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陈深的选择
美色当前,陈深佩服自己还有理智来思考,疑惑间,唐山海转头就披上了长睡衣出来,将一身春光都拢在了那件领口毛茸茸颜色很老气的睡衣里,嗯,至少小腿还露了出来,细细瘦瘦,白皙肤色之中还透着稚嫩的质感,仿如刚出水的刨皮莲藕。
“陈深,现在能救徐碧成的人,可能只有你了。”唐山海系好了睡衣腰上的带子,唤回了陈深的注意力。
陈深清咳了一声,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你需要我做什么?”
“有没有可能……”唐山海也明白这个要求有点为难,“杀了吕明?”
陈深动作停了停,接着继续穿衣服,他看见了唐山海求助的目光,他也很想干脆地说好能让对方露出宽心的笑容,但是……吕明被关在地牢,谁也不能见,陈深也没什么机会接近吕明,至少目前是。何况,即使他能接触吕明,也不应该出手杀了吕明,那样他要如何对毕忠良解释?谁出手谁就是内鬼。这个时候,陈深更不应该轻举妄动。
“毕忠良不信任你们,同样也不信任我。山海,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自然会帮你们,可是在毕忠良眼皮子底下杀人的机会,太小了。”陈深沉吟道。
唐山海点了点头,陈深能想到的,他也是想得到的,是自己一时情急强人所难了,他叹了口气,“那看来……”只有用他自己也不喜欢的那种方法了。他拿出了陶大春给自己的关于吕明一家三口的照片,交给陈深看。
陈深尚不明白唐山海的意思,拿着照片仔细看了看,这是又一个已经破碎的英雄家庭,抬头瞧唐山海,“你想怎么样?”
唐山海闭了眼又睁开,不管应该不应该,总是要有人牺牲的,也总有人要去做一些无耻的事情,这个恶人,现在该是自己来做了。他看向陈深,冷然一笑,语意如寒冰,完全不介意甚至刻意地要让陈深看清自己身为军统特工的残酷又无情的一面,“我会告诉吕明,只有他死,才能保他全家平安。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陈深眼睛张大了些,望向此时面无表情只余了冷酷之意的唐山海。
唐山海倒了杯凉水,递给陈深,随后直面对方似乎有些意外的视线。
陈深还是看着唐山海,没有动。这样的唐山海令他有些陌生,却不意外。事到如今,唐山海即便不愿意,也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了。可是陈深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冷然得漠然得把一切情绪都藏在冷酷面具下的唐山海。
唐山海坦然接受着陈深的凝视,不躲也不避,目光清凌凌寒凉凉地对上他,稳定得如同自己拿着水杯的手。
陈深仍是一动未动。
两人互相对视,仿佛也都忽然再次意识到了同盟的身份之外,彼此之间到底是属于不同的阵营不同的立场,各自也都有着不一样的基本原则。双方之间因为共同抗日而暂时被忽视的隔阂,其实从来没有消失过,是他们无论一起吃过多少顿饭,说过多少谈笑,身体如何亲密接触也消除不了的。
唐山海缓缓收回了手,自己就着冷水狠狠喝了一口,瞧着陈深仿佛在说,是啊,你看清了吗,这就是军统的作风,我正是军统的人。清水滋润了那丰软的双唇,灯下看来更艳丽水润。那人偏还无意识伸出了舌尖上下舔了舔唇,瞧得陈深无来由地口干舌燥。
他一直没怎么喝水,应该是有点渴了。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接过唐山海递过来的水杯,他好像错过了对方难得一次的主动服务的机会。
不止如此,他错过的,也许还有更多。
因为太过坦然率直,倒是陈深先回避了对方的眼神,低下眼睛,落在眼前的照片上。
不甚清晰的黑白照,无法再团圆的一家三口,不得不做的选择。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陈深抿下唇,突然抢过了唐山海手里的水杯,把剩下的水咕嘟咕嘟全部灌进了自己的肚子,喝得一滴不剩之后倒了倒空杯,迎着唐山海愕然的神色,笑了笑,“真是拿你没办法,知道啦,我会找机会的。”然后将照片小心妥帖地收好了放进内里的衣袋。
