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南造云子的“棋子”
既然唐山海离开了,阿强顿时没了可以八卦的对象,也没了持续高度关注柳美娜家的动力,况且从窗户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总不能直接上去蹲在柳美娜家门外……都是处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人柳美娜好歹是个档案室主任,级别比他大。他犯不着去做这种得罪人又不讨好的事,是以阿强在唐山海走后随便想了会儿笑了会儿,就低头吸烟,蹲在墙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起瞌睡来了,压根不觉得柳美娜现下一个人在公寓里能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举动。
唐山海离开数分钟之后,确定了对方不会返回,柳美娜隔壁公寓的房门悄然打开,一只鲜红的高跟鞋率先迈出了门。只听得蹬蹬蹬几声清脆的响动,有人来到柳美娜家的门前,一只纤白的手五指都涂着鲜红兰蔻的指甲,微微屈起,颇为悠然地敲了敲门。
柳美娜甚至衣服都还没开始穿,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敲门声,浑身一阵颤抖。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身体,揪着衣物将自己抱紧了,随即赶紧将手中的首饰盒随便塞进了沙发缝隙里。
敲了几下门,发现屋主人似乎没有主动前来开门迎客的自觉,门外的不速之客换了策略,悉悉索索地找出了钥匙,旋进锁扣开门。随着屋门的打开,来人语声先至,带着几分轻慢和奚落。
“唐山海果真是个绅士,西洋人的派头学得挺足,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忘记给你关了门。我听他的脚步声,竟然有些慌张,该说是你厉害呢,还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也太怂了些?”话未说完,南造云子已然走进屋内,随手带上了门,慢悠悠地望着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柳美娜,眼中自然而然地浮上了一层轻蔑又带着丝丝怜悯的神色。
柳美娜光(裸)的肩膀又是一缩,鸵鸟似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拱起的膝盖里,姿态可笑。光洁的脊背在灯下泛出了独属于女性柔嫩肌肤的细腻瓷光,只是微微颤抖的身躯让这皓白肤色的瓷光也一荡一荡的,毫无遮掩地展示着自身的瑟缩与弱小。
南造云子看看沙发一端委顿堆落的外套,走过去拿了起来,轻轻披在了柳美娜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背,“身为一个女人,最难堪的莫过于这种时候。把自己脱(光)了,那个人却冷酷到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美娜,我早说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你爱的人。你爱他,他不爱你,那他的存在对你来说也没有特别的意义了。要么占有他,要么毁灭他,至少这样,他还能记住你,不是吗?”
柳美娜猛然抬头,静静回望了南造云子一眼,抓紧了外套挪了挪身体,挪到了南造云子所能触及到的范围之外,才站起身来离开沙发,背对着南造云子,闭了闭眼,稳定了情绪一气尽量平静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唐山海对于档案室的钥匙没有丝毫兴趣,我特意在他面前展露了档案室的钥匙,如果他真像你说的有盗取归零计划的企图,那他就不该放过这次机会。他是真的尊重我,才不会如此随便地对待我,自己离开了。他是个真正的君子,并且也不会是你所怀疑的‘内鬼’。”
南造云子冷笑了一声,转而来到了柳美娜的面前,嘴角一勾,高跟鞋和身高的天然优势令她可以猛然抓住柳美娜的下颚强迫对方抬起了头颅,恶狠狠地盯着人道,“柳美娜,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我对你一向客客气气,不代表我会一直容忍一只不听话的狗。别忘了当年你被负心渣男甩了跳进黄浦江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又是谁暗中助你进入海关机构成了安安稳稳的小职员,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你只是要将我当成一颗棋子而已。”柳美娜下颚被南造云子以带有功夫的手法桎梏着,挣脱不得,眼里全是不忿的怒意,她已克制了太久,“包括我进入行动处,不都是你暗中操纵的安排?你让我的人生蒙上了污点,你让我最好的朋友死在我的手上,让我百口莫辩,让我在我最爱的男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你还不如那时候就让我淹死在黄浦江里!”
