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三三两两的走了, 许元姝这些女眷们却是皇后宣进宫,虽然知道皇后不会留她们下来, 不过还是得等皇后的示下。
好在已经是宫门将要下钥的点儿了, 皇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耽误, 很是干净利索的叫她们各自回去了,除了靖王妃。
“陛下留了靖王在宫里陪着,本宫想着你也留下来可好?”皇后笑着问了一句。
虽然是问句, 不过显然靖王妃是没有反驳的勇气的, 况且能留在宫里过夜……也是长脸。
这些日子王爷待她越发的不耐烦了,她得借一借外物才能压住后院那些狐媚子!
想到这儿, 靖王妃就瞪了许元姝一眼, 甚至去鲁王府上拜访, 王爷也带的是赵侧妃。
虽然她心里也明白, 鲁王府现如今没有正妃, 她去了由许元姝招待也是丢脸的事儿,可是心里还是不痛快。
许元姝上前冲着魏妃行了个礼,魏妃翘了一眼她的手背, 道:“她怎么跟疯了一样?别老碰它,也别沾水。”又道:“赶紧走吧, 一会儿天该黑了。”
说完魏妃看了靖王妃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意,声音也冷了些, “走吧, 难不成你想住坤宁宫?”
靖王妃急忙收敛神色, 上前扶着魏妃的手臂,两人一路往翊坤宫去了。
许元姝走回鲁王身边,手稍稍一甩,袖子就把手遮住了。
她在鲁王身边甩袖子,鲁王自然是能看见的,她也是专门甩给鲁王看的。
果然王爷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伸手就想去拉她。
许元姝把手往身后一藏,轻声道:“疼……娘娘说伤口不能碰。”
“那你也别遮着,小心袖子蹭上去了。”鲁王道,又不住的往她手上来。
许元姝半低着头,声音有点小,不过却平平静静的,一点听不出来委屈。
“叫人看见了……怕是要想到吴贵妃头上,不太好。”
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不过鲁王爷却明白了,他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宫里这些人一向是最喜欢看热闹的,若是手上伤口大大方方的露出来叫人看见了,那就是一顿添油加醋,等再次传到吴贵妃耳朵里制定就要变个样子。
什么流血了,不能动了,手废了等等。
将来还是他的侧妃受苦。
鲁王爷换到许元姝另一边,那只被吴贵妃掐肿了的,掌心还捏着一个小布团子的手,就到了两人中间。
“天黑了,我帮你挡着。”
许元姝脚步一顿,抬头冲着鲁王爷一笑,“王爷。”这一声叫得很是有几分柔情蜜意,不过才出来一半就又消退了。
这可是皇宫啊……许元姝轻轻叹了口气,又半低着头跟在鲁王爷身后半步的地方。
鲁王往前走了没两步,又回头看跟在他身后的许元姝,想去伸手拉她,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看了看不远处跟九哥走在一排的九嫂,默默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皇宫,立即就见六斤迎了上来。
“王爷,侧妃娘娘。”他行完礼便道:“靖王爷留在宫里了?”
鲁王脸上闪过微微的诧异,他早就听过六斤足智多谋,这第一句话就显露了出来。
“父皇留靖王爷在乾清宫过夜,靖王妃也留了下来,在翊坤宫过夜。”
六斤微微舒了口气,双手一拱,“多谢王爷。”
鲁王爷点了点头,回头跟许元姝道:“咱们也回去吧?”
许元姝轻轻一声嗯,走了没两步六斤也跟了上来,道:“奴婢送王爷上马车。”
鲁王府的马车就在不远处,走了没两步就到了,六斤跟许元姝一左一右扶着鲁王爷上了马车,许元姝一点没有迟疑,手搭在了六斤伸出来的胳膊上。
之前没有迟疑,碰上去之后却迟疑了。
这是她跟表……六斤的第一次接触,在他还是表……不是太监的时候,两人一共见过四次面,说过……七句话。
许元姝另一只拉着马车壁的手怎么也用不上劲儿了。
“怎么了?”鲁王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许元姝扒着车壁的那只手,上头的印子在昏黄的阳光下越发显得可怖。
“别叫吴贵妃知道了。”许元姝说了这一句,稍稍甩了甩袖子,盖住了手。
鲁王爷有点心疼,他伸手拉住了许元姝,六斤的手也撑住了她另一只胳膊,许元姝冲着王爷露出略显得羞涩的一笑,上了马车。
那个来自于吴贵妃的布团,已经到了六斤手里。
鲁王爷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六斤道:“你也回去吧,八哥出来也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马车疾驰而去,六斤一直盯着,直到马车带起来的尘土也落在了地上,他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马蹄声响起,六斤先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什么,这才打开那个布团。
“来自于吴贵妃的消息……六、八、七?这是什么?”六斤一瞬间坐直了身子,“这是皇子的排位?”
他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六王爷……他为什么还会在前头?”他盯着布条上的血迹,深深吸了口气,“这是陛下心中所想,还是吴贵妃故意把王爷放在后头好给自己加码……看来要去试一试皇后了……皇后,哼!”
