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海砰地一声碰上了门。被塞到手里的那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不扔吧,太可气。自己看起来很弱智?像街头大爷大妈一样,是重点行骗的对象?扔了吧,心里却又有点犯膈应。这东西不管是真是假,扔了的话,会不会糟祖师爷怪罪?
时小海打小身子弱,八字轻。眼前,耳朵里就有些琐琐碎碎,影影绰绰的,特别胆小。但他自小接受的是马列主义教育,只能一边害怕,一边坚定自己历史唯物主义信仰。
本来还在犹豫的朱玲玲看到刚才那一幕,确信时小海并没有哄她。看来这套房子的确受欢迎,如果自己再犹豫下去,怕就住不上了。于是就替闺蜜做主,“我决定了,今晚就搬过来。”
时小海眼睛亮了。朱玲玲拿出手机,给时小海转钱。
“算你眼光好。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在外不安全。我才不会给你优惠呢。”
朱玲玲知道自己长的好。因为长的好,行事诸多方便,她也习以为常。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就住你隔壁。”时小海举起胖胖的手指,向旁边指了指。“有什么需要的,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时小海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跟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
时小海回到自已的屋对面。晚上,时小海打游戏到十二点,还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虽然体重已达140斤,他也下决心减肥,但也要一步一步来是不是。
泡面的时候,他意识对面来了个漂亮邻居,心里美孜孜的。那么美的房东,她闺蜜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时小海这样幻想着,就不那么害怕了。
出租对面的房子,就是时小海的私心。
对面一直空着,他在家打游戏打晚了就觉得瘆得慌。屋里屋外那个黑影也老在他眼前晃悠,让他直出白毛汗。
他家生意做的大。父母时常出个差,加个班,屋里大半时间都是他一人住。
从游戏里退了出来。一看还早,不到凌晨一点。时小海又想找些小片片看。
他脸上这么多旺盛的青春痘,不是没有原因的。今晚他还有些小兴奋,估计新邻居已睡着了。
时小海站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走到浴室去冲澡。
浴室里湿漏漏的,积了不少水。
“这是谁啊。”时小海说。
屋里没人,当然只是他自己。时小海一人在家,就爱自言自语。
时小海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圆胖的一张脸。连鼻头都是圆润的。在那张圆圆白白的脸上,一粒粒痘子水亮地从脸上冒了尖。
你说就这一脸痘子,叫自己怎么出去社交?时小海心里叹了口气。
下意思地摸了摸衣角。口袋里硬硬的一个小方块,是那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神棍糊弄他的符篆。
什么消痘痘?
没听说过符咒还给消青春痘的。时小海想扔了,又有点犹豫。
外面有些声响。时小海猛地一扭头,向门口看去,似乎有道虚影晃了晃。
幻觉!
时小海自我安慰。眨了眨眼睛,似乎一瞬间还看了一卷裤子。裤子是两年前流行的条纹阔腿裤。裤子下面是平底黑皮鞋。
“玲玲?”时小海喊了一声,跟着追了出来。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阳台上白色的窗帘被夜风吹起了一个角。
时小海胆小,也知道自己胆小。明白鬼鬼神神的,通常都是自已吓乎自己。
时小海喝起了歌:“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钢,力量是铁…….”一边唱,一边回到浴室。
他自小被吓大的,虽然老是听到一些不明来源的响声,看到一些虚影,但长到二十六岁,还真没见过鬼。
呸!哪儿来的鬼。
时小海脱了体恤,浴室里聚起的水蒸气凝结成水珠,掉了下来。一滴正巧落在他的脸上。他擦了一把。又继续脱。
又一滴,掉在了他的嘴角。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胆小多疑,时小海的目光还是一寸一寸地往上移,落在天花板上。
“卧槽,这太他妈也太没公德了。侧所漏水都不知道修吗?舍不得钱,我出啊。怎么能这样?这都印成什么样了?”
