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睡得太熟了,陷进了流沙似的梦魇里,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约翰坐在车里被烧焦的样子、亚瑟倒在冰冷地上鲜血淋淋的样子不断在梦中出现,可就在她跑过去要救他们时,他们又都变成了斯内普的脸。最后她看到贝拉疯疯癫癫地笑着,用索命咒一遍遍杀死斯内普,斯内普就一次次倒在自己眼前。
凡妮莎醒来之后发现身边早就没了熟悉的身影,那半边的被子也早就没了温度。这都加重了她的不安。直到她看到了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好好确认了一遍——一月八日,十一点十三分二十五秒。
凡妮莎惊慌起来,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忘了明天就是斯内普的生日,而她计划好要送的礼物还没准备。她也顾不上吃早饭,披上旅行斗篷,冲出了学校。她没走大门,因为乌姆里奇现在严格监控全体师生进出学校的情况,而是通过哈利曾经告诉他的密道,直接来到蜂蜜公爵。
凡妮莎悄悄从松动的地砖下爬出来,幻影显形去了哈勃岛——这片海域是复声螺唯一的栖息地。这种海螺可以录下声音,并且不会像其它复制声音的魔法一样会随着时间而模糊。原本的计划要简单得多,她和斯内普来过圣诞节时,自己可以偷偷出来捕获一只,再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还算幸运,到了快黄昏的时候她已经抓到了一只,而且白色地壳上有一圈圈褐色的纹路,鲜少有这么漂亮的复声螺。她又盛了一瓶粉红色的珊瑚沙,要知道哈勃岛拥有独一无二的粉红色沙滩。
凡妮莎一回去,斯内普就阴沉着脸质问她:“你去哪儿了?”
为了制造惊喜,她心虚地把空间袋往身后藏,小小地撒了个谎:“我出去散散心。”
斯内普的态度冷淡下来,撇下她走去了实验室。
凡妮莎松了口气,她光惦记着早些把礼物包装好。她把录好话的复声螺发在玻璃罐中间,用白色的沙子和珊瑚沙一层层把海螺埋起来,她还用了点儿染色剂,把一部分沙子变成蓝色和黑色,然后通过咒语的固定,让它们随着她的心意描绘出优美的景色。碧海蓝天、粉沙白云,而就在景色万千中,俩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依偎在一起。最后她塞好木塞,用红色地包装纸包好、金色的绸带打上漂亮的蝴蝶结。清理完一切痕迹后,她把礼物藏到了衣柜的最里面。
第二天破晓时分,凡妮莎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小心,却没注意到斯内普在她背后,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凡妮莎在楼下忙活了多久,斯内普就这样清醒地在床上躺了多久。凡妮莎从不隐瞒自己半分,如今一反常态,斯内普就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为了约翰•怀特,她的未婚夫。她一定是因为贝拉越狱的事而回忆起了那个男人——唯一一个在凡妮莎对他一往而深的感情中差点把她带走的男人。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身上所有温度随着凡妮莎的离开而被抽离。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卧室的门又被推开,凡妮莎摸黑爬回床上,把头枕在他肩膀上,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两人的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没真的睡着。
斯内普几次忍住开口的冲动,照常在七点时按掉闹铃,坐起身,凡妮莎也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揉双眼。
斯内普看向她:“你有事要告诉我吗?”他让自己的语调尽量平静,听起来不像是质问。
凡妮莎还想掩饰:“什、什么事?”看着斯内普越来越笃定的表情,凡妮莎自觉瞒不下去了,蔫头耷脑地说,“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斯内普的脸色更冷了几分,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完全没意识到和凡妮莎想的事两回事——他以为凡妮莎心里还有另一个人,而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急需冷静一下,理应扔下她摔门而出,可此时竟无法让自己移动半分。凡妮莎却先跳下床,打开衣柜。
“你要……”离开吗?他并未问出口,就看到凡妮莎从最里面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嫣然一笑:“生日快乐!”
