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玲玲

    女鬼飘在了半空,舌头又长又灵活,卷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些滴滴答答的粘液,说不出来的恶心。单北避了两次。

    “小兰!”单北低唤一声。

    一个纸人从他的卫衣连帽中飘了出去,在空中扭曲拉伸,还没落到地上,已化成人形,凌空就踢出一脚,重重揣在女鬼身上。

    女鬼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了玻璃窗上。下一刻,已隐形不见了。单北追了出去。向外面左右张望两眼。

    这个女鬼一晚上连续光顾两遍时小海住所,应该就在附近活动,而且对时小海怨念颇深。不知道时小海怎么得罪了她。

    单北转头就要问时小海,却见时小海张口结舌地对着小兰。眼睛发直。比见鬼时的神情还要夸张。

    只是见女鬼时,他只是纯粹害怕,而现在…….

    嗯,还是紧张。

    小兰扎着蓬松的低马尾,白衬衣,蓝色百褶裙,像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只是衣服上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纹路,看起来应该是曲里拐弯的符文,提醒着时小海,这个少女的特殊性。

    单北一拍时小海的肩膀:“走。”

    “走,走哪儿?”时小海磕绊地说。就见小兰已化成一片纸人,飘落进单北的连帽里。

    时小海跟着单北楼上楼下气喘吁吁地跑,还不忘问他。“她叫小兰?”

    “嗯。”单北顾不上理时小海。

    时小海一直盯着单北的连衣帽。帽子里窸窸窣窣,挨挨擦擦的,又一个纸人探出头。

    凭感觉。这不是刚才那个纸人。这个纸人看起来就是五大三粗的感觉。

    “这,这个又是谁?你帽子里到底有几个纸人?”

    单北回过头来。

    这个嘛。是跟着小兰一起下来的那个,言必信的纸人。守在他卧室前的那个面无表情的汉子。

    单北沉吟了片刻。“大壮。”

    就这犹豫的两秒。时小海绝对相信,这个名是单北临时起的。

    这……也太随意了吧。时小海替大壮鸣不平。

    言必信不让单北给纸人起名字。纸人本身没有魂魄,只是施术者以自己的修为、通过符篆、咒语这种媒介,调动各路神明的力量,对其进行操纵。

    而一旦有了名字,就会太像人。让施术者产生一种纸人也是人的错觉。

    虽然言必信一再交待,单北还是忍不住给他们起了名字。正因为如此,单北的纸人一向极其少。

    用的最长的是小兰。现在加了一个大壮。

    单北在时小海的新邻居,朱玲玲门前站停了下来。没错了。整栋楼下来,就这里从门缝里渗与丝丝缕缕的一股阴气。女鬼应该就躲在这里。

    单北示意时小海去敲门。时小海一脸难色。凌晨五点,他女神正是好梦的时候。他还打算与她发展一下长远纯洁的邻里关系呢。

    而且,不会搞错了吧。偏偏这女鬼就躲这里了?

    时小海与单北用眼神交流,进行着讨价还价。

    单北眨眨眼睛,转身要走。时小海一把抓住了。

    祖宗!

    时小海硬着头皮,冒着被女神撒起床气的危险,摁响了门铃。在单北凉凉视线的压迫下,时小海摁响了五遍。

    足足十来分钟,门才打开。朱玲玲穿着睡裙,眼睛惺松,一头披散下来的卷发,更显慵懒性感。

    “这才几点,你们这是干什么?”珠玲玲捂住了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呵欠,目光又落在单北身上,“不是吧,时小海,你不会又变了主意。一房两租吧。我可是交了一个月的租金。”

    “没有没有。”时小海双手乱摇,“我们就进去看看。”

    “啊?”朱玲玲一脸黑人问话。“这深更半夜的?看什么?”

    “我对你说啊,你千万别害怕。这屋里,闹鬼。”时小海低压了声音,小胖手悄眯眯地指了指屋里。

    “呸,我看你才是鬼。色鬼。”朱玲玲骂道。她当惯了美女,当然无时无刻地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视线。

    时小海的脸一下子红了。

    单北扒开时小海:“刚才小海的屋里进了小偷,我们看着她从窗子里跳了出去,跳到你这儿了。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所以你让我们进去看看。”

    朱玲玲对单北印象颇深。白天过来看房的。他声音清悦,相貌清秀,只是就小半天功夫,他怎么就和时小海又搞到一起去了。

    “贼?从他屋里,又跑到我这儿了?”朱玲玲犹豫的时候,单北已挤了进去。

    朱玲玲才搬进来。屋里都没怎么动。白天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单北每个房间都看了一圈,最后站在朱玲玲的卧室前。不知是不是时小海严肃的样子感染了朱玲玲。她的鼻尖居然出了汗。

    单北的手握在卧室门上,停顿片刻,用力一开。卧室里空空荡荡。只是床上被褥凌乱,看来是朱玲玲才从被窝里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朱玲玲有些不好意思,就去关门。

    单北退开一步。也不拦。

    “看完了吧。”朱玲玲扯了扯衣服,“看到鬼没有?”

