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芷容多聪明的人,惠太妃的态度从不加以掩饰,她自然察觉到了,她性子向来要强,即便家世不甚出众,也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如此的奚落?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十分乐意嫁给齐王,即使她的家世远远配不上一个亲王正妃的位子。
她想当皇后。
想到这里,周宜然微微一笑,从她能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推一把,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只是,由于她是跳着看的,还没看完一整本,这个女人又是剧情到了一半儿的时候才正式登场,她并不了解。
左右,除夕的年宴她是要出席的,总能见到的。
永和宫,容妃坐在雕花太师椅上,重重地将茶盏磕在了桌沿上,没放住,茶碗碎了一地,就连容妃的裙摆上,也沾了不少黄褐色的茶水,打眼极了。
寸心想让容妃去换身衣服,容妃看只是几滴,并不打紧,就没有理会,径自说着,“果真是那个老虔婆,本宫就知道,这满皇宫最不想让高位妃嫔有孩子的就是她了,想让她那个残疾儿子捡便宜?也不看有没有这福分?一个瘸子,成天做什么白日梦!”
又问寸心寸景,“咱们宫里查出来什么不妥当没有?”
寸心点点头,一脸严肃,“果真不出娘娘所料,厨房里新换的那个紫砂药罐配的勺子,也被煮进了红花药汁,还有之前惠太妃送来的几样顽器,上面也涂了一些红花的药汁。”
寸心说到这里,已是咬牙切齿。
容妃一拍桌子,手掌心都红了,护甲也被生生折断,桌上的瓷器尽数被扫了下去,“该死的老贱人!我要是她,生下个天残的孩子,早就自己去跳护城河了!也就她,还敢活着给皇室抹黑!”
“如今还敢给我们这些正经的宫妃下药,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啊!她儿子这辈子也别想出头!”
回过神来,她摇摇头,“不对,不对,你们把皇子和公主身边的物件儿还有他们身边伺候的人都给我细细地筛一遍,有点问题的,都给我打发出去!”
若是皇帝没了,皇子没了,帝位无嗣可承,那还不是要齐王这个血脉最近的一位继承大统?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皇帝没了,皇子年幼,赵王带着王妃在外游山玩水,远水止不了近渴,且惠太妃狠厉,赵王能不能有命回到京城都是个问题。
寸心寸景不知道容妃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依言办事。
她想到的,赵妃自然也想到了,亲自看着盼春和惜夏对着名单详细记录了宫中奴婢的来历,把言辞支支吾吾,或者伺候过其他人的奴婢送回了殿中省,又将好大一部分有问题的东西扔了出去,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
待到底下的人带来了消息,她不禁嗤笑出声,“老东西!活腻歪了!还有章芷容那个贱婢!本宫也是她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能算计的?还有程洛飞,本以为她还算拎得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情,最近的皇宫安静极了,主子奴婢都是各司其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乱,暴风雨前的宁静,莫过于此。
容妃赵妃的宫权依旧稳稳的,就是慎刑司,送进去了不少的奴才,惠太妃最近也风寒入体,不曾迈出过落霞宫一步。
再有就是齐王府,齐王的一个夫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刚坐稳胎,却被王妃送来的一碗安胎药弄得小产,齐王本就偏爱这类小白花一样弱不禁风,需要人呵护的侍妾,自然给了齐王妃好一顿没脸。
齐王妃百口莫辩,联系了近日后宫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自己犯了宫中那位的忌讳,这是给自己的警告而已。
好在临近年关,各式各样的宴会也少了,不然少不得被人奚落。
即便是这样,章芷容每次受邀去参加宴会,也被各家夫人刺得臊眉耷眼的,偏偏她还不敢得罪人家,窝了一肚子的火,回来就冲着下人发脾气。
章芷容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铜镜照出了她扭曲的面容,若不是程洛飞那个蠢货,她何至于在为她扫尾的时候,漏了痕迹,被景和帝查了出来?
