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银发老师仿佛极其疲惫似地揉了揉脖子, “结果不知为什么被当做是新来的老师, 跟着来了大堂……我这算不算入职?”
琉星被这么一顿插科打诨,脑袋还有点茫然:“我、我不知道……”
银发老师悠悠地喷出一口烟。
琉星下意识微微避开脸,认真地告诫:“老师, 公共场合不能抽烟。”
老师懒洋洋打个呵欠,眼角溢出了些生理性泪花,辩解时的语气都显得漫不经心有气无力:“少年哟, 你不要误会,这其实是根棒棒糖,只是我舔的太快以至于开始冒烟罢了。”
琉星:“……”
他实在拿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外校老师没办法, 只能回头去看讲台。
迹部学长的演讲一共也就那么两句,可掌声却持续了五分钟才堪堪停下。
等迹部学长满意地走下舞台后,一位女老师才赶紧上台说了几句打圆场,随即宣布道:“现在, 请年级第一的新生代表上台演讲。”
琉星一惊,意识到此时该他上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 在并不算特别热烈, 甚至有些疲软的掌声中, 从容地走上了讲台。
对, 是从容。
纤细挺拔的背脊,速度适中的步伐,在讲台前站定后欠身的角度, 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显得十分完美得体——无一不透露着台上少年良好的教养。
台下的观众们并不觉得台上的少年正在紧张, 甚至觉得他游刃有余, 姿态上佳。
大概只有琉星自己才知道手心正在拼命冒汗,黏糊糊的,腻得人心塞。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敢拿自己平整的西裤蹭蹭手心。
他的心神全都在另一件事上。
——他忘掉了演讲稿内容。
琉星:“……”完了。
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歌颂春天?感慨万物新生?还是预祝三年级的学长鹏程万里来着?
琉星心慌得厉害,下意识用更加灿烂的笑容掩饰。
这是三日月教给他的。
任何时候,不要让别人看出你的弱点和失误。
而掩饰的方法也很简单。
笑吧。
少年本就面孔秀丽,虽然五官还未完全长开,显得有些稚气未脱,但此时却有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意在唇畔绽放,让他的眉眼都显得更加温润静谧,翩翩美少年的姿态跃然而出。
底下的小姐姐们纷纷倒抽一口气,原本不甚热烈的掌声,忽然变大了一些。
迹部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台上的少年。
“稻垣……”迹部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还是没能想起来少年在休息室里做自我介绍的内容,“他叫什么?”迹部问桦地。
桦地乖乖地回答:“稻垣……琉星。”
琉星的这个笑容简单地给他拖了十秒。
但这也就是极限了。
大脑飞速地回忆着背好的演讲稿,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演讲稿的第一句话。
他只能微微颔首后,做起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冰帝学园一年A班新生,稻垣琉星,琉璃的琉,流星的星。”说完,他又笑了笑。
底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还有几个学姐红着脸窃窃私语。
又、又拖了十秒!
琉星背上冒出的冷汗几乎要汗湿整个校服衬衫,却还不得不做出随意优雅的姿态,表现出贵族风范。
……好难。
国中出道真的好难。
但他还是得笑:“很荣幸能站这里同各位学姐学长分享学习心得。但作为后辈,我的经验和阅历远远不足,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和细说的。比起我这般羽翼未丰,还嗷嗷待哺的雏鸟,当然是三年级的前辈们更加值得当做学习的榜样。”
“三年的校园生活,能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有渐渐成熟的思想与感悟,日日灌注的友情和努力。”
“有人说学生的本职是读书,可我认为,人类的本职应是好好感受。
感受春日暖阳,感受迎面微风,感受知识无私的馈赠,感受他人慷慨的善意,感受自己因周围的一切,而产生的细微变化。”
“因为每一天都是不同的。今天的花,开得比昨天更盛。而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好。
优秀不是没有代价。
毕竟泪水和汗水总是无法分开,成长也伴随着不可避免的生长痛。
但前辈们却忍了下来,努力地,充实地,向着目标前进。
方才的网球部誓师大会让我很惊讶,前辈们的决心和信心犹如磐石般坚韧,并有将其实现的行动力和努力,我相信,这样的前辈们,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此刻,我仿佛能看见前辈们即将振翅而去,鹰击长空。”
“在这里,我想送一首中国的七律诗给诸位前辈。”
少年的嗓音清亮,却温顺而满含敬意。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希望各位前辈,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至此,一年A班的新生代表发言完毕,姿态从容地鞠躬下台。
谁也没看出来小朋友心虚的差点同手同脚。
之前那位和他说话的银发外校老师已经不见了,倒是之前给琉星泡过茶的那位学姐还非常高兴地称赞琉星:“你演讲时的心态很好,一点都没有紧张!”
