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聆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件事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没错,唯一无辜又可怜的大概就是李小婉和肚子里的孩子了吧,真是一笔糊涂账。

    要杀掉一个人很容易,但逍遥侯隐忍多年,绝不止想杀人这么简单,他现在是抱着一种“猫捉耗子”的心态,想先从心理上击溃沈飞云她们几人。当年李小婉就是怀孕九个月的时候一尸两命,导致连母现在非常担心聆染的孕妇身份刺激到逍遥侯,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利,每天把她看得紧紧的。

    又过了两天,沈璧君和萧十一郎也进来了,原来因为萧十一郎手持割鹿刀惹人觊觎,沈璧君去找他,两人被人围堵受了重伤,醒来就到了这儿。

    沈家庄中秋之夜被屠,沈盟主不知所踪,一起失踪的还有无垢山庄的老夫人和庄主夫人,这件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武林正道群龙无首,大家一致推举连城璧暂代武林盟主之职。连城璧心急如焚召开会议,提议共赴天宗剿灭魔教,匡扶正义拯救武林,众人纷纷响应。于是,一行人踏上了奔赴天宗的路途,风四娘和杨开泰疑心沈璧君和萧十一郎也被逍遥侯抓走,于是也跟着大家一起上了莫邪山去。

    结果,在谜林里,连城璧忧心母亲和聆染,在密林里出现幻觉,脱离了大队伍,被逍遥侯抓住也送进了玩偶山庄。

    连城璧醒来以后,出了房门,见到了这个和他梦境中一样的庄园,迎面走来一群难以女子,他刚想叫住人问问情况,就听见了她日思夜想的声音。

    “城璧——”

    “聆儿!”

    许久不见的两人奔向彼此,紧紧抱在了一起。

    “聆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娘呢?这些日子,我都担心死你们了。”

    聆染安抚道:“我和娘都在这儿!我们都没事,你放心吧。”

    聆染向连城璧说了那天在沈家庄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些日子在玩偶山庄通过三位长辈吵架推测出来的那些事情,只向他隐瞒了父亲在逍遥侯面前跪下求饶的事情。

    连城璧听完也是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碧君等人见到连城璧也是一阵失望,这下可好,凑了个大团圆,又一个逃出去的希望破灭了。

    屋子里,连城璧搂着聆染正说着话。

    “城璧,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你说。”

    聆染拉着他的手覆到了自己的小腹上温柔的说:“你要当爹了!”

    聆染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抬头见他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连城璧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我要当爹了。”

    聆染重重的点了点头,连城璧一下子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看着她咧嘴一笑:“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聆染被他的喜悦感染,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是是是,你要当爹了!”

    兴奋过后,连城璧陷入了困扰,如今他们都在困在这个地方,一点出去的法子都没有,他自责地说:“我一定会想办法,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聆染搂紧了他的脖子说:“嗯,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萧十一郎自从进了玩偶山庄,每天都在琢磨出去的办法,在山庄里四处走走看看,就是为了找到出去的线索。

    萧十一郎在外面遇到聆染找自己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他和聆染认真说起来见过好几次,还真没有什么深交。

    “有没有兴趣聊聊?”

    萧十一郎玩笑道:“我还真怕连城璧拿剑劈我。”

    “我们去屋顶吧!”

    萧十一郎有些忧心的说:“听说你怀孕了,就不要爬那么高了。”

    萧十一郎带着她到了一处回廊边,两人并排坐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聆染问:“我听璧君说你最近都躲着她,方不方便说说为什么?”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说:“我一个江湖浪子,能给她什么?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过不惯粗茶淡饭的日子的。”

    “哦?”聆染漫不经心的说,“我看不会吧,你们两个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她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想没人能比你更清楚吧。”

    萧十一郎故作轻松道:“我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有个人在我身边我总觉得有负担。”

    聆染认真分析道:“虽然我和你的接触并不多,但我听璧君说过你们的事。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会这样子,不是她有病,就是你有病,而且救不了。”

    萧十一郎神色有一丝慌乱:“你胡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聆染淡淡的说:“你别急着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十一郎摆了摆手:“我还忙着找线索呢,你回去给你家连公子说吧。”

    “情蛊。”

    萧十一郎想要离去的脚步顿住:“你知道?”

    聆染抿嘴说:“我医术还不错,今天早上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的。”

    萧十一郎着急的问:“你有什么办法?逍遥侯跟我说,这世上除了他的血,没有办法能解情蛊。”

    聆染说:“我说之前,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萧十一郎坐回去十分紧张的说:“只要能救她,你随便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聆染说:“别急,咱们先把故事说完吧。”

    萧十一郎耐着性子说:“好吧,你说”

    聆染将沈飞云她们和逍遥侯的恩怨事情隐去了姓名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觉得这件事的错在谁呢?”

