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客房服务!”稽海洋按响了二楼最北面那间客房的门铃,在几人的屏息静气里,门缓缓从内打开。
现在不是对方“发作”的时间,果然如肖劲所描述的那样,妇人看起来优雅又得体,银色的卷发从容的挽在脑后,岁月并没有亏待这位女士,透过她现在的面庞可以想见她年轻时的美丽风姿,任谁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位贵客。
稽海洋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唯一佩戴的饰品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一对流光溢彩的粉色珍珠耳坠,虽然看上去价值不菲,但也没有昂贵到招贼惦记的地步,看来这对珍珠耳坠对她来说很重要,即使不出门也要佩戴。
老妇人打开房门后便不再理会他,简直把他当成了空气,她回到床头继续摆弄手边的小东西,一个白色百合雕花相框,一个银制首饰匣子,她用一块黑色的细绒布开始擦拭它们,从这几样摆设的年头来看,应该不是旅店自有的物件,而是老妇人随身携带的。
看着这一幕稽海洋依稀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曾在哪见过,难道是某部老电影?
他将清洁车停在门外走廊,令客房的门大敞着,白羽和徐达就守在门边。
打扫只是做做样子,他看起来忙忙碌碌的,其实一直在借着从清洁车上拿东西而和白羽暗通款曲。
“想不到你的心那么软。”白羽斜倚在门框上,悄声道。
稽海洋假意寻找清洁剂,弯着腰小声道:“帮他们这一次就当为我刚才不过脑子的言论道歉。”
“但是你有把握吗?”白羽仍然对做任务这件事心有余悸。
听到这里,徐达也探过头来。
稽海洋直言:“说实话,没有。”但下一秒又勾起嘴角:“但是我有金币呀!没想到金币居然有取消任务的作用,唉,早知道刚才就不给那个人了。”
白羽撇撇嘴:“原来你也没那么大义凛然嘛。”
——先帮忙,实在扛不住就撤,如果连他们都无法解决这个任务,那么那对小两口也就没有继续尝试的必要了,房子和命,哪个更重要,自己掂量去吧。
想到稽海洋的想法和自己的不谋而合,白羽心里挺高兴。
“哎哎,她擦完了!”徐达捅捅稽海洋。
房间里,老妇人终于停下擦拭的动作,然后摘下了耳环。
珍珠耳环是这个任务里的关键词,按肖劲所形容的,这似乎又是一个寻找东西的任务,所以盯紧耳环总不会错。
老妇人将两粒耳环都捧在手心里,用手指肚小心的摩挲,动作轻柔而虔诚,但她的神情却十分哀伤。
“这是一对有故事的耳环。”白羽道。
将耳环反复端详之后,老妇人将其收进刚才被自己擦拭得亮闪闪的银匣子里。
耳环和首饰匣始终都在床头柜上,除了稽海洋没有人进来过,更没有人接近过,老妇人也从床边移到了窗旁,开始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事实上窗外除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目光停驻的事物。
“要不咱们到大厅里坐着等吧。”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徐达靠着门框已经换了好几种姿势,而里面的房客依旧对着窗外发呆。
“快了,再等等看。”稽海洋也有些累了,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咕叫唤起来。
“吃的都在车上。”白羽看他一眼,“要不你俩去楼下吃东西,我先盯着。”
“好啊!”“不用!”徐达和稽海洋同时答道。
稽海洋看向徐达:“同样人身肉长的,你咋好意思?”
“轮班制,没毛病啊。”
“那你去呗,要是你前脚走,老太太后脚抽风,我俩把任务完成了到时奖励没你的份别哭。”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徐达舔舔嘴唇不吭声了。
一阵风刮过,白羽耸了耸鼻子,问道:“你们闻到了吗?”
徐达:“咸鱼味?这家旅馆伙食不怎么样啊。”
稽海洋:“傻啊你,是海风味!”
“……和咸鱼味有啥区别?”
“区别大了。”白羽神情郑重:“潮湿,又腥又咸,的确是海水的味道,内陆城市怎么会有海边的气味?”