紧张到忘记了演讲稿的琉星:“……多谢学姐夸奖。”
学姐又热情地邀请:“我在学校参加了辩论社,你有兴趣加入吗?”
琉星心脏猛地一跳,语速没变,依旧温和:“谢谢学姐的邀请,但……我从小学习剑道和弓道,今年的目标,也是进入全国大赛呢。”
学姐调侃道:“原来你会剑道和弓道?真是看不出,稻垣君竟是个武斗派呢。”她伸手捏了把琉星的脸颊,“而且目标还是全国大赛……很有信心的样子?”
琉星第一次没有表现出谦虚,他轻轻眨了下眼,拉住学姐在他脸上恶作剧的手,“当然了,学姐不相信我吗?”
学姐顿了顿,脸颊上肉眼可见地飘起一抹绯红:“没有,我相信你……你加油拿个全国冠军回来。”
琉星高兴地说:“嗯,有学姐给我加油,我一定能做到的。”
“……手,”学姐小声地说:“可以放开了……”
“啊!”琉星赶紧松开学姐的手,也不自觉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少年白皙的皮肤泛着粉色,毛茸茸的发梢微乱,逆着光,晃得学姐心头发热。
“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我真是个禽兽!”学姐语带悲愤地撂下这么一句话,捂着脸跑了。
剩下琉星有点茫然地站在原地,左右看看却发现了不远处目光复杂的迹部。
他赶紧跟学长打招呼:“迹部学长。”
迹部皱眉,满脸遗憾地道:“哼……竟然是下个忍足吗……”
琉星:“……啊?”忍足是谁?
但显然迹部学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迹部景吾。”
琉星对这位人望很高的学长很是有些好奇,不过不等他回应,迹部就继续道:“你的演讲很有意思,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说完,带着桦地转身走了。
这过于我行我素的做事风,让琉星有些发愣。
家里的付丧神们很讲究礼仪,当然也有个别不讲究的,但他们都被当做反面教材,只有在举例的时候才会提到他们,全都是一副‘你绝对不能变成他们那样’的恨铁不成钢表情。
但迹部的做事风显然又和鹤丸或者大俱利这样颇为自我的付丧神们不一样。
举手投足很优雅古典,个性却高调张扬,自信嚣张,像一团烈火或炙阳,看着他的时候会觉得眼睛发烫。
想到礼堂里千人欢呼的场景,琉星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
琉星忽然对网球部有些好奇了起来。
网球这项运动琉星只在电视里看过,印象中是和羽毛球差不多的运动,两个人拿着球拍对打。
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看看前辈们的网球练习。琉星想。虽然不可能会加入网球部,但接触下未知的运动,长长见识也挺好的。
开学式结束后,琉星总算坐到了教室里。
座位是后排靠窗,一眼就能看见窗外的樱花树和稍远地方那几个网球场。
座位琉星很满意,只是四周坐得都是陌生人,久违地让琉星感到了寂寞,由衷地想念起了自己的几个小伙伴。
凑和静弥门对门地住着,学校也从未分开过……唯有黑子,和他一样,也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帝光上学。
不知道黑子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琉星托腮望着讲台,脑子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只有表情依旧认真而从容,看起来像是正耐心地听站在讲台中央的老师说话。
竞选班干部的时候,走神的琉星糊里糊涂地成了班长候选,最后荣获班级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选票,成了一年A班的班长。
琉星到底没说出口那句拒绝,他并不排斥班长这个职位,只是他对于管理班级事务这件事无从下手。
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被管束的那一个,一下子变换身份,还有些没法适应。
放学后,琉星拿着入部申请书去了弓道部和剑道部分别看了看,最后在申请书上填了剑道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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