事已高,素喜清净,倒是第一次得见。听说是佟佳格格进宫小住,皇贵太妃不忍拘着她,才带她一起参加春宴散散心。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杨宛娘对这位帮了丈夫的格格十分有好感,不由夸赞道:“这位佟佳格格不仅出身高贵,而且为人心善,真是个非常不错的人哪!难怪皇贵太妃那么喜欢她。”
魏妍也附和道:“是啊!佟佳格格真是善良,我要给她点赞!所以她出门要清场,影响了我和娘逛布店的事,我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魏清泰却是一脸“不可说”的表情,他话里有话地总结道:“宫里的事,哪里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总之,我就是在那时,远远地见过佟佳格格一面。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不过,确实是非常美丽,比牡丹花还美丽!”
又是牡丹花!爹爹你能不能不要只会用牡丹花来打比喻?什么牡丹花比太妃美丽,什么佟佳格格比牡丹花美丽,牡丹花得罪你了吗?
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不过这位佟佳格格,给年仅十岁的魏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在魏妍看来,佟佳格格这样的人物,跟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虽然她更没有想到,将来,她也会进入到那个世界,经历各种风风雨雨,最终站到那个世界的金字塔尖顶。
现在的魏妍,只想在清朝开开心心地做一只米虫。想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爹娘疼爱,弟弟们可爱,生活实在是乐无边哇!
可惜的是,虽然魏家早好几代就入了正黄旗包衣汉军,为人处事被满人影响到了几分,对女人拘束也要少一些。但是血液里流的毕竟还是汉人的血脉,像杨宛娘和魏妍抛头露面在街上闲逛到处买买买这种事是坚决不允许的。这实在是让魏妍郁闷得很。
当初在现代,女人可以随意逛街,可是我没有钱;如今在古代,我有了大把的钱,可是女人不可以单独去逛街!这个世界啊,怎么就对我这么残忍!
唉,魏妍又叹了口气。来清朝已经快十天了,魏府的新鲜感早就过去了,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呢?
这一天早餐时分,魏妍惊讶地发现,魏清泰居然也在。
“爹,您今天怎么没去上值?” 魏妍讶异地问道。
魏清泰笑眯眯地说道:“妍儿忘记了?今儿个可是爹休沐的日子。妍儿想去哪里,爹可以带你出去逛逛。”
然后不顾杨宛娘的眼色,又缓缓加了一句:“换上男装,可以不用一直待在马车里哦。”
魏妍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耶!太好了!这样逛才爽嘛!”
她早就怨念好久了,这个时代男女实在不平等。太多太多的事情,男的可以做,女的就不可以做。
就比如男的出去周游各地,大家称他为“行万里路”,是开阔眼界的天涯侠客;而女的要这么做就是不守妇道。
就比如男的开店做生意,那叫持家有道,懂得为家里谋划;而女的要这么做就是不守妇道。
就比如男的科举入仕,为官为吏,大家夸他光宗耀祖,荫庇子孙;而女的读这些书就是不守妇道。
就比如男的出去逛街,给家里购置东西,那是关爱家庭,孝顺长辈;而女的抛头露面去做这些就是不守妇道。
就比如……
总之,简单两个字“妇道”,禁锢了多少古代女人血泪的一生!
魏妍觉得短短十天,自己的血泪已经流了一缸了。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杨宛娘,无声地祈求她同意。这可怜巴巴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杀伤力,杨宛娘撑了几秒钟就受不住了,只好挥手同意:“好了,我何苦做这个恶人。去吧去吧,小心点儿,早点回来!”
而此时,东直门街上,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少年领着小厮随意逛着,却并不买东西。走走停停的,晃过来又晃过去,似乎在等着偶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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