    单北忽然一伸手,一道符就贴在朱玲玲的脑门。朱玲玲像是被烫了爪子的猫一样,跳了脚。一下子扯了下来,尖叫一声,扔了出去,“这是什么?”

    “大师,你这是?”时小海也摸不着头脑。

    “现在女鬼就附在你身上,靠你身上的阳气隐藏她的气息。”单北看着朱玲玲的眼睛。

    “鬼?哪儿来的鬼。你说有鬼就有鬼。这都社会主义了。连精都不能成,还鬼。我明白了,你们哥们俩是商量好了,演双簧,三更半夜闯了进来,实则是贪图我的美貌,欲行不轨。”说到这儿,朱玲玲恶狠狠地瞪向时小海,“特别是你这个死胖子,下午的时候,就色眯眯地盯着我不放。还有你……”

    朱玲玲对上单北过份幽黑的眼睛,“看起来挺老实,其实和他是一丘之貉。”

    单北大量朱玲玲。

    果然,高颧骨,薄嘴唇的女人特别能说会道,还霸气十足。

    而时小海心里十万个委曲:胖子就胖子,干嘛要加上个“死”字。

    单北又拿出一张符,直直地伸向时小海。

    “什么?”

    “符篆。”

    “我知道啊。为什么是我去?”时小海小碎步往外挪。

    “她和女鬼是一伙的。她在替那女鬼打掩护。她又是你的房客。当然应该你去贴。”

    “谁是一伙的。”朱玲玲紧咬碎牙,死盯着单北。

    “一开始,你不信鬼。我们说是要捉贼。你才让我们进来。等我看了一圈,你却说屋里没有鬼。看来你心里知道这个女鬼的存在。而且,一般人听到被鬼上身,纵然不相信,也会心里觉得膈应,不会和天师作对。你的态度实在不正常,完全站在女鬼一方。”

    “怎么,我就不信你这神棍?年纪轻轻,装神弄鬼……”朱玲玲把白天时小海说单北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还不去贴!”单北加重语气。

    “怎么贴啊。”时小海想哭。

    “沾点口水。”

    “?”朱玲玲与时小海脸上同时露出嫌弃之色。

    “贴不贴?”单北无情绪地看向时小海。

    时小海在大恩师与女神之间一权衡,小胖手哆哆嗦嗦接过了符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展开的,实实在在的符纸,还多瞅了两眼。果然,黄纸红字。

    不知道大恩师是什么专业,这符画得行云流水,无比酣畅。

    时小海往前走两步,朱玲玲后退两步。

    “你别过来。过来我报警了。”朱玲玲搬出了老套警匪片的台词。

    “我也是为你好。你现在不仅被鬼附身了。还被鬼迷惑了。”时小海又上前两步,啐了一口,在符纸上沾了口唾沫。

    朱玲玲尖叫了一声,忽然疯了一样,抓了自己几把头发,又把睡衣撕了下来。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露了出来。

    “啊。”时小海单手捂住了眼睛。

    单北也低下了头。

    时小海二十六,单北才二十二。一个宅,一个晚熟。面对此情此景,都是一言难尽。

    “你们就是想非礼我。”朱玲玲撒起泼来,真是惨绝人寰。

    “大师,现在该怎么办?”时小海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捏着符还老远地伸了出去。

    单北依然低着头。“后退。”声音冷沉。

    时小海眼睛一亮。大师这是要亮绝活了。

    “女人,还是要由女人来对付。”单北的声音其实也很绝望。

    于是,时小海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看到小兰飘落在了地上。

    衣角与头发似乎都在微风中荡漾。无比青春,无比美貌。

    接下来,就是场好戏。学妹与女神两个女人拧在了一起,你揪我的头发,我撕你的脸。撕扯中,两人又翻滚到地上。

    唯一不同的是,朱玲玲边打边骂。而学妹一声不吭。

    时小海目瞪口呆。单北不过交待,“小兰,别下太重了。”

    此时小兰已骑在了朱玲玲身上。对着眼睛,又是一拳。

    就在这时,一个尖厉的声音:“不要打了。”同时,一个头从朱玲玲的胸口上冒了出来。正是那个女鬼。小兰对着头又是一拳。

    “别打了。”朱玲玲嘶声叫着,一转身,把女鬼整个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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