唐山海垂下了眼睛,从陈深的视角抬着头看,有一丝不自知的楚楚可怜的委屈,声音却是淡定的,“谢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陈深想着这是个好时机,趁着唐山海心怀感激与愧疚正是可以“予取予求”得寸进尺一下的好机会,正要上前更拉近彼此的距离,楼下的举动惊动了二人。
唐山海犹如机警的兔子一样迅速推开了陈深,急急去到窗前的帘子后面观察,毕忠良的白色小车停在了楼下,那个从车里走出来的人不是毕忠良又是谁。
“毕忠良来了。”唐山海对陈深道。
陈深眉头一蹙,“我先去李小男那儿。”冲唐山海一点头,即刻出了门。
唐山海仍在窗前,看见毕忠良下车后没有直接去楼下的大门,而是先去“尾巴”那儿,听那跟着唐山海从医院到这儿的人说了些什么,应该是关于唐山海行踪的汇报吧。
唐山海回身,迅速收拾好脱下来的凌乱衣物,随意往卫生间的洗衣盆里一放,然后再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点白兰地,手指摸上了耳朵,察觉到一阵刺疼,才发觉耳朵上的小绷带还没换。额头上立即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找到白色纱布抓在手上,对着镜子也不管会不会疼了,尽快地给自己包扎好,又将换下来的带血的小绷带点起打火机一把烧了。
做完这一切,唐山海听得到门外毕忠良的脚步声走上了楼梯,愈发接近了。
他来到客厅,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哎哟,老毕,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一晚上都要守着你抓到的那个军统人员呢,这可是唯一抓到的独苗,不加紧审了?”却是陈深的声音先毫无顾忌地响了起来。
唐山海心头一松,明白陈深这是为了给自己拖延一些时间,方便自己更从容地做好准备。
毕忠良本是打算一来就直奔唐山海公寓的,没想到上了楼,陈深这小赤佬率先从李小男的公寓出来迎接自己,这么一嚷嚷,唐山海应该是听到了。
看了眼唐山海公寓毫无动静的门,又看了看陈深身后跟随来欢迎的李小男,毕忠良略一思索,就拉着陈深先进了李小男的公寓。
“毕处长,您可是稀客啊,坐,坐,我给您倒茶去。”李小男热情地将人迎到了客厅沙发坐下,打着招呼。
毕忠良微微一笑算是应对,瞅着李小男忙碌的活泼身影,又转回到陈深身上,“我还当你真关心唐山海,一直护送到家呢,原来是为了看李小男。”
“什么话啊?我主要是为了帮你看着唐山海,顺便看看李小男而已。”陈深对毕忠良的猜想嗤之以鼻。
“是吗?那看到了现在,唐山海有什么动静吗?他怎么不肯待医院啊?”毕忠良歪头一问。
李小男奉上了热茶,看着两人要谈公事的态度,很自觉地自己去了内间的卧室。
“大少爷不喜欢医院呗,你不也不喜欢。回来了待家里,他能有什么动静啊,你的人都盯着他,他又不傻。”陈深兴致缺缺道。
“一帮废物,完全不知道收藏行踪,从来没吸取过教训。”毕忠良哼了一口气,已经气到无奈了。
“唐山海本来也是老特务了,没有人能瞒得住他。”陈深很不奇怪地说。
“他有跟你讲什么吗?在医院或者,在家里的时候。”毕忠良拿起茶杯,吹了口热气,有点烫手。
“人就是个人精,能说什么啊?不过倒是有点小抱怨,说你情愿相信南造云子那个日本女人都不相信自己人,还有,故意把徐碧成留下,一点也不体谅会不会给他自己或者李默群难堪……”陈深随意答道。
“唐山海平时做事滴水不漏四平八稳,他明明知道咱俩的关系还敢跟你发这通牢骚?”毕忠良倒是有疑问了。
“咱俩的关系?”陈深一挑眉,不知带着何种意味地笑了笑,“你俩的关系也挺好的啊,唐老师教了你这么多日的钢琴,你到底学会了多少啊?”
“小赤佬,说正事呢。”毕忠良突觉被将了一军,皱着眉强装威严地斥责。
陈深就无谓地放过了不知所谓的话题,“你不觉得这才像他公子哥的小性子吗?富贵人家堆金积玉养出来的讲究到什么地步都不过分的公子哥,装得再绅士风度落落大方,哪能真的没有脾气?他有什么话未必要当着你的面说啊。我想,他就是故意告诉我,想让我传话给你,表示他对你的不满,然后很可能会向李默群告状的。”
毕忠良想了想,联想到家里的“海海”闷不做声优雅地耍小性子的情态,于是就很容易地想象出了唐山海那迂回的娇矜的不满,不由对陈深的说法微微颔首,却也忍不住自己的不满,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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