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晚意眉头一挑,下巴微抬,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上方的女子。
如果说向晚意性格豁达,行为举止像个男子一般的话,乐妤的一颦一笑就像典型的女子,温婉动人。
殿里所有人像哑巴一样,整个大殿都在回荡着刚才的声音。
片刻,一声浅笑声传来,向晚意抚了抚衣袖上不存在的皱折,她勾了勾唇角,表面上是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但只有边上熟悉的季青看出,这是她不满的前奏。
“乐妤娘娘,你应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扰天界的政事,不过既然是帝君带你来的,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是你先帝君一步对我行下马威,这样未免太不把帝君放在眼里吧!”
向晚意话里有话,在场的人谁不是个人精,自然懂个中的意思。
闻言,乐妤一双杏眸瞪得老大,一激动便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向晚意的方向说:“你——”
“好了。”一旁传来帝君略含威严的声音,乐妤顿时不吭声,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那个样子,向晚意以前就见过许多遍,也被阴过不少,早就见怪不怪。
见帝君发话,她也就直说,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脸上尽是真诚之意,“帝君,晚意自知阵前失踪这事,不论对我军还是敌军的士气都会有极大的影响,甘愿受罚,但是我绝无临阵退缩之意,这么多年来,我一心一意为天界效力,不曾有过半点懈怠,怎么可能在这次小战中,因胆小而逃战,而且在我坠下云头后,下面便是魔族的人在等着我,整件事明显是一个圈套,望帝君明察。”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帝君听后微微颔首,脸上闪过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背叛天界。”
向晚意心里的石头正欲一松时,下一瞬又被帝君的话悬了起来。
“这些年来,你战功彪炳,我都看在眼里,这次坠下云头,遭人陷害这可能性极大,这幕后之人就交给我的人来查吧,我看你气色欠佳,想必是操劳过度了,趁这机会把兵符给知非,先缓缓手上的事,你就暂时好好休息。”
向晚意心头一抽,这是要解她兵权的意思。任谁也知道兵符一旦交出,再拿回来绝不是易事。
季青瞄了一眼她的神色,犹豫了一瞬,忍不住出列上前一步,众人的目光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垂着头,顶受着来自四方的压力,说道:“帝君,将军年纪虽小,但是这些年来把兵营打理得井井有序,跟军中的将士也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时之间换将,怕是会让他们无法接受。”
季青!这个蠢蛋!她知道他是在为她求情,但是这个关节眼,他还出来说这些话,难道不是在暗示所有的士兵唯她马首是瞻,军营非她不可!
怕他再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向晚意连忙先他一步,驱动意识里的一层封印,片刻,掌间银光大作,须臾,所有的光点慢慢聚集到她的手心,一个通体雪白的小麒麟吊坠静静的卧在掌心。
“帝君,兵符在此。”
瞪了季青一眼,示意他别再说话。
见她乖乖将兵符交出,帝君的脸色常算和善,他张开手心,一股看不见的吸力从他的掌心传出,眨眼后,向晚意的手心便空无一物。
“送到涴纱堂。”
“不可。”季青连忙喊道,在场的所有人彷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那般,乐妤如今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嘴角挂着嘲意。
季青连忙说道:“涴纱堂虽是个清静之地,但此地被寒冰覆盖,将......向上仙如今身体受损,是最需要一个灵力充溢的地方用作休养,加之她的真身为一火凤凰,涴纱堂与她体内的属性相克,不但不利恢复元气,还会伤她根本,还望帝君三思!”
回来天界之前,她也知道这事是有心人的策划,她本以为冲着的是她手里的兵符,可如今看来,事情比她所想的严重得多。
“谁敢动我的人。”声音看似不重不轻的从殿外的方向传来,可是却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里,语气里带的敌意让众人一下子变得警剔起来。
“砰”的一声,由金丝楠门所制的殿门应声而碎,一道人影缓步而入。
那个声音,即使认识短短数日,向晚意也听出来了,是纪镜吟。
他跑来这里干嘛?!
纪镜吟狠戾的目光扫到其他多余的人时,顿时又暗上几分,但发现她的身影后,顿时柔和了两分。
脚步加快走到她的身边,自个儿的伸手握着她的手心,周身的戾气减了下来,一双眼睛里清澈如镜,映出她的倒影,神情愉悦。
“你怎么还不回去,我等了好久。”
手心上不习惯的暖意让她不自觉地一抖,下意识的从他手里抽回手,他力气立马多了几分,她犹豫了一一下,终是没有松手,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责怪:“不是让你等我的吗?为什么要跑出来?”
