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霍芽急匆匆来到书房,低声通报:“程府三姑娘过来了,此刻正在花厅,奴婢瞧着三姑娘眼尾通红,许是哭过了。”
“多半是知道岳三的事情了。”郑宜放下笔,仔细端详自己写的大字。
距离从温泉别庄回来已经七日有余,程三再是迟钝,也应该发现不同。即便大伯母心疼她,不告知她事情的真相,岳三那边也等不及,他既然生了贰心,就不可能没有动作。
霍芽一边整理笔墨,一点点头:“三姑娘脸上涂了粉,但是眼皮的肿胀骗不了人。姑娘,你现在要出去么?瞧瞧三姑娘。”
郑宜摇头,抬手又铺了一张纸:“让她等着,给她多上些茶水,一个时辰后,我再过去。”
霍芽不理解。
郑宜眨了眨眼睛:“这世上的婚姻多半不幸福,长痛不如短痛,迟知不如早知。她现在痛过,以后就不会那般失望了。”
霍芽:“姑娘……”
郑宜不理会霍芽的欲言又止,也不管在花厅等候的程三,足足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字,差不多有三个小时,接近正午的时候,才停下笔。
程三已经等的没了脾气,她最初过来的时候,心里是不甘的,更不愿意相信,所以想亲自问问郑宜,那天她真的看见三哥和其他女子在一块了么?会不会是眼花?
可是等了这么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看着周围面无表情的丫鬟,空荡安静的花厅,心里就渐渐开始发怵,到最后,她已经不想问郑宜,只想回家。
来的时候全凭一腔激愤,这会冷静下来,就后悔起来。
她有什么资格质问郑宜!
郑宜肯透露消息给母亲,已经是看在她的情分上,否则遇见这种丑事,郑宜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凑上来?
程三越想越羞愧,最后已经绷不住情绪,差点又哭出来。
郑宜回房净手,换衣,好一会才收拾完毕。
有丫鬟通传说程三眼圈发红,闻言,霍芽迟疑地看向郑宜:“姑娘为何让三姑娘久等?”这个问题,霍芽憋在心里许久了。
以往程家姑娘到访,只要不是特别急切的事,郑宜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出去招待。而今日程三明显神情不渝,心事重重,郑宜居然不慌不忙,故意晾着她许久。
郑宜已经准备完,迈出往门口走:“让她自己想清楚,冷静冷静。”她将此事告知给大伯母,虽然不是想要大伯母的感激,承她的情,但更不想落下埋怨。
三姑娘心里不爽快,气不顺,就对着岳三发,没道理跑到她府上质问。
郑宜心里体谅程三气急失了理智,可却不想承受她的火气。
以往,郑宜午饭都是去和小秦氏大长公主一块用,郑家人丁少,女眷更少,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喜欢小孙女陪着用膳。
今日程三在,郑宜午饭就不去大长公主那边,已经让人打过招呼。
侧间里,午膳已经摆好,菜都上齐后,霍芽就带着下人退去,房间里只剩郑宜和程三两人。
“三姐姐尝尝这鱼,清嫩可口。”郑宜给程三夹菜。
这几日程三因为得知岳三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也苍白起来,没有精气神。
“吃不下。”程三恹恹摇头。
闻言,郑宜放下筷子,仔细打量程三,说了句:“难怪!”
“嗯?”程三抬头。
郑宜:“难怪岳三有贰心,三姐姐清瘦干瘪,容色远不如那女子。”
听见这话,程三脸色唰的一白。
郑宜继续在她心上扎刺:“姐姐胸无城府,说好听了是天真稚拙,说难听就是简单愚蠢,而且处处以岳三为先,还没嫁过去,就一心一意为他着想,这样的女子太没挑战性,岳三怎么会上心?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跑不掉。”
程三身体颤抖,已经坐不住椅子。
郑宜语气淡淡,话语全无讥讽,只是直白叙述,但程三却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死死咬住下唇,面容苍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嗓子仿佛被塞了一团棉絮。
郑宜似是没注意到程三的难堪,好奇追问:“三姐姐为岳三这般伤怀,而他却一直想摆脱姐姐,三姐不恨不怨么?”
