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中,太子妃靠在贵妃榻上。小宫女染香跪在榻边举着盘子,任太子妃漫不经心的捏着里面的樱桃。
“还不把头低下!”太子妃斥道:“又没男人在这屋里,谁用你瞪着那双狐媚眼到处去看的?!”
“娘娘恕罪。”染香低下头。这些日子,她早就从开始的委屈不甘,变成了如今的逆来顺受。
太子妃看着她谦卑的样子,得意的笑了笑。
“娘娘。”太子妃的贴身宫女锦鲤端着粥碗走到她面前,“用些鱼片粥吧。”
太子妃点点头接过鱼片粥。
锦鲤欲言又止的看着染香,分不清自家娘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有话就说,犹犹豫豫的坏人胃口。”太子妃不满的将勺子扔在粥碗里,两相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娘娘恕罪。奴婢是想说,是不是该让染香先退下,毕竟一会儿太子殿下就要来看望娘娘了。”
“呵,怎么,你也看出来这个小蹄子跟那个死丫头长得像了?!”太子妃捏着染香的下巴,尖锐的护甲扎的她生疼,可染香却不敢反抗。“更何况太子他哪里是来探望我的,是来探听消息的吧。”太子妃冷笑。“他倒是巴巴的来的殷勤,人家呢,人家说了不肯当小了。你听听,这是看上我这太子妃的位置了呢?!”
“娘娘怕是多心了吧。奴婢觉得二小姐可能只是不喜欢宫中拘束,也没准儿二小姐在外面已经有了心上人了。”锦鲤觉得自家娘娘这副钻了牛角尖的样子,早晚会出事,只能尽量去劝。
“呵,外面有心上人?那丫头可是个心野的,东宫良娣都看不上,外面还有什么能让她看得上眼的。”
锦鲤还想再劝,外面一个小姑娘躬身进到殿里。“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妃冷笑一声,绷着脚尖点了点染香的下巴。“你这张狐媚脸派上用场的机会,来了。”
说完让锦鲤伺候着她穿上鞋子,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又恢复了往日千娇百媚的样子。
“殿下~”太子妃娇笑着迎了出去,屈膝行礼。太子低头打量着妻子,神色莫辨。
“嗯。”说完太子就走过她身边进了内殿,太子妃在后面满目恨意的盯着他的背影。
“今早你回了孟府,事情怎么样了?”太子单刀直入的问道。
太子妃却是不紧不慢的开口:“殿下~非是臣妾不尽心,只不过是臣妾的妹妹是个心高气傲的。她说不愿意给人做小,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一样呢。”说完还捂着嘴娇笑连连。
太子没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直看得原本心里得意的太子妃心底发凉,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眼神飘忽。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胎肯定是儿子了?”太子看着太子妃隆起的肚子眯了眯眼。
“你......”太子妃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太子的样子气的直喘粗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强笑道:“殿下误会了,臣妾绝无这个意思。”
当年她和太子的约定是:她帮太子让季江妍嫁到宫里来,太子要在她诞下嫡长子之前不能跟别人先生下长子。
太子很守承诺,这几年东宫里别说生下别的孩子了,连侍妾都不见太子添上一个。可越是如此,太子妃心里就越恨。因为在她眼里,太子做这些与她无关,全都是为了季江妍!
这些年她先后诞下两个女儿,如今肚子里揣着的已经是第三胎。才一诊出身孕她就找人看过了,宫里宫外的大夫都说肯定是个儿子。只要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她在东宫也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太子妃摸着肚子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实在不该在这时撕破脸。
“殿下消消气,总会有办法的。”太子妃虚情假意的劝道:“染香,还不快给殿下上茶。”
染香端着茶托,将头抬成太子妃交代的角度,如太子妃指示的那样一步步的靠近太子。
太子看着染香似曾熟悉的样子,忍不住眯了眯眼。
“殿下请用茶。”染香觉得自己是被太子妃操纵在手里的提线木偶。笑是太子妃规定的弧度,步子也是太子妃规定的距离。可对于她来说,眼前的太子是唯一能将她解救出去的希望,她不得不听从太子妃的指示。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太子嘲讽的看着太子妃问道。
“这或许不是‘办法’,但做个‘消遣’还是凑合的。”
“呵,”太子冷笑,“我不需要‘消遣’,等你真能找到‘办法’再说吧。”
说完,也没了跟她废话的耐心。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妃气的银牙紧咬,心中冷笑:殿下他怎么就不知道呢,他越看中季江妍,自己就绝不会让她有机会进到东宫来。
看着跪在地上发抖求饶的染香,看她眼角带泪那副熟悉的楚楚可人的模样。太子妃怒从心头起。毁了这张脸,毁了这张脸的话,太子就再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了吧?!
