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那边有人走了, 正好有空位,我去给您占座!”
李大牛适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陆屿听闻,笑着点头。
在李大牛朝着大厅窗口的空位飞奔而去的时候, 陆屿继续慢悠悠下楼。
……
“这位公子, 你钱包掉了!”
在陆屿看准时机重复了和原身一样的动作后, 果然,身后响起岩秋生的声音。
陆屿自然地转头,期间用他影帝级的演技,自然地给自己切换“叫的是我吗?”“真是的我钱包掉了!”“我也太粗心了。”“那位公子真是好心。”等等一系列的表情。
然后,陆屿接过岩秋生递上的钱包, 感激一笑:
“多谢公子, 要不是你, 科举之前我就要靠喝西北风度日了!”
“公子也是赶考的考生吗?”
岩秋生看着陆屿通身气派, 还以为他是京城哪个达官显贵家的贵公子,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考生, 于是语气更热切了点。
“公子吃饭了吗?我的随从正好占了座, 不如边吃边聊?我一看公子就觉得十分投机呢~”
岩秋生平时没什么朋友, 如今见这面前的公子真诚相邀,眼里除了感激也没有其他额外的情绪,遂点头答应。
只不过, 走在大堂难免就引来其他客人的回头观望和窃窃私语。
{这两人真是绝了, 一个脑门锃亮像冬瓜, 一个却貌若潘安美姿容。}
{这漂亮公子不会就是故意找个丑人来衬托自己吧?}
{瞎说, 那公子这么俊,就算想用旁人衬托自己,随便拉一个普通人就是,用得着特意找个秃驴?}
{那秃子怎么好意思和如此英俊的公子走在一起,要是我,早就躲回房间里去了。}
{……}
岩秋生听着,就有些紧张,不是紧张自己被人嘲笑,而是怕刚才好心邀请他的考生因为被人一同取笑从而对他心生不喜。
因为幼时的朋友都是这样友尽的岩秋生,在陆屿对面坐下后就一直观察着陆屿的神情。
可发现对面的人好像比他还紧张。
那种紧张,偏偏又不是对他的厌恶烦躁,也没有被旁人夸赞后的自恋傲娇。
反倒像是,怕自己离开?
岩秋生正疑惑着,陆屿就给他倒上了一杯茶,态度小心翼翼,见他喝下,才自然流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陆屿,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岩秋生。”
“岩公子。”
陆屿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然后才对他刚才的行为进行了解释:
“其实刚才陆某十分紧张,因为自己这面容,从小,就鲜少有同辈男子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至于朋友,更别说了~”
陆屿说这话的时候,瞳孔里就带着点儿常人难以察觉的孤寂。
这让岩秋生感同身受:
“陆公子,不瞒你说,岩某也有这样的经历。只不过,和公子的绝美姿容相反,他们大多是因为我貌丑。”
岩秋生说着,还自嘲似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岩某年十三便脱发,原本直接剃发成光头或许还好看些,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如今这样,确实是有些丑陋的。”
陆屿见岩秋生嘴里虽然这么说着,眼里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倒十分欣赏他的豁达:
“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罢了,等几十年一过,谁还不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满面皱纹之态?要我说,真正的友情,就该是心灵的相交,那些重视表面的交情,不要也罢。”
“只不过,这世上能像公子这般通透的人不多啊!”
岩秋生喝完了陆屿给他倒的茶,摇头叹息一声。
“我看岩公子就是,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交个朋友?”
陆屿重新把岩秋生面前的茶添上,笑着对他说道,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岩秋生再次喝下杯盏里的茶水,朗笑着应道:
“自然是极好。”
……
等吃过饭,陆屿询问了岩秋生的房间号,约定下次再去拜访他,便回了自己的客房。
第二天破晓时分,岩秋生刚起,就听到自己房门被敲响。
这么早,他本以为是自己的书童,没想到打开门,却是昨天新教的朋友陆屿。
“快进来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陆屿见门开了,自然地问询一句。
“没有没有,我平时都早起,你能来,我欢迎还来不及。”
陆屿随着岩秋生进房间,自然而然地在房间里的圆桌前坐下,才从袖口掏出一张宣纸放于桌上。
岩秋生见宣纸上黄底黑字,用标准的小楷清晰地写着一张药方,不由诧异道:
“这是?”
