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让本宫仔细瞧瞧。”
潮汐公主抬着高贵的下巴, 眼睛睨着底下跪着的项诗韵,语气矜娇。
项诗韵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在公主话落之后, 大大方方抬头。
潮汐公主视线里, 项诗韵柳眉琼鼻, 唇红齿白,要说五官,只算是小家碧玉,但那肌肤,也不知如何调理的, 竟比她这个常年喝琼浆玉露长大的皇室公主还好上一层。
而等项诗韵低垂的眸子轻轻一抬又匆匆敛下, 潮汐公主又窥见她一双杏眸中, 那琉璃般的眼珠子仿若含着盈盈秋波, 无端就让她中等的美貌, 上升了一个档次。
至于那一头乌黑亮泽又顺滑的秀发, 更像是上天的馈赠般, 没有普通女子的干枯分叉, 让人看着,只当那是一帘黑色的丝缎织出的瀑布。
配上她裙装下婀娜的身段,还真真是个越看越美的女子。
潮汐公主本就是颜控。
这颜控的人, 面对美丽的事物, 就会生出比惯常多一倍的包容, 即便他们做了什么让人难过的事情, 都容易得到颜控之人的谅解。
此时潮汐公主见了项诗韵,只觉得想扇她巴掌的手,就有些下不去。
但项诗韵美则美矣,却抵不上陆屿在潮汐公主心里的分量。
所以,潮汐公主也并没有放弃计划的打算。
“起来吧,赐座。”
潮汐公主长袖一甩,自己在主座上悠悠坐下。
等项诗韵规矩地在她视线下坐好,潮汐公主忽然就一改刚才的傲慢,态度亲和地朝项诗韵道:
“真真是个标致的美人,本宫有一表弟名邵华,乃是敕远候嫡次子,如今还没有婚配,生得也是翩翩佳公子模样,因为本宫表哥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居二品将军,所以邵华表弟将来还会继承候位,本宫愿意为你保媒,你可愿嫁?”
潮汐公主看来,自己提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惑人。
但从身份来看,这邵华表弟乃是正正经经的京都世家公子,还是侯府嫡子,并且是将来可以继承候位的嫡子!
像项诗韵这样小小的致远县县令之女的身份,平时就是想和这样的贵公子说上一句话,都是有难度的。
从权利上看,她明确说明了这侯府并不是名誉上的侯府,但从她表哥的官位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掌握着实权的天子重臣。
这样的人家,项诗韵要是嫁了,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毕竟,陆屿他现在虽然是个状元,那也只是个六品小官员,还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六品小官员。
以往的这样的人,要往上爬,哪个不是耗费几十年?
等项诗韵熬到一品诰命夫人,那容颜都老了……
还不一定能熬到!
而自己给出的人家,嫁过去就是正正经经的世家少奶奶,不用苦熬未来直接就是地位高贵的侯爷夫人!
这对比起来,还用决定?
潮汐公主自己因为颜控而看上陆屿,根本就不知道世间还有爱情这样的东西。
因为在她的周围,多的是利益的联姻……
他父皇后宫佳丽三千,她们进宫对皇帝是出自于真爱?不过就是为了他父皇的权势罢了。
他的太子哥哥娶丞相之女为太子妃,不也是为了拉拢丞相吗?
她虽然也爱看话本,但总以为话本里的东西都是穷书生写出来唬人的,为的就是骗取那些深闺无知小姐的欢心,好方便他们出人头地。
那些东西,打发打发时间,解解闷倒是可以,真信就傻了!
潮汐公主一直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此时,她抛出这样的优渥条件后,唇角含笑,眼里都是对项诗韵反应的期待。
当然那期待的眼神深处,也隐藏着浓浓的恶意。
她料定了项诗韵初来京城不知道京城世家子的情况,所以这看似诱人的条件,其真实情况是,这敕远候两个儿子,虽然都是一个娘生的,但性情天差地别。
一个年纪轻轻上战场,保家卫国真英雄;一个却是打小被宠坏,吃喝玩乐浪荡公子。
前几天,那小表哥还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和人打架呢……因着这事,京城世家女子都把他排除在了良配的名单里。
但潮汐公主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卑鄙。
在她想来,普通人既然想得到一些东西,必然是要放弃一些东西的。
项诗韵若是想要荣华富贵,也就不能这么计较夫君的品行。
虽然她小表哥被京都贵女嫌弃,但放在普通人家,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婚姻对象,而且,她还特地允诺了正妻之位,未来的侯爷夫人!
“多谢潮汐公主美意,但臣女已有未婚夫君,臣女曾与未婚夫有约——当作蒲苇纫如丝,即便潮汐公主的表弟再好,臣女也不能接受,望公主谅解。”
潮汐公主前一刻还满心期待,这一刻被项诗韵直接拒绝,只觉得头上一盆冰水浇灌而下,气得她脸色发白:
“不知好歹!”