纵然那个蠢货也没讨得了好,可她心中到底还是愤愤。
站起身,恨恨地跺跺脚,恰恰此时,又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莺声燕语──原是那些姨娘妾室来给她请安了。
看到这些姿态各异,容貌各有千秋的妾室,章芷容更是心烦,她容貌还行,十分的大气端庄,标准的正室长相。
只可惜她的夫君不爱她这一款,喜欢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府里的美人,多是这一款,因此她嫁入王府也有一年多了,到现在和齐王同房的次数也数的过来。
美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府,好在现在只有一个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再者就是那个倒霉的夫人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只是,惠太妃现在已然对她有所不满了,嫁进王府一年了,连一次喜讯也没有,惠太妃纵然是庶出,可到底在意儿子的嫡系血脉。
不止惠太妃忧心,就是章芷容也心急得很。
好在现在惠太妃被禁足了,也省了她不少事儿,被压迫一年,总算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整理好仪容,章芷容扶扶鬓边的凤钗,仪态万千地走了出去。
十二月二十三,皇宫祭灶,而周宜然的小厨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下,总算是在腊月二十二这天清理好了。
殿中省又送来了几个宫女太监,小厨房可算是运作起来。
烟儿坠儿和秋兰和是兴奋地不行,二十三一大早就去小厨房给周宜然做了一桌子吃的。
水晶虾饺,碧粳米粥,馄饨,小笼包,烧麦,还有酸辣土豆丝,腊八蒜这类的开胃小菜。
“秋兰的厨艺不错啊!”周宜然坐在桌子前面,夹了个虾饺塞进嘴里,没有腥味,鲜的很,“你这是把人家御膳房掌勺大厨的手艺都给学来了啊!”
秋兰屈膝,“主子用的好就是对秋兰手艺的肯定,而且实不相瞒,御膳房里面有一个做红案的师傅,和奴婢是同乡,他说奴婢老实,天分也不错,他又无儿无女,就当我是个挂名弟子得了。”
周宜然点点头,难怪她如此激动,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手艺都是不外传的,敝帚自珍莫过于此,是以,到了现代,很多珍贵的东西都在战乱中失传,再不复得。
看来这位师傅也不是个拘泥的人。
“那你可要好好孝顺人家,看家的本事都要交给你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家里给带上的几本菜谱,你拿给人家,好东西到了会用的人手里才有用处,放在我这里,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发霉受潮。”
秋兰这下更激动了,立即跪下,“多谢主子,奴婢一定带到。”
“碧桃,你去,带着秋兰把那几本书找出来。”
点点头,周宜然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十分和她的胃口。
吃饱喝足了,她站起身,“今儿小年,晚上祭灶,你们谁会谁来,左右小厨房刚建成一天,也不怕灶王爷说什么。”
“小年吃饺子,厨房里有不少面粉,你们看着做吧,今儿给你们个恩典,准你们吃带味儿的东西,什么大蒜啊,辣椒啊,都行!”
说着,竖起一根手指,“只一点,我在书房的这段时间,不要吵到我,该做的事情也要做好。”
底下的人都是喜形于色,他们自进宫,怕熏着主子,辣椒大蒜生姜一类味道重的统统是能免则免,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也难免想要尝尝鲜。
“多谢主子恩典,奴婢一定会做好分内之事。”然后带着满脸的笑容,将桌子撤了下去,叽叽喳喳地同身边的小姐妹聊着天。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啊,我最喜欢的就是酸菜猪肉馅儿的,猪肉香菇的也行,蘸着醋和蒜酱,特别好吃。”
“猪肉白菜和猪肉芹菜的也不错啊,还有韭菜鸡蛋馅儿的,这个都多少年没吃过了,我记得上回还是在进宫前,家里人给我包的。”
“你这么说,我也真是好久都没吃这个馅儿的了。”
周宜然笑笑,双手交叠于小腹前,进了书房,继续她的那幅画。
那幅画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这个时候,她更要再小心一些,生怕哪里有瑕疵,将这幅画毁了。
毕竟这个可是她一年发挥最好的一幅了,如果不是作为景和帝的寿礼,她自己都想收起来。
腊月二十八,朝廷、府衙封笔,朝臣放假,就连景和帝都轻松不少,无论宫外还是宫内,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交泰殿那边,景和帝正在主持封宝仪式,将属于皇帝的二十五枚印玺全部封存起来,贮于匣中,待到正月初五之后,再行取出。
天色渐黑,举办皇宫家宴的鸾和宫逐渐热闹起来,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宫女太监络绎不绝,人流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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