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周欢仍是稀里糊涂的,任凭赵妃扣了罪名,那明天传遍后宫的,就是她们周氏姐妹嫡庶不和了,虽然事情不大,可到底会影响朝臣的评价。
她可是奔着皇后去的,那把凤座可是精美得很,坐上去定然舒服。
回到清平轩,立刻给良辰下令,“去库房收拾一下,过两天给周良媛送去一些滋补的药材,还有首饰布料,拿去之前,先让太医署过一遍眼,别叫人拿住把柄,泼了脏水。”
良辰点点头,以前周宜然也让人送过东西,维持着面上的交情,所以她并不奇怪。
凤仪宫门口周欢身边的宫女刚说过两人关系不好的事情,她们也没必要上赶着证明什么,等周欢什么时候熬不住了,送过去也一样。
碧水给周宜然捏着肩膀,“大小姐这次可算靠谱了一回,要不然您也要被她和人打架受带累,丢了面子。”
“宫里这帮女人啊,没一个省油的灯,成天想着把人拉下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也不嫌脑子不够用!”周宜然心烦意乱地把一个柴窑烧制的天青色茶盅随意扔在桌上,发出脆响,随即就听到了碧水心疼的声音。
“我的祖宗哟,主子,这个可是柴窑新出的精品,一个就将近百两,您可轻点啊!多好看啊!要是弄坏了,也不成一套了。”一套的价格比起成只成只单个卖,价格只高不低。
碧水小心地端起来,看到没有磕碰,这才放下心来。
周宜然十分好笑地看着她,“这东西看着轻薄,但也没那么容易坏,结实着呢!我不就小小的碰了一下,也引来你这么一箩筐子话。”
被碧水这个活宝一打茬,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大姐姐还是很有眼色的,看着也机灵不少,至少知道这个时候,唯有我是不会坑害她的人,好在她听了我的。”
周欢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好了,殿中省那里不是新进上了金桔,给我洗一盘子,听江姐姐说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吃,我也尝尝。”
“还有,若是殿中省造办处那里来了人,你们好生应付,来给咱们装小厨房了,也就几天功夫,大不了多塞点钱,别误了事情。”
碧水福身,笑着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秋兰等的嘴角都起了燎泡了,天天缠着奴婢问什么时候来修小厨房。”
周宜然沉思,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案,声音清越,“小厨房建成后,人手是不是有些不够用了?”
碧水笑容一滞,上次撵出去几个人,清平轩人手刚刚好,但一多个小厨房,好像真的有点不够用。
“既然这样,那出正月之前,咱们主要还是吃御膳房,有食材,自己时不时做点小菜,现在送来人,在正月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承受不起。”说着,周宜然起身进了内室。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的水银镜,一点点卸下簪钗,碧水手艺还成,比不上良辰,但简单的发髻也是会的,梳了个周宜然以前在闺阁最为喜爱的丸子头,插上一支玉簪,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广袖流仙裙,更显清雅出尘。
长春宫,赵妃一进殿,便将门边的一个广口花瓶踢了出去,瓷片飞溅,所有的宫人皆是跪了下去。
“娘娘息怒。”盼春扶着暴怒中的赵妃,“娘娘,您别生气了,那位主儿什么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向来是个墙头草,两边倒,哪方有利倒向哪儿,您现在如此,岂不是正和她的心意?”
“现在宫中可是只有您和她膝下有皇子,可她那个,就算从小养着,也不是亲生的,生母只是个宫女出身的奴婢,身份上就比不了,您把二皇子养好,就比什么都强。”
赵妃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总算有了疏解的渠道,她心里很是赞同这番话,可仍旧横了盼春一眼,“混说什么?皇子也是你能编排的?”
“是,是奴婢越矩了,娘娘还请原谅则个。”盼春眉眼带笑,将赵妃扶上了罗汉塌,底下的人也松口气,开始打扫起来。
“容妃这个扶不上墙的,想起来本宫就生气!多好的一次时机,虽然说不能彻底把华充仪拉下来,但也能让皇上怀疑周家的家风,还有那个严贵人,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害的本宫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赵妃依旧是咽不下这口气。
惜夏捧来一碗茶,放在桌面上,“娘娘,您也是知道容妃娘娘的性子的,那位主儿,自己标榜为贤德人,哪里会做出有违贤德的事情?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赵妃听了,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贤德人?她也配?都是妃妾,她贤德了,以后的皇后会怎么想?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贤德的名声?她也真敢!”