他抿了抿唇,说:“我在你房里走了十数圈,发现你还没回来,我把你的床重新铺了遍,发现你仍然没有回来,我再把你的藏品擦拭干净,依旧没有你回来的迹象,我无聊得把你后院养的鸡都喂了一遍,后来实在是想你得很,捉了一小鸡,用它来决定要不要来找你。”
话说到尾处,他心情突然变得很好那般,他弯了弯眼角,继续说道:“结果天意如此,让我来找你!”
“什么天意?”她隐约的感受到一种不良的预感。
只见纪镜吟兴致勃勃的从袖里拿出一根橘黄色的羽毛,“我捉了一小鸡,拔第一根毛说的是不要找你,拔第二根毛是要去找你,第三根是不要找你,第四根是要......拔到最后这根是要去找你,看天意如此,所以我才来的!”
看着那根羽毛在自己的脸前晃来晃去,向晚意就觉得火从心里冒——他居然敢拔她族里的小凤凰!而且还拔光了她的毛!!那跟秃毛鸡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平时那群小崽子她是当宝那般疼着的,如今竟被生生拔了毛!对于她们臭美的凤凰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放肆!谁让你碰我东西的!”一把将手抽回,纪镜吟整个人被她推得退后了两步。
手心突然一空,察觉到眼里的人的怒气,纪镜吟目光有点讶异,随后他好像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他抿抿唇,一双眼睛垂了下来,望着地面不敢瞧她,过会儿,飞快的瞄了她一眼后,建议道:“要不我把牠的毛黏回去?!”
“闭嘴!你以为是在帮我,但实际上你做的事就是给我添乱!”瞪了他一眼。
眼前的人脸上充满愧疚,在向晚意面前像只温纯的小狗那般,跟刚才如地狱修罗那般的人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意,他们还不相信这是同一人。
因着事关重大,帝君不但驱散了殿外的人,还设下了设界以防今日之事外泄,可是此人却如入无人之境那般,顺利从夕阳宫中到达大殿,还轻易破了帝君的结界......
他们能想到的,向晚意自然能想到,并且想到的还比他们更多!望着一旁一副乖巧认错模样的纪镜吟,她心知他也是担心自己,跟帝君硬碰硬定是不行,因此,今日这事就只剩一个解决方法了。
纪镜吟怎么说也是她带来天界的,总不能由着他出事,转念一想,她连忙说道:“帝君,他是隐族的人,不黯世事,才会做出刚才的事,晚意愿去涴纱堂,还望帝君将此事就此揭过。”
“隐族的人?”帝君狐疑的看着纪镜吟,后者则凑到她的边上,一副心神放在她的身上。
“正是。”向晚意目光坚定的说。
帝君顶上的流苏微动,片刻,他说:“不知者不罪,本帝君也不想再将此事弄大,将向晚意送到涴纱堂,而他——”
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纪镜吟的身上,可他却浑然不觉,只听:“三族曾有言必善待隐族的族人,见是晚意的人,那他就先送回夕阳宫,有言在先,若私自离宫,格杀勿论!”
“谢帝君。”
“至于大殿的门,就由——”帝君的眼在殿里的人的脸上审视了一圈,最终,定在季青的身上,“季青你修吧。”
“是。”
语音刚落,便有两个人前来一左一右的夹在向晚意的身边,示意她跟他们走,其他在场的人因着戏看完了,结果也满意了,也纷纷心满意足的离开。
瞥了一眼纪镜吟,她凑到他的耳边,语带威胁的说:“今日的事我将来再跟你算,我知道你灵力很强,但是若你再敢在天界这里私自使用,伤人伤物,我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纪镜吟沉默着,只是眼睛定定的锁在她的面上,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知道了。”
看他应允了自己,向晚意语气平和了一点,她又说:“记着,不要管任何人说的话,不要理会,不要动手,充耳不闻就可以了。”
“嗯。”
向晚意牵出一丝笑意,挥了挥手,纪镜吟身后的人将他领着出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得毫无影踪后,她才对身边那两人说:“走吧。”
涴纱堂里。
还没来到这里时,寒意已经源源不断的涌出,到了堂前,阵阵入骨的寒气沿着皮肤渗入,就连骨头也感受到寒冷的感觉。
身后传来一阵推力,继而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门缝消失的瞬间,原来挺得板直的背微震,继而一股无力感自体内传出,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心口一窒,一口鲜血自喉头而来,热血从口中骤然涌出。
“噗——”
地上一片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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