斯内普猜自己一定表情复杂了,可能还带有一个诡异的微笑。总之,凡妮莎吓了一跳,赶忙跑回他身边,担忧地说:“你不喜欢过生日吗?你……你要是不喜欢……”
斯内普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压在床上,深深地吻了下去。凡妮莎迎合着他粗暴的动作,放软了身段,微微张开嘴……
凡妮莎瘫软在斯内普怀里,睡裙的袋子垂在胳膊两侧,拉链被扯开了一半。她小声哼唧道:“不喜欢我下次不给你过生日不就好了嘛,大早上的那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跟别的男人跑了呢。”
斯内普耳根一热,几乎没动嘴唇,含糊地说:“喜欢。”
凡妮莎的兴致又回来了,勾着蝴蝶结的一角,把礼物拎过来:“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斯内普对于生日礼物的记忆都停留在六岁以前,那时他还没有魔力暴动,有个还算正常的家。再后来只有莉莉会送,也只是一本书或者一个全新的坩埚。再后来……他的生日就如同其他灰暗的日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他捧着玻璃瓶,看着凡妮莎热切的笑脸,缓缓地点了点头。
凡妮莎仰起头,在他眉心间印下一吻:“怎么还皱眉呀。”温热的气息化开了斯内普心底最后一点不安,他收紧了手臂,让凡妮莎没法离开。
凡妮莎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毛,心里越来越柔软:“如果呢,有一天你想我了……”话头停在了这里,凡妮莎深吸一口气,她当然希望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然后强拖着上扬的音调,“你可以听听看。”她没把复声螺的事告诉斯内普,惊喜就是要这样,冒着永远也不会被发现的风险,可当他自己发现的那一天,一定会开心。
斯内普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这会儿终于找回了一贯的语气,尽量恶声恶气地说:“你一天恨不得在我面前晃二十六个小时,我倒是希望能挤出一点儿时间,哪怕只有十分钟来想你。”
“哦——”凡妮莎揶揄道,“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位先生抱着我不让我起来。”
斯内普别扭地撇开头,放松了手臂的力道。凡妮莎故意不把吊带拉好,一步一扭地走下床,左侧拉链裂开的口子随着摇动,春光若隐若现。斯内普的耳朵红得彻底,完全不看凡妮莎,逃难一样快步走进盥洗室,反锁了门。
“怎么还这么不禁逗……”凡妮莎喃喃自言。
等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斯内普惊得够呛。天花板上垂下了红色的丝带,在正中间地吊灯上先挂着心形的小挂坠,墙上贴上了凡妮莎偷拍他的照片或者两人的合照。他差点儿控制不住退回门地另一边再重新进来一次,最后他带着点儿无奈地怒视凡妮莎:“你今天早上就是起来干这个?怕我生日过得太顺心?”
“你不是知道了才问我有没有事告诉你的吗?”
斯内普生硬截住话头,不肯再开口,凡妮莎倒是看出了点儿端倪:“我说你怎么昨天开始跟我闹脾气呢,你是不是怀疑我背着你干了什么坏事?”
斯内普看完她的发梢,又看向她的衣领,总之就是不看她的眼睛。凡妮莎板过他的脸,他恼羞成怒地说:“没有。”
“匹诺曹先生,你的鼻子会越来越长的。”凡妮莎飞快地亲了一口。
“我也没见到你的鼻子因为昨天撒的谎而变长。”
“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梅林是被我感动了,才没有惩罚我。”
斯内普眯起眼睛,强词夺理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随时可能再被他们抓走,竟然还在这种关头溜出去做些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是无关紧要!”凡妮莎大呼小叫道,“这可是你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的。”
斯内普眼皮一跳,心口暖烘烘的却又真得替她担心,最后只能挤出了一句不那么有震慑力的训斥:“没有下一次。”
凡妮莎做了个敬礼的姿势,笑嘻嘻地说:“遵命,严厉先生。”
“给你十分钟把办公室恢复原样,捣蛋小姐。”
“那可不行,这也是给我庆祝呢,我就要红红火火一整天。”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生日是六月九日,还有整整半年的时间。”
凡妮莎摇了摇手指,高深莫测地说:“可今天是梅林把我最珍爱的人送到这个世界来的日子,难道我不该为了梅林的嘉奖庆祝一下?”
