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钢琴室飞出的板砖
钢琴有些时日没人来弹了,琴盖上仍然很光洁亮丽,一尘不染。
“我听说张大贵天天来擦琴呢,他好像对你碰过的什么东西都觉得要擦得干干净净。”陈深走到钢琴前,抚摸着琴盖,抬手弹了下指尖,弹不出一丝灰迹。
听到张大贵的名字,唐山海面色一凝,看向陈深,说出的话与陈深的话似乎毫不相干,“张大贵告诉我,昨夜他在值班室,听到了毕忠良办公室电话响,他还特地起来察看了下,确定是处长办公室传来的铃声,他很奇怪,因为没看到毕忠良出去,为什么会没有接电话,而且,”说到这里唐山海有意顿了顿,表示强调,“他去过卫生间,也没发现毕忠良,所以不存在毕忠良去上厕所了才没接到电话的问题。”
陈深点了点头,看向唐山海,“我也跟老张聊过了,他也说昨天晚上老毕来了行动处就没回去过。所以,毕忠良是故意没有接电话。他就在办公室里……或者……”
“他的办公室你都进去过多少回了,有时你还睡在沙发上,有什么不对,你早该发现了。如果毕忠良在行动处藏了电台,不会在办公室里,应该藏在一个没有人发现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但是离他的办公室应该很近,因为一般也没人敢不经他同意就靠近他的办公室……”唐山海接话道。
陈深打开了钢琴盖,手无意地划过了一排琴键,发出了一连串杂乱无章的音符,像是要扰乱此时两人说话太过安静没有打扰的气氛。
唐山海也并没有等着陈深要说什么,目光扫视着周围,然后盯着脚步,目光沿着墙根一路搜寻着什么。忽然,他走出房间,在外面的走廊上迅速来回走动,每一间房间都进去瞧着,用视线粗粗丈量了一遍。在他这么做的时候,陈深也无声地跟着他的脚步,随着他的眼神更犀利地打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地面。
当唐山海还要再走一遍确认什么时,陈深一把拉了他,回到钢琴房里。
这时他们听到了楼下楼梯那儿好像有什么迟疑缓慢的微小动静。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唐山海听着下面又没声息了,转头向陈深求证,他相信陈深一定也察觉出了什么,“这儿,跟隔壁一间房应该都在处长办公室的楼上。”
陈深嘚瑟一笑,双手一摆,“当然,我都说我看过施工图了。但是猛一瞧吧,光看这施工图纸实在瞧不出问题,不如实地检查。你到这儿来观察观察,结合了施工图对比,才能看明白,老毕下面……”陈深踩了踩脚底,“办公室的结构,跟这上面对一对,确实不对劲……如果是个学建筑的过来看,大概一眼就能瞅出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不是,毕忠良办公室里应该藏了间密室?”唐山海放低了声音,做出结论。
陈深面色凝重地凑过来,唐山海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做好准备认真听,对方居然一下子双手摁住他肩膀转过来靠在钢琴上,整个人后仰着直接摔到琴键上,叮叮咚咚地毫不意外地弄出一阵阵凌乱慌张的琴音。
“你……”唐山海睁大眼睛,愠色漫上来,正要训斥,而耳朵在刺耳的琴音外捕捉到了另外一丝轻微的脚步声。
“老毕都知道了!”陈深克制不住似地大声说,将面前的人搂得更紧,钳制住了,“他什么都知道,就别拿他出来吓唬我了!山海,我不会娶任何女人做老婆,就是因为,就是因为你……”说着头就低下来,用力地“啃”着唐山海的脸——也没真的舍得啃,只是从他们两人背后看的话,确实很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唐山海眼中冷气凝聚,最后化为实体的怒气腾腾,脸上的红晕混合了艳丽的火烧似的煞气。
“嗷!”陈深一下叫唤出来,唐山海狠狠踩到了他一只脚,还很不客气地用力扭了两下——仿佛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这应该不是唐山海演出来的怒气。
陈深吃疼中被唐山海趁机推到一边,差点没站稳,被踩的那只脚本能地踮起来,眨巴着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地瞪向唐山海,里面还疼出了一点亮晶晶水润润的玩意儿,看得唐山海一 阵恶寒。
不过陈深搭起了台子非要唱这一出,唐山海也只能跟着唱下去了,他整了整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顺带整理了两下,满脸的冷若冰霜,连不屑都懒得再摆出来似的,“陈深,你真让我恶心。”
此时,已经快走到了钢琴声门边悄无声息的苏三省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浑身没来由地抖了一下。他不再前进,猛然顿住身形,就那么静静听着。
唐山海和陈深都瞧了瞧仿佛什么也没有的门外,甚至地上那道浅淡的影子都好像没有看见。唐山海脚步微移,边向外走边继续冷冷说道,“也就你是处座的兄弟,我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着你,可你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缺女人还是缺男人,有的是地方让你玩。跟我?你玩不起,赔上命也玩不起,懂了吗?”