    萧十一郎思索了一下说:“这件事很难说的清到底是谁的错,兜兜转转最无辜的还是小师妹和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

    聆染想了一下又问:“你觉得这场恩怨要如何才能消解呢?”

    萧十一郎无奈的说:“男子不可能放弃寻仇,有一方死去,或者同归于尽,否则大概无解。”

    聆染低头叹了口气,拿出一封信来交给萧十一郎。

    “这是?”

    聆染摇了摇头说:“我们在这儿,就像是逍遥侯的玩偶,逍遥侯说不定此刻就在关注着我们,不方便说给你听,里面是救璧君的方法,看完就马上毁掉吧。之后要怎么做,选择权在你手里。”

    萧十一郎虽然疑惑但还是接过信保证道:“好,我知道了!”

    沈璧君奇怪的发现近日萧十一郎对她的态度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没有再躲着自己,还承认了对自己的感情,负责起了她的饮食起居,而且每天都要炖汤给她补身体,说以前那些伤人的话都是他没有想清楚,自己已经被聆染骂醒了。这个理由勉强糊弄住了沈璧君,心中对聆染充满了万分感激。

    晚上连城璧和聆染在房里聊天,聆染问:“城璧,你最近找到什么出去的线索了吗?”

    连城璧摇了摇头,聆染安慰道:“没事的,慢慢来。”

    连城璧摸了摸聆染的肚子叹道:“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住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聆染说:“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和我们现在的情形还蛮像的。如果我们的孩子真的那么悲惨生活在这里,就更像了,你要不要听。”

    连城璧好奇的问:“什么故事?”

    聆染将“楚门的世界”改了一些时代背景,慢慢说给了连城璧听。

    连城璧听完好笑之余又不由得毛骨悚然:“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孩子身上的。”

    过了几天,沈飞云为沈璧君把脉后发现蛊毒慢慢的在消失,她大吃一惊,私底下追问萧十一郎就璧君的方法到底是什么,萧十一郎始终三缄其口。

    一开始逍遥侯没有把聆染说的话放在心上,沈璧君的蛊毒是他报复沈飞云的一环,包括当初沈璧君和萧十一郎感情日渐深厚,都有他在里面推波助澜,就等着沈璧君蛊毒进入血脉,病入膏肓,在沈飞云眼前慢慢死去,结果蛊毒就这样被解了。

    玩偶山庄到底是逍遥侯的地盘,这一日中午,逍遥侯突然飞身出现。

    大家来到了屋外,沈飞云逍遥侯两个当场清算前事,沈飞云说自己背负着骂名与他私奔,没想到两年之后他就移情别恋,而且移情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小师妹李小婉。

    逍遥侯承认自己负心,但是沈飞云也不该不顾同门之宜杀了李小婉。

    清净师太也站出来分说当年,说自己当初并不知道沈飞云私奔的对象,只是不满自己最喜欢的小师妹和魔教之人来往,所以才叫了沈飞云白红莲一起找李小婉,没想到沈飞云妒火中烧杀了她。

    当年的事情彻底被摆了出来,逍遥侯哼了一声没说话,看着萧十一郎问:“你怎么解掉沈璧君的蛊毒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萧十一郎身上,均是十分吃惊。沈璧君才知道自己身上蛊毒没有解,先前萧十一郎对自己忽冷忽热到底是为什么了。

    萧十一郎看逍遥侯的眼神很复杂,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逍遥侯冷笑一声看着萧十一郎说道:“你还真是我的好徒弟啊!不过你以为蛊毒解了,我就没有别的折磨人的办法了吗?”

    逍遥侯飞身上前,想去抓沈璧君,沈飞云连忙去拦,两人动起手来,沈飞云明显不敌,马上就要落下风。

    这时萧十一郎对着逍遥侯喊了一声:“爹!”

    逍遥侯停了手,这一停就中了沈飞云的寻血针,但逍遥侯却没有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十一郎说:“你叫我什么?”

    萧十一郎走到他面前,缓缓掀开袖子露出满是刀痕的手臂说:“你不是想知道药方是什么吗?是我的血。”

    这是清静师太终于恍然大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出来缓缓的说除了一桩事。当年她独自埋葬李小婉时,发现还有胎动,便剖腹取出胎儿,在胎儿肩膀上用刀划了一个记号,交给附近的一家农户。

    但先前她去找的时候,听说农户全家葬身狼口,如果萧十一郎肩上有这个记号,那他和逍遥侯便是亲父子无疑了。

    逍遥侯毫不犹豫的上前扒开萧十一郎的衣服,接着大笑起来,手搭上他的肩膀,慈爱的看着他:“儿子,我的儿子!”