陆屿见岩秋生问起,眼里聚起些许紧张:
“这是我在偶得的古籍上查找的治疗脱发的药方……这古籍上治腿寒的药方曾让我的长辈七天就告别了几十年的腿疼,兴许它也能治好你的脱发。”
似乎怕岩秋生误会,陆屿又赶紧补充:
“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可外人总会在意人的外貌,我想着既然有方法可能可以让你治愈,为何不试试呢?万一成功了,兴许会给你的生活带去些便利。”
岩秋生看着陆屿一双本该风流潋滟的桃花眼里,全是对他的关心,不由感激道:
“你不会为了我的脱发,查找了一晚上的古籍吧?你诚心诚意为我着想,我哪会误会你?这药方,我会试试的。”
岩秋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容颜给自己造成了多少麻烦。
比如娃娃亲的退婚,比如媒婆看着他发愁的样子,比如他老父亲临终的遗憾……说不定以后还会影响他的仕途。
毕竟,朝廷官员,乃是朝廷门面的担当,像他这样的姿容,就算再有才干,皇帝都不太会重用的。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如果考上前三甲,被安排到不需要抛头露面比如编书之类轻职的准备。
可没想到,科考之前,友人会给他送来药方。
而且这还是古籍里的秘方。
岩秋生看着友人眼底的青黑,心里十分感动,也升起些许期望。
……
陆屿离开后,岩秋生就唤了自己的书童,让他去帮忙煎药。
然而,书童却看着他欲言又止。
岩秋生示意他有话就说后,书童看着药方,警惕地关上房门,才附耳到岩秋生耳边说:
“少爷,六年前的事情你忘记啦?怎么这次还会轻易相信别人呢!”
岩秋生听到书童的话,就知道他说的是何事。
六年前他周游各地后终于觉得自己的见识足以上京科考,也收了自己的心,打算给他父亲一个交代。
可没想到,自己因为暴露了才华,被同届的考生下了泻药,虽然那人最终也因为作弊终身被取消考试资,但他名落孙山也是事实。
而他的父亲,四年前,也在遗憾中去世。
他守孝三年,如今来京科考,也是想全了他老爹的期盼。
如今,书童这样说,都是出自对他的担心。
如果这药是别人给的,他怕是也会因为杯弓蛇影而踟蹰,但给他药方的人是陆屿。
所以,面对书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笑着摇头:
“此人学识渊博,见识广博,才华更是具有令人惊艳之色,此次科举,在我之上乃是必然,他没有害我的理由。”
书童第一次听到自家公子如此夸赞一个同辈之人,惊讶地咋舌。
“而且哪有人害人还害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刚恢复平静,书童又听他家公子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有道理。
这陆公子给的是药方,他去抓药的时候就可以询问药房里的中医,看看里面有没有害人的□□。
如果陆公子真的要害人,直接在吃食里下才是更隐晦。
再说,现在离科考还有半个月,他就算要害,也不会这么早下手啊?
书童想通后,就不再逗留。
因为他觉得,既然没问题,那这药方是得试一试,如果有效的话,他家公子考进前三巡街,那会更加风光呢!
***
岩秋生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在书童把药熬制好后,他按照药方的说明,把药汁喝了,而那药渣,他也按照药方的说明,用毛笔沾着涂抹于自己的秃顶部分。
睡觉之前,岩秋生的脑袋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倒是觉得这药喝了之后,身体暖意融融的,即便是在秋天的晚上,好似也感觉不到凉意。
岩秋生并没有期待着第二天头顶会发生什么变化。
在他看来,药物作用于身体即便快速,长头发应该是没那么迅速的。
可当第二天给书童开门,书童那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时,他发现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少爷!您的头顶!它真的长出来了!”
“少爷,您稍等,我去给您拿镜子!”
……
第一天,岩秋生难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一般在镜子前左右四顾,欣赏自己头顶冒出的一颗颗喜人的“小黑刺”。
第二天,岩秋生摸着寸长的“松针”觉得他的发型独特得有些可爱。
……
第七天,岩秋生终于成功带上告别了十几年的发冠。
他坐于镜子前,端详地十分认真:
镜子里的人虽然没有令人惊艳的眉眼,但五官长得很是端正。
之前因为秃头看起来十分怪异,在乌黑头发映衬下,竟然带着凛然的正气,而没有了头顶反光的抢镜,他眉眼里的睿智给他整个人增色不少。
虽然不是美少年,但也比之前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不止。
“咚咚咚”。
这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
岩秋生收敛了一下眼里的兴奋,从凳子上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陆屿。
岩秋生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听他朗笑着说道:
“我在开心的时候,特别想有个可以分享自己喜悦的人,如今,我想着秋生可能需要我,于是,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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