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面见陶大春
陈深瞅着李小男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嘴巴又痒起来,先是冲着一地的瓜子壳和点心碎屑说像个男人住的,又说原来家里的窗帘他并不喜欢,是房东留下来的自己只是懒得换,打击得李小男照旧习惯地跺了脚,针对陈深怎么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虚荣心好奇心自尊心都没有的疑问,像个小孩子似地撅着唇,直接宣言那些东西在他面前都没有,再度发表了这辈子与陈深死磕到底的人生目标的决心。
行动处会议室,偌大的地方只有柳美娜和徐碧成两个人。当然,外面是铁定有人守着的。
“你说,这行动处的其他人都死绝了还是怎么着?查内鬼查到我们文职人员头上来了,我们除了抄抄写写,还能做什么呀?整个行动处就我们最不像内奸……”柳美娜摸着指甲越说越气,“当然山海也不像。哎,烦死了,也不知道山海的伤怎么样,那个日本女人敢开枪山海,气死我了,碧成,医生真的说他没事吗?”
这个问题柳美娜不是第一次问了,之前徐碧成已经告诉过她了,但徐碧成还是耐心再重复了一遍,“是的,你放心吧美娜,我不会骗你的,我哥他就是耳朵受了点擦伤,已经涂药包扎了,问题不大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回来。”
“没事就好,我真想快点看见他。我那朋友一家去香港了,一时半会儿也联络不上,证明不了我中午的行踪,不过还好,等联系上了,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柳美娜自言自语,又看了下徐碧成,“你说,他们把我留下也就算了,还把你留下,是为了什么呀?你可是山海的兄弟……”
“我也不知道。”徐碧成摇头,脑子里就没停歇过,考虑着什么时候毕忠良要对自己再次询问,还是自己主动上门说明情况为好。
“我知道了,”柳美娜却像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这个于胖子家有个亲戚,是南京汪先生身边的人,毕处长可能是怕得罪上面的人,就故意把你给留下了。另外你想啊,你也是总部李主任的人,这样一来,他就好给上面一个交代……嗯,他这是公事公办。”柳美娜肯定地朝徐碧成点点头。
柳美娜脑子果然灵活,这一层其实陈深已经给徐碧成交过底了,柳美娜凭自己的小聪明居然也能猜到这层端倪。而柳美娜为什么对自己说这番话,因为她想安慰徐碧成,因为这是唐山海——她所深爱的男人的兄弟,她想维护自己,就像一个要维护男人兄弟的嫂子那样。
她是好心,而细细思量她的这番用心,徐碧成又觉出了一层恶心来。可是他仍旧是要扮演一个暗恋对方的可怜的男人。一个喜欢着嫂子的求而不得的男人该怎么演?这时候两人独处,为了使得最终在毕忠良面前的说辞可信,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说的恋慕心情,不管是一个喜欢着嫂子的男人,还是一个喜欢着兄长的男人,都没什么不同吧。
“你这是,安慰我?”徐碧成望着柳美娜,想象着那是唐山海,眼神即刻深情又危险起来,看得柳美娜心头一跳。
“美娜……”徐碧成突兀抓起柳美娜的双手,牢牢锁在自己手掌中,有什么重要的话呼之欲出。
柳美娜心烦意乱,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离得徐碧成远一些,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要说!碧成,求你不要说,你和山海是最好的兄弟,我喜欢的人也只有唐山海!”
