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这几天的日子不太好过。
原本在京城圈子里默默无闻的齐王府跟齐王妃,这两日一下子成了京城的焦点。
纵然是她们一时半会打听不到王府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宫里人三番两次的来, 大家都看见了。
先是慈庆宫的人,青花带了两个婆子, 拿着竹板子打霏霏跟恭越的手。
齐王妃一开始还看着, 只是打了二三十下她不免也有些心疼。
“他们毕竟是孩子,若是真有什么错儿,好好教就是了,何苦这样大动干戈”
青花站得稳稳当当,看齐王妃的眼神还有一丝瞧不起, “王妃娘娘,若是前头好好教了有用,今儿也没这顿板子了。”
齐王妃一下子就没话说了,只是又打了两下, 两个孩子的手都肿了起来,齐王妃越发的心疼, 道“厨房新得的藕, 做了桂花莲子羹,您尝一碗再走。”
青花看她一眼,说得也是很不客气,“多谢王妃娘娘好意,奴婢是来数数的,纵是吃了王府的羹,板子也还是要数的。”
齐王妃叹了口气, 看见霏霏跟恭越两个跪在蒲团上,咬着唇面脸通红的伸着手,却连脖子都锁在了一起。
“也是娘娘的血脉”她喃喃自语道。
青花看了她一眼,“王妃娘娘说的是,若是别人家的孩子,娘娘也不会下功夫去管教。”
好容易打完了五十板子,齐王妃松了口气,跪在垫子上的霏霏跟恭越也松了口气,可是谁想青花忽然道“换一只手。”
齐王妃不可置信的看她。
“换一只手。”青花又重复了一遍,只是霏霏没动,恭越扫了她一眼,也没动。
“打五十板子已经够了。”齐王妃急忙站了起来,挡在霏霏身前,“都是孩子,就这样也得养上月余才好呢。”
“都是皮外伤。”青花不急不慢地解释了一句,“不伤筋动骨,不到一个月就能好。”
只是齐王妃还在面前挡着。
青花道“王妃娘娘,您是主子,奴婢是不会冒犯您的,只是板子没打够,回去娘娘追问起来,今天这板子就白打了。”
许是王府这个熟悉的环境叫齐王妃觉得安全,她又道“我去给娘娘请罪。”她回头看了一眼霏霏跟恭越,“娘娘也是一时气急,过上两日怕是要后悔,到时候你打了他们板子,娘娘也是要怪罪的。”
青花扫了一眼跪在齐王妃身后的郡主跟世子,世子倒是老老实实跪着,郡主却在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不服气和恨意。
青花移开了视线,道“娘娘还有别的吩咐。”
只是经书还没拿出来,外头又有婆子进来,惊慌道“太监来了,门上不敢拦”
青花抬头一看,跟着婆子身后进来的正是六斤。
可见齐王府是完全没落了,连六斤都不认得。
“六斤公公。”青花打了声招呼。
六斤冲她点了点头,道“可是贵太妃有事吩咐,咱家等一等再说。”
青花知道六斤是依着许贵妃的吩咐来的,虽然早晚能知道,娘娘若是真想问,叫六斤直接来问也成,不过看一看总是好的,便道“不敢耽误公公的差事,您先请。”
六斤到了声谢,这才冲着齐王妃行礼,道“王妃娘娘,先帝原先的府邸靖王府上有物品失窃,听闻您府上府邸旧人不少,咱家特地来问一问。”
这可是个大罪名,齐王妃还略显得软弱地问“你来我府上拿人,可有证据”
那边霏霏已经反应过来了,“你要做什么你打算栽赃嫁祸不成我身边哪里少得了靖王府旧物你这个太监,难道要跟她们同流合污,来欺负我们姐弟两个不成”
“你是我父皇的旧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
六斤微微地叹了口气,却没去争辩什么,道“只是带人去问一问话,不会打搅郡主跟世子的。”
霏霏又道“那人还能带回来吗”
六斤略一迟疑,道“要看能问出来什么。”
“不行”霏霏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我父皇死了不到一年,你们就”
“郡主”六斤忽然叫了一声,“您的父亲死了快二十年了,您应该称呼先帝一声伯父。”
“您不再是公主,世子也不是皇子,您”六斤微微叹气,却没说下去,而是转向齐王妃。
“娘娘,您看是您把人带出来,还是我进去找。”他面色平静下来,言语里还带了点威胁,“锦衣卫就在外头等着。”
“这是齐王府”齐王妃喃喃地道,“这是齐王府”
“娘娘说的是。”六斤越发的坚定了,“所以奴婢才问,是您把人带出来,还是”
“把人都带出来”齐王妃厉声道“叫六斤公公一个个的挑”
“还有名册。”六斤又道,他迎上齐王妃的视线,丝毫不见退缩,“您也不想奴婢带着锦衣卫来第二次吧。”
六斤带着人出了屋子,在前头的空地上清点人数,要说这差事倒不是很难,原先过继这事儿就是他办的,来了多少人他也清楚,也都是见过的,不过看一看他就知道该带谁走了。
青花听着外头的声音,也看了一眼齐王妃,道“王妃娘娘,您看”
“打”齐王妃狠狠地说,又死死瞪着青花,“我也不希望你再来第二次”
那娘娘怕是要失算了。
青花心中默默地想,又去看霏霏,只见霏霏红着眼睛跪在了垫子上,又把手伸了出来,旁边恭越学着他姐姐,也是一模一样的姿势。
屋子里又想起打板子的声音,还有时不时想起的呼痛声。
青花又拿了东西出来。
“这是宫里的膏药,这是娘娘叫他们抄写的经书跟文章,文房四宝和熏香也配齐了。”
齐王妃偏着头不看,青花道“娘娘的意思是五日来一查。”
齐王妃冷笑,“他们两个的手肿成那样,如何抄书”
青花没接这个话茬,道“下一次来可能就不是奴婢了。”
一只手五十板子,打完之后这两只手便都肿了起来,丫鬟扶了他们两个起来,青花行了礼道“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