稽海洋神情一凛:“来了!”
海风是从半敞的客房窗外吹进来的,伴随腥咸的海水气味而来的还有老妇人愤怒的咆哮。
当稽海洋再次踏入客房时,老妇人已进入任务模式,她的鬓发不知何时散掉了,苍苍的垂在脸旁,她的脸部皮肤因为震怒而松弛颤抖,她对稽海洋狂吼道:“我的耳环呢——是你!卑鄙的佣人!居然偷走了我的首饰——”
辩解无用,稽海洋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然后,他,以及他的队友们听到了那熟悉的脑内提示音:“亨利太太的珍珠耳环突然不见了,作为她的贴身仆人的你,是否该助她一臂之力呢?任务:平息亨利太太的愤怒,请问是否选择接受该任务?”
是,当然要接,稽海洋点点头,白羽和徐达也选择了接受任务。
系统提示音接着又询问是否组队完成,自然还是确定组队。
提示音还没结束,组队之后又问是否确立队长,白羽和徐达同时看向稽海洋,智能的脑内系统立刻将稽海洋设为队长。
这一系列步骤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也相对镇定了许多,只是这一次为什么系统特地询问队长人选呢?难道这次任务和队长是谁也有关系?这个念头还没在脑子里转完,稽海洋只觉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像是有人从头顶给他罩了一块黑布,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又亮了,那块黑布拿开了。
稽海洋并不清楚刚才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白羽和徐达突然同时直勾勾盯向自己。
稽海洋问道:“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攻略?”奇怪,下面怎么凉飕飕的。
“你……”还是白羽先回过神来,“还挺好看的。”他边说边玩味的摸了摸下巴。
“什么?”稽海洋习惯性歪了歪头,与脑袋一起偏过来的还有一把顺滑的黑发,“我次奥!这是什么!?”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开,但那缕黑发如影随形,他用力一抓,居然是他自己的真头发!
他再低头看去,这才傻眼,这个鸡贼游戏,总能在他以为信心满满时整出意想不到的幺蛾子——他,稽海洋,大好男儿,被换上了女仆装!
“为什么你们没有!!”稽海洋大叫一声。
白羽的目光仍定在他身上,下意识答道:“因为……我们不是队长吧。”
“白羽,你看起来色色的。”徐达捂嘴忍笑,一双眼睛也死死盯着稽海洋。
白羽不在意的解释道:“因为我是真心觉得他这样好看。想不到这个游戏还挺与时俱进,现在正流行女装大佬。”
神特么女装大佬——已经接受设定的稽海洋无奈的审视自己这身装扮,幸亏游戏服设还比较有审美,没整渔网小蕾丝那套,他现在这一身是标准的制式女仆装,黑色伞裙长及膝盖,白色缎带盈盈一握,黑的黑,白的白,裙装布料挺括,扮相细节精致,黑色长发又顺又滑。
“你真的觉得好看?”稽海洋再次确认。
“恩,真的好看。”白羽用力点点头。
徐达桀桀怪笑:“恩,真的好看!”
稽海洋照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谁特么问你了!”
徐达:“我操!我说的和他说的有什么区别——”
稽海洋:“人家是真心的!”
徐达:“我也是!”
稽海洋:“你是真心觉得好笑吧!”
徐达内心:他怎么发现的?
稽海洋又给他一巴掌:“队聊里听见了!”说完,他裙角一摆,正色道:“好了,不要聊与任务无关的话题,大家严肃点。”
徐达捂眼:“日!你不要撩裙子!”
稽海洋:【队聊,大家用队聊!】
白羽幽幽道:【你想过没有,有可能这身装扮最后会变成任务奖励给你,到时你要是不要?】
稽海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作为奖励给他,这可是一整套装备啊……想他堂堂一个白骑士,左手持盾,右手持剑,身上穿着一套女仆装……会不会太销魂了?