“唐山海你装什么清高?你留过洋什么没见识过?我才不信你没跟人玩过,不就你觉得我一小瘪三配不上你吗?说句实话,你有什么可瞧不起人的?不还跟我一样是个汉奸吗?行动处二分队的队长,你清高什么啊?”陈深面色一冷,嬉皮笑脸的劲儿下去,手上却不含糊,又一把扯过了唐山海。
这回唐山海早有防备,两人憋着气交手过招起来。
“陈深你就是个臭虫,瘪三,恶心的玩意儿!信不信我今天杀了你毕忠良照样不敢说什么!”唐山海长脚踹过去,陈深躲开了,然后两腿交叠着缠上来,硬是拖着唐山海倒在地上,两人扭打成一团。
“是啊,你对老毕撒个娇卖个乖他也就当没我这个兄弟了,再不济你还有个主任舅舅呢,你怕什么啊,那什么山本原没准哪天回来也要看你脸色是不是啊?唐山海你本事这么大,怪不得看不上我了是不是……”陈深毕竟长期实战经验过来的,损招忒多,唐山海还顾忌着不能发出太大动静,一个肆无忌惮一个有所忌惮,两人就算实力不相上下,临战经验一比还是很快分出了高下。陈深没一会儿就骑到了唐山海身上,眼睛冒火地盯着唐山海气喘吁吁漫出细汗更显肌肤莹润的脸,浑话荤话开始夹枪带棒地往唐山海身上砸,搞得唐山海泛红的脸气得更是烟霞烈火,额头的青筋挣得厉害。
在陈深忍不住要往下吻住那双嫣然的红唇时,再旁观不下去的苏三省冲了进来,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板砖——大概是楼道口随便堆的建筑余材,冲着陈深就要砸下来。
陈深一个低头,翻滚,放开了唐山海,也躲过了这记突袭。
唐山海自己站起来,没等苏三省反应,抢过他手里的板砖就朝陈深扔了出去。
陈深躲开了,但是原本他背后的窗户没法躲开,于是板砖执着地砸穿了窗玻璃,随着砰然一声不小的玻璃碎裂的巨响,板砖冲出了窗外,自由地奔向了外面的天地。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唐山海、陈深、苏三省三人愣怔对视须臾,听到了楼下不知哪个倒霉蛋的一声哀嚎。
毕忠良神色严峻,心事重重,虎视眈眈。
吃完早饭跟安远翔夫妇聊完天实在没什么可聊可试探的了,亲自送人回家后就发现钱秘书捂着个流血的脑袋在院子叫唤“谁干的”。他抬头看看破碎的窗玻璃,那个房间正是自己没事时练琴的地方,能没事去那个地方的人,好像全行动处也没几个?让钱秘书先到医疗室包扎一下,自己上楼一看,恰好三个行动队的队长都一脸气呼呼地从楼顶下来。不知道三个人在楼上做了什么,毕忠良看到苏三省和唐山海手里同时都有一些砖屑,陈深手里什么也没有。唐山海明显是刚刚干过一架的模样,满面愠怒,一向衣冠整洁发型不乱的清贵公子哥一身笔挺西装上蹭了许多灰,头发也乱了,刘海耷拉了一缕下来都遮到眼睛了。陈深呢,还是那混不吝的闲样,衣服上的灰尘很新,头发的凌乱程度比唐山海更甚。而苏三省,则是以十分仇恨的目光瞪视着陈深。
几乎是一瞬间,毕忠良就大致猜到了什么。小赤佬胆子忒大,在行动处就敢对人动手动脚了啊!苏三省这小狼狗闻着味儿就去护主了——哪怕这个主不怎么领丫的情。
想也不想地,吼着命令三个队长都来了处长办公室。
唐山海笔直挺立,陈深吊儿郎当,苏三省心不在焉——行动处三个分队的队长此时排成一排不管情愿不情愿都不得不规规矩矩站着接受来自毕忠良的凝视。
毕忠良面无表情,暂时什么都不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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