整个天花板,以及半个墙壁都被水给印湿了。
“是挺没公德心。”有个清脆的声音应到。
“我说是吧。”
时小海一回头。整个人僵在当场。
一个白衬衣,黑条纹阔腿的女子站在他身边。
她头发又长又湿,还在滴水。她拿把梳子在梳头。长得明眸皓齿,只是头部左上角缺了一部分,不停地往下滴血。
白衬衣的肩头部分也是鲜血淋漓。
时小海的眼睛翻了翻,差点没昏过去。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下湿湿的一片。不知道是积水,还是别的什么。
时小海屁股底下湿淋淋的,一股热水从内裤里面冒了出来。他伏下身子,费劲地往外爬。强烈的求生欲,居然让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浴室。不知哪来的智慧,反手把门给一下子给锁上。
“观音菩萨,九天玄女,太上老君……妈,好怕。”
时小海抵着门,全身哆嗦。喉咙抽噎着,哭出了声。
“怕什么。有我在呢。”一个幽幽的声音空荡荡地想起。一抬头,女鬼还在他身边梳着头发。
因为头发打结,怎么梳都不顺,梳着梳着便气恼起来,龇牙咧嘴的。头上那血就冒得更欢畅,一边的眼珠子,都要跟迸了出来,也是鲜血直流。
屋里的灯光跟着忽地就暗了,阴森森的。
啊!!!!!时小海向大门口扑去。哆嗦着去开门。
但因为胆小,门一向被他反锁两道,手抖得厉害,怎么就开不了门。
“别开了。先正你也出不去。”女鬼的声音就在他的耳朵后面。
时小海哭了。整个屋都黑了下来。时小海靠着门整个人溜坐了下来。
无意识地摸到衣角,冷冰的手指触到一个东西。那东西在发热,刚一意识,就烫得惊人,像是要着了火。这个节骨眼,时小海的脑袋瓜居然响起了公益广告:注意消防安全,消灭一切火源。
时小海的手伸进口袋,那个东西刚抓出来,一道冷嗖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的意识一下子从防火转回到自己的处境。时小海想都没来得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接着,他听到一声惊叫。惊叫声在屋前屋后窜来窜去,眼前一下子大亮。刚才全灭的灯光,已恢复了光亮。
被他扔出去的东西在地上燃了起来。那是今天看房的细瘦神棍大学生,给他的治痘良方。
半夜两点,单北的手机坚持不懈地震动。被单北忽视了三次,依然不曲不挠地响动。
单北终于抱着头,接听了时小海的电话。
“大师,恩人,我求求你了,你能现在过来吗?”电话那边时小海颠三倒四,痛哭流涕的声音,“你不知道哦。那个女鬼一边笑,眼珠子一边往下掉,好吓人哦……全身都是血。要不是大师你给的神符,你现在都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单北依然还在半迷糊状态。那个小胖子遇到了鬼?单北闭着眼睛,从被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那我明天去看看。”
“明天?明天可就晚了。”时小海蹲在小区的大道口。这儿离保安岗最近,他看着那个门口彻底通明的房间心里就觉得踏实。
“大师,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大师你住哪儿,您就告诉我,我去接您行不行?”如果单北在面前,时小海绝不吝啬跪求。
单北掀被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被时小海吵得也睡不下去了。而且……
老实说,除邪捉鬼的经验……单北也并不怎么丰富。现代社会哪儿有那么多鬼。
单北翻身下床,开了灯。
去看看也不错。
于是单北穿好衣服,梳洗完毕,背上黑背包出了酒店门时,时小海已靠在摩托车上等着他了。
现在,他再看单北,已不是一个个头比他小,身板比他瘦,还是个不信马列信鬼信的差等生了。
“大师!您是不是天师啊。这我可知道。抓鬼专业。”时小海开启了彩虹屁模式。
“我叫单北。”单北又揉了揉眼睛。
“北哥。”时小海一脸纯粹的讨好。
其实他比单北大四岁。但能者为王,现在让他做单北的小弟他都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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