徐达:【靠,不是吧,你真的在思考啊?你可以要啊,但是不要装备绑定,到时给浩子,他喜欢!】
稽海洋:【傻缺,你游戏白玩了,任务装备拾取绑定!】
徐达:【你才傻缺!你会不会抓重点?我是在委婉表示对浩子的关心!】
白羽:【……都是我的错,就不该提这个话题,把老人家一个人晾在那不太好吧?】
是的,亨利太太已经独自咆哮一分多钟了,不过她的主要目标是稽海洋,谁让他是她的贴身女仆呢?
“我的耳环,你藏到哪去了?!”
“不知道?你居然敢说不知道?你一直在我的房间里打转,你早就看上我的首饰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我真是不敢相信,我居然养了一个小偷小摸的贼人——”
和所有任务NPC一样,没有人应和,亨利太太自己按照剧本流畅的表演下去。
见稽海洋一时无虞,白羽和徐达便在房内四处查看,随着任务的开始,窗外的景色也随之改变,并隐隐传来海浪拍击声,徐达跑到窗口朝外张望。
徐达咋呼的声音从脑内传出:【哇哦,牛逼!】
从窗口望去,居然能看到大海,他们明明在一家位于窄巷深处的旅馆里,现在居然就跟建在了焦岩上,毗邻了海边似的,足不出户却能望见如此壮阔的美景,这真的很神奇。
被亨利太太抓住一通乱吼后,稽海洋无精打采的来到他俩旁边。
稽海洋:【有发现耳环吗?】
亨利太太现在进入了第二阶段,开始捧着空空如也的首饰盒哭泣。
白羽摇:【不知道范围是否仅限于这个房间,一间客房而已,基本没什么能够藏匿的地方。】
稽海洋看看窗外的海浪,又看看垂首哭泣的老人:【我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白羽,你记不记得肖劲说除了亨利太太外,他还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
白羽:【记得,他的原话是‘灰白色的半透明人影’,那是见了鬼的意思吗?】
稽海洋:【我想是的。】
徐达:【……】
白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非玩家死亡会变成鬼魂外,游戏生物中是没有鬼魂的设定的。】
这句脑内队聊一出,白羽就后悔了,果然,稽海洋意有所指的转过脸来,这时他没有用队聊,而是直接压低声音问道:“咦?你还知道玩家死亡会变成鬼魂?承认吧,你就是玩过荣耀大陆。”
他一直对白羽的只上游戏看过一眼的说法存疑,这句活果然印证了他的疑惑,既然知道角色死亡后的状态,那么可就不只是“看一眼”这么简单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脸凑得极近,配合他现在妩媚的装扮,居然有种呵气如兰的效果。
“……咳。”白羽立刻移开目光。
“你的脸红了。”稽海洋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短暂判断了一下对方脸红的原因,是因为被揭穿谎言还是……他抚弄着裙摆,捏着嗓子问道:“你是控制服还是御姐?还是……女装大佬?”
“现在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
“那你脸红什么。”
“我……”
徐达:【你俩要是那么多悄悄话就干脆别组队啊——】
稽海洋:【要你管?】
白羽:【闭嘴。】
徐达:【我想回家……】
白羽:【假设那个灰白色人影是鬼魂,那是谁的鬼魂?】
稽海洋:【等它出来让它自己说嘛,我觉得这个任务的关键应该在于它。】
徐达:【你们恢复假正经的速度令我佩服。】
稽海洋:【出现了,出现了——】
整个任务中最玄幻的一环到来了,只见一个灰白色的半透明人影突然出现在亨利太太面前,他们三人居然谁也没看清他是从哪出来的。
这个人影从身形打扮上看是个年轻男子,穿着破旧的水手衬衫,不知他和这位老妇人有什么渊源,他在老妇人的身边坐下,温柔的注视着她。
亨利太太完全感觉不到他,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和悲伤之中。
白羽:【你们说……他看得到我们吗?】
徐达:【我感觉看不到。】
白羽:【我也感觉看不到,他和我没有目光交汇……】
稽海洋:【等等,我怎么觉得看得到?】
白羽和徐达同时看向稽海洋:【不会吧?】
稽海洋:【我感觉他刚才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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