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很久。
“母亲是怎么死的?”许修志忽然站起身来, 眼圈已经红了, “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许元姝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许修志, 没想他后退一步, 躲了过去。
“这话是我自己想的!”许修志发泄一般的说, “屏风是我偷偷从祖母屋里拿的,父亲想要续弦, 祖母没答应,二姐姐出嫁,父亲不太愿意,最后才变成了等他考中举人再说。”
“你们都瞒着我!李妈妈死了, 梅香也死了——还有大舅母, 外祖父不见了, 外祖母不来看我了,二表哥也不带我去玩了。”
他猛地把袖子往脸上一摸,眼泪就下来了。
“大伯娘说我年纪太小, 外祖母不让我出去院子——姐姐进宫了, 三表哥说要教我读书, 都是骗子!”
“母亲死了,我就成一个人了!”
许元姝终于拉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一手按在他背上, 一手摸着他头顶, 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微微低下头来小声道。
“母亲……母亲肯定不是上吊死的呀,不然我为什么要进宫呢?不然李妈妈为什么要撞墙自尽,梅香又要被灭口?”
“是谁!是谁!”许修志挣扎起来,可是许元姝力气不小,按着他抬不起来头。
“不能说,不能说。”许元姝的声音也低到了极点,“至少现在不能说。再等一等……等到你成家立业,等到你自立门户——”
“娘娘!王爷来了!”
随着甘巧的声音,许元姝说了一半的话打住了,她抬头一看,鲁王爷已经站在门口了。
“志哥儿,给王爷请安。”许元姝飞快的一抹脸,拉着志哥儿转过身来。
志哥儿年纪还小,脸还没长开,跟许元姝有三四分相似,姐弟两个又都是红着眼圈一脸的泪,袖子上也湿了,皱巴巴的。
鲁王爷想起那天许元姝在他怀里哭了一个下午,心里不知道怎么就酸了起来。
他笑道:“怎么,你姐姐不给你吃东西吗?到我这儿来。”鲁王爷招了招手,道:“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说就是了。”
许修志回头看了一眼姐姐,这才胆怯地走了过去。
鲁王爷袖子一甩,拿了个手帕出来给他擦了擦脸,只是他哪里伺候过人?再说许修志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擦了两下反而更狼狈了。
鲁王爷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板正脸道:“带去洗洗吧,喝点热水,该吃饭了。”
甘巧带着许修志走了,许元姝冲着王爷行了礼,道:“多谢王爷。”
她说话声音里还带着鼻音,鲁王爷走了过去,看见她脸上也有泪痕,只是手帕已经给她弟弟用过了。
鲁王爷伸手出来,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指尖上沾上了一点湿润,鲁王爷知道这眼泪是咸的。
“中午我陪你们吃饭。”鲁王爷想起原先自己的承诺,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道:“我——”处置许义靖?
“我给你们撑腰。”
许元姝点了点头,丢下鲁王爷就往外走了,“我去洗脸。”
中午饭鲁王爷是在会宁馆吃的,许修志虽然有点紧张,不过早上哭了一大通也算是开胃了,依旧是吃了不少。
吃过午饭稍稍洗漱,鲁王爷回去书房继续研究他的京城物价变迁了,许元姝则坐在床边看着许修志睡着了。
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桌上摆着的屏风上。
这东西是祖母收着的,志哥儿是九月十五的生辰,还有半个月他才满十岁,还是虚岁,他是怎么从祖母屋里偷东西出来的?
要知道祖母可是宫女出身,家里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她屋里按理来说是永远有人的。
所以祖母是故意叫他偷出来的?
安高阁里,恩敬跟容娟两个正坐在一起,虽然现如今每人都有一排屋子了,不过中午吃完饭两人依旧窝在一起。
“翊坤宫那一位才是威胁最大的。”恩敬皱着眉头,觉得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中午吃的东西不好克化,还是因为她心事重重,总之肚子很是不舒服。
跟别人不一样,她们两个伺候王爷多年,是最能从细微处看出来王爷的心思的。
容娟也是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要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试探一下王妃?王爷成亲是有五天假的,这五天应该是在王妃屋里的,可王爷今儿中午是去会宁馆用的中饭,还赏了那位弟弟不少东西。”
“侧妃的弟弟什么时候能算是王府的亲戚了?那正妃的弟弟该怎么办?”
这两位还在焦虑不安,互相鼓动着都想叫对方去戳,那边梅氏已经到了春锦院。
根据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王妃每天吃过午饭都回去花园里逛上大约半个时辰。
刚走完是睡不着的,可是再洗漱之后歇一歇就太晚了,若是那个时候再睡,晚上就要走了觉头。
所以王妃是不午睡的。
梅氏是教喜所出身的宫女,只是去东三所也快三个月了,进去就是侍妾,再也不用伺候人了,没几天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这可是主子区别于奴婢最主要的特征。
不过一想想她要说的事儿……她要挑拨离间,梅氏也就自然睡不着了。
她挑了王妃刚散步回来的时候说话——虽然也能在花园巧遇,只是王府现在跟筛子一样,万一传出去呢?
当然她来求见王妃,最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也就能传出去,不过至少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梅氏深吸了一口气,对春锦院守门的嬷嬷道:“妾身梅氏求见王妃娘娘。”
傅芳苓自然是叫她进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傅芳苓状似无意道,“上茶。”
梅氏松了口气,打探王妃行踪这种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道:“听说许侧妃的弟弟来了,要在咱们府上住几天,王爷还赏了东西,只是奴婢毕竟是宫女出身,见识浅薄,不知道该送什么东西,特地来请教王妃。”
梅氏说完就坐了下来,端起了桌上茶杯,打开杯盖子轻轻吹了吹,故意不去看王妃。
王爷赏了东西不过是个表面托辞,真正想说的是王爷在原本该待在王妃这儿的时候去了许侧妃屋里。
不知道送什么东西依旧是个托辞,首先带着点试探的意思,看看王妃心里是什么主意,毕竟妾的弟弟可不能算是正经亲戚。
另外她还想告诉王妃,侧妃的弟弟中午饭是跟王爷一起吃的,这可是打您的脸。
傅芳苓看了她一眼,道:“你该送什么东西,是要量力而行的。我打算送个老坑洮砚,你送得起吗?”
梅氏的脸立即涨红了,她不由得想起王妃进门第二天早上的那个下马威来,把所有人都罩了进去。
她现在终于清醒地认识到,王妃就是王妃,她可以不给这府上任何人面子……包括王爷。
可是梅氏立即又升起斗志来,她来找王妃的目的是什么?她是想叫王妃跟许侧妃起冲突。
要知道虽然她们三个都是打着冲喜的名号进来,可她也知道,不管是王爷还是别的什么人,是把冲喜的好处全都寄在许侧妃身上的。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王妃,一个是王爷看重的侧妃,王爷现在就只去过这两人屋里过夜……
她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她得立刻侍寝,她等不了太久!
想到这儿,梅氏一笑,道:“娘娘说的是,妾身想送笔墨纸砚来着,既然娘娘要送洮砚,不如妾身送一套毛笔可好?”
傅芳苓看了她一眼,道:“喝茶吧。”
刚过未时,许修志醒了,许元姝等他梳洗完毕,笑道:“咱们去花园里看一看?回头我叫张忠海带你出去看看。”
两人刚出会宁馆的大门,就见王妃屋里的丫鬟急匆匆过来,道:“王妃请您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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