马车很快回到了鲁王府,许元姝一下马车就看见一脸紧张的施忠福正等着王爷。
“王爷,娘娘。”他行了个非常着急的礼,没等站直身子便问,“宫里方才来了陛下的口谕,说王爷的婚期初定八月二十一,这日子是不是太赶了些?庚帖才给了钦天监。”
鲁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烦躁,他眉头一皱,道:“没点眼色!先去打水来梳洗,晚饭准备的如何了?府里的厨子现在可能用?这一件件的事儿都没办好呢。”
“再者亲王成婚,都是由礼部办的,你又着什么急?”
鲁王爷说完,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一连番的问话叫施忠福什么都不敢多说了,他两步跟在王爷伸手,一起去了正院。
许元姝看了他们一眼,对着来等自己的甘巧道:“咱们也回去吧。”
婚期这样急……府里才进了三百多下人,还有将近两百的空缺儿,许元姝深吸了一口气,她最迟八月初就得跟王爷圆房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起手搭在六斤胳膊上的触感,跟太子——不!他比太子有劲儿多了!
这样忙碌,就没有功夫想别的事情了。
乾清宫里,靖王爷已经从一开始的惶恐里回过味来了,毕竟也独当一面这么多年了,况且这又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然皇子守夜自然不用像太监一样站着,他有把椅子,坐在距离皇帝不远不近的地方。
大殿里除了靖王爷,还有四个太监,以及一根昏黄的细蜡烛。
在一点都不明亮的光线下,靖王爷甚至都看不见皇帝胸腹的起伏,就好像……就好像皇帝已经死了一样。
一阵恐慌袭来,靖王爷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父皇的喘息声,这才又恢复了正常。
一夜下来……靖王爷最深的感受,就是父皇真的老了。
昨天他们进宫的时候差不多是申时二刻,其他几个皇子出宫的时候差不多是外宫门下钥的时候,也就是酉时末,吃过饭他就又到了这殿里,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差不多是五个时辰。
在这五个时辰里头,父皇醒了六次,更衣四次,睡着的时辰不足一半。
父皇是真的要死了,靖王爷的心跳得一阵快一阵慢,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了。
以前前都是旁敲侧击的觉得父皇是在安排后事,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先是不顾礼仪的把尚平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然后……就是他亲眼所见的衰老。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靖王爷恭恭敬敬给皇帝奉上了参茶,“父皇,您请喝茶。”
父皇……马上就要落幕了!
皇帝看了一眼熬了一夜,虽红了眼圈却依旧神采奕奕的靖王爷,眼角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道:“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靖王爷说了两句不辛苦,又说要继续侍疾,皇帝面色一沉,道:“你也该换一件衣裳,回府里安排安排才是,朝廷大事更加不能耽误。”
一听这话靖王爷不由得笑了,他拱手道:“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心意!”
只是他转身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见皇帝道:“今儿白天宣老六来侍疾!”
靖王爷神色一僵,可是已经走出去就不好再回来了,尤其又是在听见这等言语之后。
六哥是该在白天侍疾的,他都那么大年纪了!
可是一直到坐上马车,他都在想,为什么六哥是第二个!
鲁王府里,在王爷屋前等着请安的不仅仅是许元姝一个了,还有梅氏跟朱砂两个。
朱砂还是那副样子,肯定是被梅氏拉来的。
原先梅氏还碍着许元姝侧妃的面子,想着要叫她拔头筹,只是昨天消息传开,梅氏彻底坐不住了。
正妃不到一个月就要进门,依照王爷这个性子,必定是要给足了王妃面子,头一个月不会去别人屋里。
再者一个大家闺秀,从小娇养长大,就是腻味了怎么也得半年时间。
许侧妃是不怕的,她比正妃小了一岁,听说六月头上才过了十五,宫里也有娘娘照看着。
可是她梅红喜呢?马上二十了,还不是完璧之身……她能倚仗的只有从嬷嬷那里学来的伺候人的本事,还有就要抢先生下孩子来。
屋子外头安安静静的,许元姝不说话,梅氏不知道该怎么说,朱砂更是没人理会她,直到门开了。
恩敬一脸笑意的出来,冲着几位位分都在她上头的娘娘福了福身子,道:“王爷请几位娘娘进去。”
梅氏眼珠子一转,上前便扶住了许元姝,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娘,那恩敬的样子,一脸桃花,面色粉红,怕不是跟王爷——”
许元姝瞪了她一眼,梅氏装作惶恐低下了头。
想挑拨她?许元姝面上冷若冰霜,甚至甩开了梅氏的手,可是心里是不相信的。
有施公公看着呢。
况且昨天那一堆的事儿,她就不相信王爷能有这个心情。
恩敬不过是装模作样,想激起她们群起而攻之罢了,毕竟王爷的性子……是看不得人受委屈的。
想到这儿,许元姝拉了拉领口,把袖子又往上拽了拽,手背上的痕迹经过一夜,已经从青色变成了青紫色,看着越发的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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