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逸致被赌场的人压着往定国公家走的时候,定国公正在书房乐哉哉地喝茶, 顺便等儿子那边的好消息。
“老爷, 老爷不好啦!”
正在这时, 耳边传来小厮的低呼声,他抬头看去,只见平时跟在儿子身边的小厮松子从远处一路疾步跑来, 神色慌张间,脚步偶尔还有些踉跄。
“老爷好得很,你胡说什么?”
一旁的管家听了, 立马喝止,以免定国公听了不高兴。
“老爷恕……恕罪,是……是少爷……少爷他……”
小厮松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定国公身前跪下后, 忙向定国公汇报情况,可他实在是跑得太久太急, 一句话说几个字就得喘口气,听得管家和定国公均有些心急。
“少爷怎么了?”
难道是没有把镇国公家的小子拐到富贵庄去?那也不用这么急着回来报告吧, 而且这松子为何神色间还带着恐惧。
恐惧?!
莫不是他儿子被那混小子给打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 定国公心里就溢出了一点儿着急和担心, 这可是他唯一的独苗,要是真被镇国公家的小子打伤了,他非要到圣上面前去向镇国公讨个公道不可。
这么想着的时候, 定国公就已经站了起来, 脚步朝松子前方迈去, 眉毛拧成一条线,眼里还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压迫。
小厮松子看到自己膝盖前的黑色靴子,原本就慌乱的心更带上了点惊恐,他真的是不想说,感觉自己一出口,这一双黑靴肯定会气得一脚踹向自己脆弱的身躯。
可不说又不行,那赌坊的人可是很快就会来了。
“少爷他算计镇国公世子不成,把定国公府的财产全都输没了。”
恢复了呼吸的小厮松子,最终一口子把消息告知了高高在上的定国公,然后,把自己的背脊全部匍匐在地,好让定国公没处下脚。
“你刚才说什么?”
定国公听了松子的汇报,声音都尖锐了许多,仿佛他刚才产生了幻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的真实度。
一旁的管家也是瞪大了眼眸,为镇国公斟茶的手不知觉一抖,茶水撒了满桌,但是他也顾不得擦,转过身替脸色发白身形呆滞的定国公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
小厮松子不敢隐瞒,吞吞吐吐又简明扼要地把赌场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告诉了面前一脸菜色的定国公。
定国公听完松子的叙述,忽然脚下一软,就退后几步颠倒在身后几步远的扶手椅上,衣摆还带翻了他的茶杯。
茶杯里的茶水和管家之前洒出的水把整个桌面都浸润成水色,但是现在却无人关心。
“老爷,现在可怎么办?”
管家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上了丝丝颤抖,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全部家产输完后,定国公府该怎么维持日常开销,光凭老爷的俸禄肯定是不够的,难道,要遣散所有的下人吗?!
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定国公府还有什么脸面被人叫国公府?
可他没等到定国公的回答,外面就又有小厮来报,赌坊的人压着定国公世子来索要欠款了。
***
此时,定国公家的后院,富明珠正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虽说她进门只是以贵妾的身份,但是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她自己又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自从进门后,诸逸致也是想着法儿的讨好,以让她心情愉悦,好给定国公府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想到今天早上丈夫出门前和她说的今天就能为她报仇的话,她的嘴角懒洋洋勾起一个带着狠辣的笑容。
她想着,带给她难堪的那什么镇国公世子输尽家底后,难道还能保持以前那股子嚣张样?
还有那讨人厌的卞彤,也不知现在得知消息了没有,哈哈哈,等她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世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呢……
明天开始,京城新一轮的八卦,就转移话题了。
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呢……
可没等她的笑容持续十秒,她的院子里就闯进来几个粗鲁的大个子,他们见着名贵的东西就搬,完全不顾这里有人。
富明珠一下子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眼神发直,手指直颤指着那几个壮汉:
“你……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闯民宅强抢财物,知道这是哪儿吗?你,你,你,你!赶紧给我放下!来人呐……来人呐……这儿有强盗啊!”
富明珠尖叫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天子脚下会发生强盗事件。
“嚷什么嚷,这已经不是定国公家的物品了,这都是镇国公世子捐给边关将士的财物,我们清理好后就会换成物资送往边关,你他妈才是强盗呢!”