她走出屋子,六斤还在前院清点人数,青花冲他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齐王妃叫丫鬟送了两人回房,看见桌上摆的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闭了闭眼睛,道“先放我屋里吧,他们两个的手成了那样子,得养些日子,免得他们看了心里难过。”
“一会儿叫大夫给他们看看,在开些清热的药,免得激在心里生病。”
丫鬟领命下去,齐王妃的老嬷嬷上前一步扶着她,小声道“娘娘奴婢觉得这事儿不太对。”
“两位小主子毕竟是魏贵太妃的亲孙子孙女,怎么就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寻常人家打掌心不过五下十下的,还有那太监也是原先的王府旧人。”
齐王妃看她,“你想说什么。”
“娘娘,下回他们再求您什么,您谨慎着些。”
齐王妃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老嬷嬷急忙低了头,道“是奴婢多嘴”
齐王府这一摊子事儿没瞒住人,尤其是六斤带了锦衣卫去,还从齐王府带了许多人出来,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一圈周围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公侯伯爵的,传着传着就又有了新说法。
“听说是那两位看不起齐王府,虽然现在继位的另有其人,可是先帝之子总比亲王之子地位要高得多。”
这话八成是六斤叫人传出来的,不过若是魏贵太妃出手,也该是这个意思。
又或者这就是六斤跟魏贵太妃商量出来的。
这样也好,至少别叫齐王妃被骗得一头栽进去。
许元姝点点头,叹道“原先我当宫女的时候,他们就挺不像先帝那样和蔼可亲。”
张忠海陪笑道,“谁说不是,宫里人人都知道原先的靖王妃跟郡主世子特别有威严,一点冒犯不得。”
他说完又急忙道“倒不是奴婢们要冒犯谁,只是伺候她们的时候得小心翼翼,不知道为什么就犯了忌讳。”
“原先听说伺候的人跟先帝都能说笑两句,但是遇上这三位主子,那就是连笑都不敢笑的。”
“行了。”许元姝扫他一眼,“毕竟是主子。”
张忠海应了声是,面上稍稍严肃了点,又道“听说魏贵太妃叫他们两个抄孝经来着,又有法华经给齐王妃抄,不过五天下来三个人加起来就抄了不到一百页,贵太妃有点不太满意,不过还是烧给菩萨了。”
见主子没说什么,张忠海又道“听说原先府邸丢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那些下人被割舌刺耳去了苦窑挖矿。”
结案这样快,就是说没有人指使,这主意是霏霏自己想出来的。
许元姝默默叹了口气。
她原先处境不好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忍怎么装,可霏霏就不一样了,天之骄子从小锦衣玉食,甚至还当了几天公主。
她想的就不是忍不是装,而是要怎么挣怎么抢。
张忠海见她想起了心事,也不敢出声,小心退下了。
只是想着想着,许元姝又觉得结案这样快,除了没人指示,怕是还有后手。
这一次冲突很明显能看出来有她的影子在里头,甚至六斤也是她派去的。
那太后会不会上钩呢
等六斤把人清理完了,太后再去差人去联络他们那时候就能抓住太后了。
毕竟是太后想要扳倒她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正想着,皇帝进来了,“想什么呢”
许元姝抬头看他,笑眯眯道“螃蟹,螃蟹已经能吃了。”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许元姝立即便叹了口气,头也低了下来,“我知道不能多吃。”
皇帝立即便改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元姝又抬头,一脸的惊喜。
皇帝左右为难,慢吞吞地说“这才七月,再等一个月,八月的螃蟹才好吃呢。你既然不能多吃,不如等着吃最鲜最肥的”
许元姝半真半假的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想着,今儿糊弄过去,等八月兴许我就不想吃螃蟹了”
皇帝笑了两声,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看见他心爱的贵妃眉头皱了起来,他立即咳嗽了两声,道“我又想好一半的名字。”
许元姝立即就笑出声来,“那是你想的吗那是太祖皇帝想的。”
皇帝正色道“若是个公主,那名字要有个妙字。”
许元姝念了两声,道“倒也还行。”
天黑了下来,慈宁宫里,太后一脸沉思,看着面前的湘君跟宋妈妈,“你们说她们姐弟两个究竟说了什么”
“叫许氏贱婢跟魏氏这样大动干戈”太后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却有了笑意,“若是叫哀家知道什么叫她们这样忌讳”
“安排人去齐王府打探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可能有点危险,主要取决于我撸串能撸到什么时候。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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