自古以来,贤这个字,那都是正妻的标配,不管以后的皇后是谁,都不可能是有着庶出身份的容妃杨慧,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就不信了,以后上位的皇后不会犯膈应!
“由着她作死吧,”说着,脸上又是一片懊恼之色,“想必今日本宫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真是晦气!”
赵妃料想的的确没错,祈年宫,蔡公公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给了景和帝。
景和帝正在给眼前的茉莉修剪多余的枝桠,一身天蓝色的常服更衬得他温润如玉,冲淡了他一双凤眸带来的凌厉之感。
与周宜然接触多了,她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都被影响了不少。
“哦,容妃最后倒戈了?容妃可不像是这样明辨是非的人啊?”
蔡公公微微一笑,躬身恭敬道:“容妃娘娘在宫中素有贤名,这等遭人诟病之事,想来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贤名?”景和帝的手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一样,“她也配?中宫虽然无后,但也容不得她一介妃嫔妄自尊大!传旨下去,容妃,赵妃,管理宫务不当,各自抄写宫规五十遍,明日上交!”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茶盖,“刚刚那是明面上的,私下里,赵妃多抄五十遍孝经,容妃,则抄写大梁例律中僭越那一则一百遍。”
蔡公公挑眉,白净无须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景和帝太过让二妃没脸了些,但这惩罚他也觉得纯属两个人活该。
两个妃位,怕明着来得罪两人身后的周家,就想玩阴的,还没玩过人家,惹了一身骚,他也是无语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传信儿,包管您明儿一下早朝就能看到两位主子的墨宝。”
景和帝乜了他一眼,眼中含笑,“你倒是促狭!快滚去吩咐!”被罚写的东西被他说成是墨宝,当真是前无古人了。
“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等等!”景和帝叫住还在往外走的蔡公公,“朕记得殿中省那里送来了一些冬天不常见的水果,一样给华充仪送去一些,她就爱这样新鲜的吃食。”什么菜干儿水果干果脯她都不乐意吃。
“是,奴才这就去,亲自给华充仪送去。”
“快滚去吧,废话这么多!”话虽这么说,可蔡公公依旧能听出来景和帝语气中的愉悦之意,比之前更甚。
容赵二妃被皇上罚抄宫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了,瞬间盖过了今早的大消息。
宫里的妃子,没有几个不是在看她们两个的笑话的。
也有嗅觉敏锐,眼明心亮的人,看出了皇上这是在敲打俩个人,顺便给华充仪一个交代,毕竟华充仪之所以被针对,还是因为他这个皇帝。
玉华宫,张昭容一向温吞木讷的脸上难得绽放神采。
“哼!从二品妃位又如何?还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充仪压了下去?周宜然这个贱人上位已经是既定的结局,也就她们两个人,自以为有皇子傍身,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皇上的底线!”
“这下好了吧,把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搭进去了!”她可是知道的,两个人可不止抄了宫规,还有孝经和大梁律例,只不过具体抄的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饶是如此,她依旧开心的不得了。
执掌宫务的宫妃被罚抄宫规,大梁自建国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呢!足以让两人名留史册了。
想到这儿,张昭容又“咯咯”地笑起来。
想当初,她家世虽好,可因是庶女出身,加上先帝不喜,景和帝不喜,入东宫只有一个太子良媛的位份,即便有姑母时常帮衬,可到底在地位上被压了一头,入后宫之后更是如此。
而且因为太子登基,两人膝下有子,后宫的一应用度全都在两人手中,她被为难乃是家常便饭,姑母现在更是帮不上忙,一直劝她忍着,让她心绪不平已久。
这次,总算让她看了场两人的笑话。
想着想着,张昭容竟然闭着眼睛哼起了小曲儿,九儿和雪梅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好歹也是高门贵女,即便是庶出,也没有学戏子那以作派的道理。
罢了罢了,她们说了主子也不会听,到底耳濡目染多年,想改也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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