耳朵边被这女人尖锐的嗓音震得发麻,其中一个赌庄护卫忍不住怼了一句。
这女人他也是听说过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嘛,之前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尖叫起来那嗓子比菜场的王大妈买菜的叫唤声还难听呢?
说完,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成功闭嘴,才又转头往里面去搬其他的物品。
他刚才好像还看到一个锁住的精致木盒了,里面的东西铁定值钱,可不能让定国公府的下人趁乱带走或者藏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呜呜呜,放下我的首饰盒啊……”
富明珠咬着唇,从嘴里溢出几句带着茫然无措的话语,但到底因为刚才被瞪的凶神恶煞的眼神,声音清浅地像是喃喃自语。
毕竟虽然钱财让她心疼,她更惜命。
谁知道这些蛮横无理的大个子会不会打她的主意呢?听说强盗都是见色起义的,嘤嘤嘤……
专心清理财物的赌庄护卫:“……”
这定国公世子的小妾看他们的眼神为什么像是看色中恶鬼,明明他们长得都这么正气凛然!
果然,妾就是妾,脑子里除了男欢女爱就想不到别的!
再说,他们家里也是有娘儿们的好嘛?怎么可能像条疯狗一样见人就上?
但是赌坊护卫投来的鄙夷眼神在富明珠眼里就变了个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豺狼盯住的小白兔,瑟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小姐……”
这时候,刚跑出去打探消息的宝珠回来了,看到富明珠没有了以往的强势,一个人缩在角落可怜楚楚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竟生出一点儿快慰。
“宝珠!你个死丫头,怎么到现在才来,到底怎么回事?”
见到自己手下的丫鬟,富明珠明显没了之前的瑟缩不安,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点高高在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丫鬟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面而生出的暴躁,她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恶劣几分。
“听府里人说,世子爷把整个定国公府的家产全输没了,嗯,这些人应该是赌坊里的人,在收缴财物呢……”
宝珠语气淡淡地说道,话音里没有了平时的恭敬讨好。
毕竟,富小姐以后也养不起丫鬟了,自己跟她的主仆缘也将要结束。
一旁的富明珠听了,心神都被这荒诞的消息吸引了过去,哪还能注意自家丫鬟的语气神态。
这……几分钟前她还在幻想的镇国公世子的下场,怎么就到她丈夫身上了呢?这个蠢货,早上不是信誓旦旦说有十成把握的吗,怎么这会子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富明珠用手绞着帕子,骨关节都因为用力全变成了白色。
不行,他输掉了他家的财物,凭什么要把自己嫁过来的也赔进去啊,想到以后家徒四壁的样子,富明珠就忍不住想要找诸逸致和离。
可脚步才迈开,又想起自己是按小妾礼进来的,竟然连和离的资都没有,只是她之前一直以女主人自居,忘记了这个事情。
这下可怎么办呢?
对了,找爹爹,她爹爹肯定有办法……
富明珠这么想着,眼底重新又燃起了一点儿希望,可是她却不知道,此刻她亲爱的爹爹自己正自顾不暇。
街道上,一队装备精良,神色肃穆的官兵直直朝着户部尚书的府邸而去,他们手中磨得发亮的银枪闪烁出锐利的凶光,任谁见了都不由退开脚步,生怕触其锋芒。
很快,户部尚书府就被这一圈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不等家丁通传,他们就硬闯了进去。
围观的人群只看到往常官威四溢的户部尚书被官兵绑了出来,他身上衣衫狼狈,顶戴歪斜,一看就是犯下了滔天的大罪再不可能翻身才会被这样毫无脸面的绑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我还听说定国公府出事了呢,怎么着户部尚书家也……}
{这一看两个性质就不一样,定国公府是因为他们家世子乱赌输尽了家底,这户部尚书家看着就是犯了重罪}
{不会是谋反吧?}
{不像,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没看到官兵把他们家旁支全抓起来}
{管它为什么呢,没了一个户部尚书,还会有新的户部尚书,朝廷的事情啊,少议论……}
街道上,百姓的闲言碎语被被秋风吹散,大多数人讨论了一阵后就把这事情放到了脑后,反正只要不打仗,没灾害,改朝换代有时候都影响不到他们。
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些八卦只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聊资而已。
只有极少数关心时事的人,看着天边忽然聚起的浓厚黑云,感觉朝廷这回可能要进行一次大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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