    信息量太大,在场几乎所有人陷入了混乱之中。

    逍遥侯哈哈大笑,说:“没想到吧,沈飞云,你的女儿爱上了我的儿子”,接着他要求萧十一郎和自己一起大开杀戒,清算新仇旧恨。

    萧十一郎让他放下过往,逍遥侯恨得扇了他耳光。萧十一郎说所有人都被仇恨和痛苦折磨着,拉住逍遥侯不让他上前。

    这时沈飞云见逍遥侯根本放过他们,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逍遥侯说:“当年的恩怨,就让我们自己来一个了结吧。”

    逍遥侯笑了一下说:“好啊,就让我们两个今天来一个彻底的了断。”

    沈璧君和萧十一郎苦苦哀求,希望他们放下恩怨,但根本毫无用处,逍遥侯与沈飞云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可一招一式莫不是昔日重现,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除了决绝还有情意。

    连城璧恍惚之间却想起了聆染给他说的“楚门的世界”,故事里,小岛的最边缘是纸板做的,最终打破了边缘的纸板,逃出了那个虚假的世界。而这里,连城璧向上一看,下定了决心提起一把剑,往高处飞去,直接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原来玩偶山庄一直在天宗圣殿的下面,天空和远处的山都只不过是画而已。

    众人纷纷运起轻功飞上圣殿,沈飞云和逍遥侯并没有就此罢手,整个圣殿因为他们的打斗飞沙走砾。

    这时候大大的玲珑石突然倒下来,在生死关头逍遥侯却推开了沈飞云,自己被砸中后滚落下台阶,沈飞云冲下去抱住了他。

    生死关头,他们终究还是舍不得对方去死,逍遥侯不让她为自己逼出寻血针,说因为这里封存了所有痛苦和快乐的记忆,自己在头痛欲裂针刺入骨的时候,想到的是初次见面时她不屑一顾的眼神,两人相对而笑。

    逍玲珑石被毁,这里马上就要坍塌,逍遥侯让萧十一郎赶快带众人离开,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不愿离开父亲和母亲,大家只好拉着他们离开。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逍遥侯和沈飞云感慨着因为自己的错误伤害了旁人,两人都是彼此的最爱,却相互折磨了半辈子。沈飞云运功将寻血针吸入自己的体内,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不管天崩地裂灰飞烟灭。

    连母和清静师太回了山上庵堂清修。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以夫妻的身份祭奠李小婉,回到了他们的世外桃源,有聆染给的药方,沈璧君解了蛊毒,也没有出现什么失忆的狗血剧情。连城璧和聆染回了无垢山庄,八个月后,武林盟主连城璧喜得贵子,取名为连怀瑾。

    小番外:

    夏夜,烛光闪耀的屋里,一个貌美绝伦的女子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坐在软塌上,嘴里轻轻的哼着儿歌哄他睡觉。一个男子轻轻的推来门走了进来,苍白的脸,明亮的眼睛,步履很安详,态度很斯文,看来就像是个书生。只不过他腰边却悬着柄长剑,剑鞘是银白色的,在灯下闪着令人心都会发冷的寒光。

    他看见软榻上的一大一小,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整个人的周身气场都柔和了起来。他走到塌边悄声问:“怀瑾睡着了?”

    聆染嗯了一声,连城璧伸出手说:“孩子给我吧,我抱他回自己房间去睡。”

    孩子仿佛知道是进了爹的怀里,睡梦中也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爹爹,小脸在他胸膛蹭了蹭,聆染在一边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子”。

    连城璧再回来时,在外间放轻声音洗漱完才进里间,只见妻子已经躺在了床上。连城璧脱了衣袍轻轻掀开被子躺到了聆染身边,聆染背对着他,他平躺着有些玩笑似的说:“以前不是说我不在,睡不着的吗?”

    聆染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过身说:“我可没睡着啊。”

    连城璧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说:“那便先不睡了,前几日怀瑾说羡慕萧十一郎家的宁儿有弟弟了,你是不是应该满足一下儿子的心愿。”

    “一个混世魔王就够我头疼了,也不知是随了谁?你还想要一个把家拆了不成?”聆染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便生个女儿”,连城璧咧嘴一笑,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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