这是什么问题?
程三抬头,茫然地看向郑宜。得知此事之后,她心里一直是不敢相信,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是郑宜眼花,三表哥那般温和有礼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程三心里有不相信,有不甘,不迷惑,却从未有过恨。如今听郑宜这样一说,她脸色蓦地难看起来,羞愧地低下头。
是啊,岳三都这么对她了,她凭什么还要一心一意,大不了一拍两散,她程秋容也不是嫁不出去。
君既无心我便休,她程秋容没那么下贱,死扒着一个看不上她的男人。
许是郑宜这句话引爆了程三心里深藏的怨恨,这会她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恨不能揪住岳三,狠狠揍他一顿!
他算什么啊,又不是嫡长子,也没有爵位,马上就要行冠礼,居然连举人都没考上,就是个秀才。
若非母亲疼爱自己,她堂堂侯府嫡女,怎么会许给他!
胸膛有一团气在横冲直撞,程三就坐不住凳子了,腾地站起:“霜霜,我先回去了。”
“不吃饭?”郑宜抬眸。
“回去再吃。”程三恢复理智,“这件事一定要早点解决,否则影响我名声。”
“嗯。”郑宜唤霍芽进来,让她去送程三。
程三走之后,郑宜默默用膳,足足用了一碗米饭,将六道菜差不多吃光才撂筷。她这会正是长身体的身后,又爱动,所以食量非常大。
春生带着丫头进来收拾餐桌,自己陪着郑宜出去走动消食。
和霍芽只是表面精明,实际单纯不同,春生是大长公主给郑宜的大丫头,聪明灵敏,心思缜密。
方才一见程三怒气冲冲地的跑出去,就知道自己姑娘对她说了什么。
她不太赞同郑宜的做法,程三性格直爽,心无城府,耳根子软,这会听了郑宜的话,立即气愤填膺,但她毕竟和岳三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重,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之前一样。
郑宜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实在不适合掺合进这种男女之事中。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比家务事还难断,就让程家自己操心去吧。
“姑娘。”春生劝她,“以后少跟三姑娘一块玩耍吧。”
“怎么?”郑宜抬眸,“你要因噎废食?”
她掰着手指头数:“程三太傻,不能一块玩;程六太骄纵,不能一块玩;程七私心太重,不能一块玩;程九呢,看似活泼讨喜,和丫鬟打成一片,实际内心和众人有距离感,总有高高在上的心态。”
说到这,郑宜摇头:“看来我只能在家玩泥巴了,外面没一个十全十美的姑娘,都不能一块玩耍。”
“姑娘打趣奴婢。”春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反思,“是奴婢太苛刻了,程三姑娘虽然简单了些,但胜在直白可爱,一片赤诚,是婢子求全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郑宜道,“就罚你半个月月钱吧。”
“谢姑娘宽宥。”春生弯身。
郑宜一直在等程府处理此事的结果,可等了三个多月,年都过完了,此事居然销声匿迹,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郑宜对春生叹气,“看来三姐姐还是许给岳三了,就是不知道大伯母怎么处理于家那姑娘。”
春申:“这也是没办法,程三姑娘都17了,这门亲事不成,可不容易再找夫婿,说不定还不如岳三。岳家是大夫人娘家,岳家肯定向着大夫人,于家姑娘定然安排妥帖。”
“嗯。”郑宜点头,“说起来岳家也不错,是三姐外家,三姐嫁过去,受不着委屈。”
不管怎么说,程三都比她强,起码有娘家人给她撑腰。
不像自己……郑宜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前几日祖母透漏出来的意思,皇后想让她做太子妃。
太子妃啊!
太子可比岳三难糊弄多了,她要想想,好好想想,怎么和太子改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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