潮汐公主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指着项诗韵。
这令项诗韵迫于无奈,只得再次下跪:
“公主息怒。”
她低低地俯下身子,却并没有什么颤抖害怕之意,一举一动兼无可挑剔,这倒是令潮汐公主高看一眼:
“实不相瞒,本宫看上了你的未婚夫,也就是新科状元陆屿。”
潮汐公主见项诗韵在自己这句话后,刚才四平八稳的身子终于轻轻一颤,嘴角勾起一点儿得意。
“可惜的是,你的未婚夫和你一样不识抬举,竟然拒了本宫父皇的美意……你知道,抗旨的下场可是当斩的,然而,本宫怎么舍得?”
潮汐公主说道此处,语气里俱是惋惜,
“所以,本宫才派人把你叫来,为的……就是让你先放弃陆屿,这样他也不用为了君子一诺而受苦了~”
潮汐公主故意把陆屿拒绝皇帝的美意和抗旨的下场说道一处,让人联想到陆屿就是被皇帝直接赐婚,且因为抗旨即将性命垂危。
“怎么会?!”
项诗韵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当今皇帝爱才,怎么能因为陆屿拒婚就要砍他的脑袋?
真这样的话,那皇帝不就是昏君了吗?这样的举止,不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吗?
然而,潮汐公主面对项诗韵的质疑,面不改色:
“天子威仪岂容臣子放肆?本宫父皇想把本宫赐婚与他乃是看得起他,他却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你说,本宫父皇会……还是不会?”
潮汐公主见项诗韵在自己这话后,端跪着的身子都是一软,眼里有得逞的笑意划过。
当即,她再接再厉:
“如今,唯一救他的方法就你放弃他。”
项诗韵当即用疑惑的眼神望向潮汐公主,那双琉璃似的眸子,仿佛在问“抗旨既然是死罪,怎么我放弃就可以当事情没发生过吗?”
潮汐公主拒绝看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她怕自己会一时心软就妥协:
“只要你放弃陆屿,本宫就会去向父皇求情,本宫乃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到时候,他自然会心软。”
潮汐公主说完,又软声问道:
“如此,你愿意嫁我表弟吗?这样,对你……对陆屿都好!”
“臣女此生,非陆屿不嫁。”
项诗韵却咬牙不肯妥协。
“亏陆屿真心待你,如今,为了救他性命,你竟然连这点儿牺牲都不愿意?为何,非要如此固执?”
潮汐公主咬着牙,狠狠一甩袖子,仿佛极度为陆屿不值。
然而,项诗韵却在她的话后,抬头朝她一字一句道:
“陆屿若死,臣女自会随他而去,他死,臣女不苟活。”
在项诗韵看来,陆屿若是真为了守护他们的感情愿意赴死,那么,她也是不怕的。与其妥协活着彼此不能在一起互相折磨,还不如共赴黄泉……
“好一个‘不苟活’!”
潮汐公主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本以为第二手准备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却刚好可以用上;
“说说简单做做难,别嘴上说着同生共死,到时候状元郎出了什么事,你就甩甩袖子走人了!那状元郎岂不是冤死?”
潮汐公主说着,端起侍女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酒杯:
“这是一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一旦入口,药石无医。你要真是想死,就喝了它吧……放心,若你真的为了状元郎连死都不怕,本宫敬你是个烈女子,不会再和你抢状元郎。”
潮汐公主话里的意思是,成全项诗韵要和陆屿共赴黄泉的心,即便是她死了,也不会去求情,让状元在无奈之下娶了潮汐公主她。
项诗韵面对被端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却觉得这酒没那么简单。
潮汐公主千里迢迢接自己而来,明目张胆并非无人知晓。她若是枉死在这皇宫,这逼死臣女的罪名就要落在她头上。
这对于一个还未成亲的公主,并不是一个好名声。
而且当今皇帝贤明,必定也会怪罪于她。
就算不会要了潮汐公主的性命,也会对她有所处罚,若是御史大夫不依不饶,皇帝说不准还会让公主戴罪立功般,让她远嫁联姻,免得留在这里遭人非议。
可这酒若不是毒酒,难道公主只是为了测试下她对陆屿的真心?
然后潮汐公主就会被自己的真心感动,去请求皇帝放了陆屿?还是,其实陆屿他本身就没有事情,刚才的种种只是公主的故意引导?
或者……这酒其实被加了料?
若是自己喝了,就会做出什么败坏品德的荒唐事情,引得陆屿对自己厌恶?
项诗韵心里闪过种种猜测。
始终不能确定,这酒,到底有没有问题。
但若是今日她不喝下这酒,潮汐公主怕是要把她贪生怕死的罪名咬死……即便酒没问题……陆屿知道了……不管他怪不怪自己,其他人就会为他的痴情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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