斯内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干脆拿上教学用书,留给凡妮莎一个匆匆的背影和一句话:“下课之后,不要让我再看到这里像狮子窝一样。”
乌姆里奇终于批准了这学年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游玩的活动,时间定在二月的第二个周六,恰好是情人节。凡妮莎自然也按奈不住躁动的心,明示暗示斯内普带自己出去玩。斯内普似乎有意报复她成天调戏自己一样,装傻充愣硬是不主动开口。正好凡妮莎收到了两份信:一封是古灵阁寄给她的。以前编辑会把稿费直接汇进美国银行的账户里,可就在去年她办理了跨国银行汇款的业务。前不久她第一次收到从美国直接转过来的酬劳,还需要她本人去古灵阁办下手续。另一封是赫敏的,他们总也找不到她,干脆写信邀请她下午去三把扫帚酒吧。她在信尾写道:“你尽管拒绝我,如果你和斯莱特林先生的情人节不愿被我打扰的话。”
凡妮莎看斯内普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处理魔药,毫不犹豫地把这两件事都排上日程。
周六可不是个约会的好日子,天公不作美,从凌晨开始下的雨就没停过,可这都阻挡不了学生们恋爱的心情。不到十点,城堡里已经没人了。凡妮莎拿起防雨斗篷要出门,斯内普也跟着出门。
凡妮莎就知道这个嘴硬的混蛋不会真不跟自己出门,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说:“我怎么记得今天没答应跟某些人出去过情人节啊?”话音未落就被某些人瞪了一眼。
对角巷几乎空无一人,仗着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两人的脸,两人无所顾忌地在雨中牵手漫步。凡妮莎觉得两人好像变回了学生时代的模样,暂时遗忘了残酷的生活,只享受身边的人和此刻的风景。不知道斯内普是怎么想的,但他紧紧拉着凡妮莎的手,静静跟着她的步调。
两人故意从破釜酒吧走到丽痕书店,绕了一圈儿才回了古灵阁。凡妮莎脱下滴水的斗篷,打了个寒颤,一个烘干咒跟着保暖咒立刻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凡妮莎看了斯内普一眼,娇嗔道:“你早晚会把我惯坏的。”斯内普倒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退回成年前那娇气的样子。
一个妖精接待了他们:“这是您的合约,请您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请在最下面签字。”
凡妮莎仔细看了三遍,问道:“是不是搞错了?我记得稿费是五千加隆,而我账户余额是三百加隆,怎么现在忽然多出了……”她反复数了下是五位数没错,接着说,“这两万加隆是哪儿来的?”
妖精拿出了档案夹,毕恭毕敬地念道:“去年的九月七日,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委托我们把名下的两万加隆转到您的账户里。没有错,这里还有斯内普先生的签字。”
“西弗?”凡妮莎诧异地叫道。
斯内普冷哼一声:“你要是能少买两件衣服也不至于到现在只存下三百加隆。”
凡妮莎灵光一闪,跟小妖精说:“能帮我查一下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账户余额吗?”还没等他找到档案,斯内普就拉起凡妮莎往外走。
“这么怕我看到?你不会是把所有钱都转给我了吧?”她悄悄打量着斯内普,就看到他竭力板着脸不泄露一点儿情绪:“我是害怕你看中的衣服被别人买走了,最后还要我浪费时间听你哭诉。”
“哦,我们西弗才不是怕我没钱,我们西弗就是怕浪费时间……”她即兴用《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的调子编起了小曲儿,唱得斯内普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用最简单直白的方法堵住了她的嘴。
两个人分开后,凡妮莎意犹未尽地舔舔上唇,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领口处的被雨水打湿,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眼尾轻佻,曼丽懒倦。她踮起脚,凑到斯内普耳边,她早就摸清了斯内普的喜好,哑着声音说:“要不我们现在回城堡?我想试试减龄剂……”
凡妮莎一边烘干头发一边对斯内普说:“我答应了下午去见赫敏,你快帮我找件能穿的巫师袍。”
斯内普把床位乱成一团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校服长袍扔进脏衣篓——这是凡妮莎上周背着他邮购的,他现在可清楚凡妮莎都把钱花在什么鬼地方了。他拿出一套草木绿的长袍递给凡妮莎,透过氤氲的镜子,可以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样子,那是一张苍白消瘦的脸,阴沉古怪,似乎时刻对世界充满敌意。这二十年来除了又长高了些似乎完全没变。而凡妮莎的完全相反,她不化妆的时候会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不谙世事又盛气凌人,暖褐色的眼睛里永远透露着无辜的笑意,脸颊肉嘟嘟的带着自然的红晕。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两人的减龄剂已经失效,凡妮莎的脸颊棱角更分明带着几分锐利,她接过斯内普递过来的外袍,亲亲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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