太子妃俯身捏住染香的下巴,在她哆嗦着嘴唇向自己求饶时,拔下头上的钗子向她的脸上划去。
“啊!”东宫里响彻着染香凄厉的喊叫声。
在外面候着的锦鲤听到喊声赶紧跑了进来,结果看到染香捂着脸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哗哗向外流,也被这恐怖的情景吓了一跳。
“快来人,”锦鲤自己跑过去将太子妃扶到榻边休息,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对不敢抬头的小丫头们交代:“染香她摔碎了茶碗割破了脸,你们快带她下去擦些药。”
小丫头们半拉半扯的将染香拖了出去,锦鲤看着地上那摊鲜血,一时有些发怔。
半晌后轻声对平静下来的太子妃说道:“娘娘,我先扶您回寝殿休息吧。”
太子妃点点头,扶着锦鲤的手回了寝殿的内室,靠在床架上。
“娘娘,奴婢僭越的劝您一句,现在天大地大,都不如您肚子里的小皇孙最大。您现在正该平心静气好好调养才是。”锦鲤柔声劝道。
太子妃冷笑。“季江妍这个小妖精,现在就勾的太子一刻都等不的要接她进东宫。等到我生了孩子,哪还有精力去盯着他们两个。我怕我一个没注意,他们两个还不马上搞在一起。”
太子妃愤恨的将手里的手串抛出,砸的一旁盆栽里的树枝弯了腰。
“娘娘,不是还有老爷和夫人,他们……”
“他们?!”太子妃冷笑,“我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季江妍也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哪个女儿当太子妃对他们并无区别。如果让他们知道太子对季江妍的心思……恐怕他们巴不得我马上死给她腾地方呢!”
“太子妃您消消气。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东宫里早晚是要进人的。二小姐跟您可是亲姐妹,如果有二小姐帮忙,就算以后再有别的女人进来,您也不用担心在这宫里地位不稳了。”
“锦鲤啊锦鲤,你是不了解男人啊。”太子妃悠悠的叹道:“这对男人来说,只有得不到的才有意义。等到太子真把季江妍抬进东宫里来,肯定几天就腻了,还不如让我现在借着季江妍这个由头赶紧把嫡长子生下来。”
“那既然如此。您现在顺着殿下让二小姐进宫又有何妨?”锦鲤不懂,既然太子妃觉得太子很快会对二小姐腻烦,那为什么不干脆顺了太子的心意。
太子妃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冷笑。“太子如此对我,我凭什么让他如意。这东宫有多少个女人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是不是这东宫之主,以后的一国之母。我只在乎我的儿子是不是未来的太子,下一任的皇帝!”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锦鲤吓得跪在地上,小心的向四周看了一圈。
“怕什么,这宫里不就咱们两个人嘛。”太子妃无所谓的笑笑。想起太子刚才给自己的冷眼和斥责,眼中又浮出刻骨恨意:“我定要在我儿出生之前,将这些障碍全都替他扫清!太子钟意季江妍又怎么样,如果她和人私通失了清白,我就不信太子还会对她念念不忘,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抬进东宫,太子这位置怕不是不想做了。这辈子只要我活着,这太子妃之位就必须是我的,季江妍休想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锦鲤跪在地上身子发抖,觉得自家主子这是已经魔障了。
那边东宫的书房里,太子打开书桌上的锦盒,露出一封封保存完好的书信。将最上面一封小心的取出打开,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太子一向阴沉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从出生起,他这辈子就是被人算计、被人控制的。小时候被宫中的其他女人谋害算计,长大了被季樱算计,从没有能得偿所愿的时候。
想到太子妃季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太子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恨意紧了紧手指,发觉信纸被自己抓皱又赶紧松开,小心的将信纸展平。
季樱冒认说自己是和他通信之人,哄的他头脑发热,迫不及待的用八抬大轿将她娶进东宫成了太子妃。后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被季樱哄骗,她并不是曾与自己通信的姑娘。他惊怒之下想要与她和离,季樱却威胁说真正写信之人是她妹妹,如果他们二人和离,他这辈子都别想和他心仪之人在一起。
他恨她骗自己,却又找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虽是储君却不够狠心,就算季樱骗了自己也做不出要她性命的事情。只能跟她订下荒唐的协议,天真的以为她真的会帮自己。两人就这么僵持到今天,季樱却仍旧是在敷衍他。
太子恨自己没用。像是蠢钝的被人骗了,后来又狠不下心做个了断。就这么一直自欺欺人的拖着。说来大夏建国三百年,应该再没有比他更窝囊的储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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