徐碧成喉结转动了一下,仿佛什么话藏在口腔里又好艰难地咽了回去,他极其缓慢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垂下来,神色渐渐茫然,这表情令柳美娜也不忍多看,偏了头,想要坐远一点又不忍心了。
“好,我……不说,不会说的……”徐碧成喃喃道。
刘二宝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才里面一番对话,他只是神色从容又客气地对着徐碧成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先生,毕处长有话对您说。”
徐碧成一惊,手抖了下,站起来,面对刘二宝似乎有些瑟缩,不吭一声地向门外走去。
“碧成……”柳美娜唤了一声,徐碧成回头,“没事的。”柳美娜笑着安抚道。
“嗯。”徐碧成迟钝地颔首,然后跟着刘二宝走了。
毕忠良办公室的桌上,摊开着一本刘二宝手下之前从乔家栅那家旅馆搜查过了拿回来的入住登记簿,翻开的正是今天登记的所有的客人,有一栏上正写着唐山海三个字。而笔迹七扭八歪的,根本不是唐山海平日那劲秀文雅赏心悦目的字迹。
领头去旅店的刘二宝手下汇报说,旅店主人说上午有个长得蛮漂亮的姑娘九点多到店里要求开一间房休息,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登记时写了唐山海这个名字,当时他也奇怪姑娘家怎么起这么男人的名字,不过这个地方一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做小生意的都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打听少掺和的道理,所以也没问什么,然后这姑娘在日本人过来搜查后就不见了,也没来退房,好在押金都交过了,没欠什么钱,店主也不想追究什么。问姑娘长什么模样,大致描述跟李小男很像。
这就奇怪了。上午九点多唐山海还在处里,大家都看得到,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唐山海那时候就到旅店登记入住了。要是李小男是唐山海的同伙,有必要这么张扬地写唐山海的名字?白白留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如果不是同伙,那她为何要写唐山海的名字?她真的约好了和唐山海在旅馆开房见面?而唐山海上午借着送什么梨花木出门就是为了要跟李小男见面?他们见面与营救转狱的囚犯有没有关系?如果和劫囚没有关系,那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李小男和唐山海的关系……一吻难求?一吻?初吻?毕忠良又想起了有一段时间李小男和唐山海似有若无的暧昧,本以为随着李小男与陈深的订婚,这段暧昧不过是李小男刺激陈深的一个小姑娘肤浅又自以为是的小手段,难道,不只是一个手段,是真的有什么?还有李小男行将订婚之际,真的那么不知好歹还跟别的男人有染,为何要大喇喇地写上姘头的姓名,是嫁祸还是有恃无恐?……徐碧成知道这件事吗?上午跟踪唐山海出去看到了什么?
毕忠良还想起了上次陈深家爆炸唐山海恰好路过那儿救了陈深的事,当时他怀疑过唐山海出现在那儿的目的,甚至还想过是不是因那时正好也出现的李小男,唐山海这个被他怀疑的家伙才没有对陈深下杀手……事过之后自己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此时猛然想起这事,对上李小男开房的这件事,如果唐山海确实当时只是路过,但会出手救陈深却是因为李小男在场呢?他要不救也没人知道他经过那里徒惹自己怀疑。毕忠良心头莫名地混乱了……
毕忠良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还是先问了徐碧成再说吧,这次一定要逼他说点真话出来。
唐山海顺利与陶大春接上了头,简略告知了行动处抓到一个军统的情况。
“谢天谢地被抓的人不是你。”让陶大春上了车,唐山海一边开车往偏僻的地方开去一边松了一口气道。
陶大春一脸忧心忡忡,“被捕的人叫吕明。”坐进车里才看清唐山海的耳朵上有伤,心思即刻一转,“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不要紧的伤。不是已经通知你们全部撤退了吗?为什么还是有人被抓?”唐山海不想谈自己受伤的事,只想质问陶大春怎么被抓了人。
“是已经撤了,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人又溜回去了,还被抓了。”陶大春十分懊悔地说,早知道就该派人看着吕明。踌躇了一下,就说了吕明和周丽是夫妻的事。
“胡闹。陶大春,你也是有这么多年经验的老特工了,这种行动不是一开始就该将吕明排除在外的吗?”唐山海因为着急,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责怪之意,“徐碧成经验浅,分不清轻重,你也分不出吗?”
“我以为……”陶大春想为自己分辨。
“罢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吕明知道多少?他只是飓风队的人对吧?”唐山海问道。
陶大春咬牙说了实话,“吕明他必须得死,他见过碧成!”
唐山海惊骇得一下刹住了车,眼睛大睁,满脸愕然焦心,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我和碧成见面那天,被他碰见了!”陶大春懊丧极了。
吕明若是扛不住毕忠良的审讯,招供出那天见到的人,毕忠良只需将行动处所有人员带给他认一认,那徐碧成必死无疑。而徐碧成现在就在行动处,毕忠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带徐碧成去见吕明……如果揪出了徐碧成,那意味着唐山海也暴露了……
陶大春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惊慌得不行。虽然知道做这行的风险极高,任何人任何时候出事都有可能,可是唐山海出事是他万万接受不了的,即便他自己出事都没不会这么慌张。
唐山海也慌。他的亲人只有徐碧成了,若是徐碧成也出了事……心中一急,胸口窒痛,唐山海尽力地呼出一口气,嘴巴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微闭了眼,手握成拳下意识地要逃避这种想法,然而几乎无法再维持镇静的表面,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白皙的肌肤上立即淤青了一片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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