“棋子?”南造云子怒极反笑,“有你这样舒舒服服的棋子吗?你的好朋友,她能救你吗?那时候是谁向你伸出了援手?是我!而不是你所谓的朋友,那个一天到晚都想着跟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的茅丽瑛……”
“住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柳美娜脱口而出,充满鄙夷与仇恨。
啪!南造云子狠狠地甩了柳美娜一巴掌,后者娇嫩的脸容上即刻浮现出一道红色的掌印。“我手里的棋子要多少有多少,就你这种货色,当我的棋子都不配!”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柳美娜双手抓住南造云子的手腕,终于将自己挣脱了出来,几乎是吼着她道,然后又低声下气地说,“好了,我已经听了你的话试探过唐山海,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证,他没有问题,可以了吧?”
“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所察觉呢?”南造云子对于柳美娜的话不置一词,望着对方悲愤羞怒的模样,耸了耸肩膀,坐在沙发上,翘起了腿,笑得笃定阴恻,摇头道,“美娜,我早告诫过你,不要太相信男人。唐山海绝对有问题,这次没露破绽,但我相信,他早晚会露破绽的。只要你帮我们抓到了他,我答应你,他就是你一个人的,这不好吗?不然,他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你,李默群也不会真的让他娶你这么普通平凡的女人。至于他爱不爱你,你是一个女人,用不着我多说,你心里最清楚了,不是吗?”
柳美娜脸色倏然惨白,眼神低下来,无从辩驳。
唐山海会爱自己吗?就算她可以自欺欺人,这样又能自欺欺人多久呢?或者就像南造云子说的,干脆将这个远如云端的人拉下来,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专属物品,那不是也很好?至少那样,唐山海应该就再也无法拒绝自己了。
唐山海从未像今天这般有些狼狈地离开柳美娜。
他很意外。
柳美娜的心思太迫切了,几乎可以说违背了她之前和自己说好的那样——双方自愿,不会令自己有一丝为难。还有那串档案室钥匙,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特别显眼,柳美娜平时都很小心的……
可能,自己确实没把握好演戏该有的尺度,把柳美娜的心真的弄得太乱了……
该苛求这样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吗?感情的事,她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这事,即便做错了,有一半错至少也在自己身上。或许,柳美娜这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该断了。
开着车到了国富门路公寓楼下,唐山海没急着上楼,对着车前镜用手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服和领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那样,没有一丝狼狈的痕迹。
想了想又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姑娘家搞得措手不及心有余悸,有些鄙视自己,也没下车,随后掏出了香烟点燃了抽着,想理一理思绪。
今晚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要跟柳美娜明面上分手的念头,现在,他有这个想法了,而且要尽快。壮士断腕,越早了断可能伤害会越小些。他以为可以和柳美娜一直平平静静地做着假情侣真朋友,除了感情,他能想到的都会想到,能给的都会给,甚至早想好了生日那天带柳美娜去哪里约会游逛比较合适……柳美娜的生日快到了,唐山海忽然叹息了一声,难道要在生日那天跟柳美娜说分手吗?
唐山海想得头疼,以前军统有什么再难的任务也不会让他这么心烦意乱。坐在车上一支烟渐渐吸完,正想再掏出一支来抽,公寓楼的大门打开了,唐山海抬头,以为是徐碧成听到自己车开到楼下还没上去所以下来看看,没想到首先迎来的是一脸憔悴眼眶红肿显然哭过了不止一场的刘兰芝。
陈深扶着刘兰芝,眼中心疼,也许还有些不能说的愧疚。他们身后,跟着目中有些不忍之色的徐碧成和面无表情的苏三省。
“哎呀,唐队长你回来了,是在这里抽烟哪?我说怎么听到你回来就一直没进屋呢?”刘兰芝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拭去那些残余的泪水,一步一步走来,态度恭谨谦卑得不像平日那个落落大方的闺中贵妇,称呼也从平日的“山海”变成了客客气气的“唐队长”。
“嫂子,你怎么来了?”唐山海赶紧收起烟盒,随手扔了刚刚点燃还没抽过的香烟,连忙下了车,满脸的诧异和关心,“听说最近你身体不好,就该在家里歇着,有什么事你打电话找我,我一定会过去的。”说着眼睛瞥向陈深,询问着怎么回事。
陈深有些无奈,看了看刘兰芝,眼神示意唐山海听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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