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这天嘉平县主在盛园吃过了点心,又吃完了午饭, 一直陪安安到她午睡了, 方才回去。
宋瑶送她出府的时候不禁歉然道“安安那孩子就是热情过了头,耽搁了你一整天的功夫。”
嘉平县主说不会, 她忍不住笑道“安安这样待我,我心里才高兴呢。”
别看皇族里姓楚的人那也是一大茬子, 但是亲情却是单薄的很。而且各自都防着对方, 唯恐被害了去。到现在除了盛园的安安和怀远外, 嘉平县主对其他府里的晚辈的印象都模糊得很。
两人在门口稍微说了会儿话, 嘉平县主才上了自家的华盖马车。
宋瑶目送她的马车远去,刚准备往里走,楚承昭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从前出行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人一骑,最多带两个侍卫和一个邹鑫。现在获封了太孙, 阵仗自然是非往日可比,光是侍卫就带了二十来个。
所以他人还没到,宋瑶远远地看见一队行装统一的骑马侍卫就知道他回来了。
没多会儿,楚承昭就骑着马到了门前,他跳下了马把缰绳往邹鑫怀里一抛, 对宋瑶笑道“夫人今日怎么这般好居然到门口亲自迎接为夫。”
宋瑶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这人真的是越大越不着调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这么逗弄她。
楚承昭挑了挑眉,顺着她的目光在周围逡巡一圈。邹鑫和其他侍卫都十分知趣儿地把头给低下了。
他上前拉上宋瑶的手, 两人相携着往里走。
“怎么还怕羞能跟我一道的都是我的心腹, 又不会往外乱传。”
“那也不能人前这么说话。他们该怎么看我啊。”
“什么怎么看你”
宋瑶不怎么高兴地道“我不过是你的侧妃, 你在人前一口一个夫人的, 他们该觉得我是那种僭越不本分的人了。”
楚承昭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你本来就是我的夫人,难不成我们府里的人还不清楚这些别说他们,就是外头都在传你可是铁定的太孙妃。”说着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未来的皇后娘娘”
宋瑶赶紧伸手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虽然早些时候她发了大愿说要当皇后,但是那会儿楚承昭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孙,那皇后的宝座对她是遥不可及。
就好像刚入学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发愿要考清华北大一样。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她已经是太孙了,其他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也暂时被压制住了,皇位仿佛就近在眼前。
宋瑶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怯场了。
眼看她真的要羞恼了,楚承昭连忙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了。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堂姐的马车,知道你是在门口送她来着。”
“是啊,县主刚走。”宋瑶想着今天白日里的事情,语调不由轻快了几分。她把今天安安和嘉平县主白日里的相处都一一说给了他听。
说完两人也回到了后院,宋瑶一边帮他解披风一边无奈笑道“这丫头你说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见人就一点都不露怯。也是奇了怪了,从圣上和皇后娘娘到县主,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楚承昭自豪笑道“什么怎么生的咱俩生的,自然是最好最讨喜的小丫头。”
宋瑶无奈地直摇头,“倒是把你忘了,最喜欢她的还是你这当爹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得亏咱们安安不是蹬鼻子上脸的个性,不然还真被你们纵地找不着北了。”
楚承昭坐到榻上喝了一盏热茶,笑道“那这点还是随了你。”
宋瑶的性格或许并不算多么优秀,但有一点却是楚承昭特别欣赏的,那就是她安守本分。
她陪着他一路从侯府庶子变成了皇孙,现在他又成了太孙,虽然早前宋瑶私下里也说下过想当皇后的宏愿,但是她待人接物还是跟从前一般谨慎,没有抖起来,更没有得意忘形。
楚承昭打小在安毅侯府见惯了人情冷暖,那儿不过区区一个没落的侯府,但是一朝得志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可谓是大有人在。
宋瑶这样的,当然就是难能可贵了。
因为安安下午陪着嘉平县主累了,很晚才歇午觉,加上前一夜她也兴奋地没睡好。
所以宋瑶就没让人喊她,只让人去把怀远唤过来了。
日头偏西之后,一家子聚在一道用了晚膳。
楚承昭难得地松快了一天,晚膳过后他还找人从他书房里拿来了下头的人搜罗来的话本子,让怀远坐在自己膝头,让怀远一边看图画,他一边给他讲。
宋瑶坐在榻上做针线,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这对相处和睦的父子,唇边的笑意就没淡下去过。
后头蜡烛烧了半截,怀远犯了困,楚承昭才从圆桌前起身,坐到了她身边。
他也没有旁的事,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穿针引线。
这个时候他不禁在想好像还在不久之前,宋瑶这方面还显得很是笨拙,给他缝制的荷包也是像个大口袋似的,根本不能带出去见人。
后来她给孩子们做小衣裳小裤子,那也没有什么样式可言,最多说是针脚细密,一看就花了大心思的。
但是现在看她,做起针线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
而且她也不再甘于只缝补了,开始学习绣花了。
虽然绣出来的花样还谈不上精美,但绝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一眨眼,他们就在一起过了两年多了。但这日子就好像一眨眼就过了似的,让人半点都没有察觉到已经过了这么久。
就像现在他还记得当日在两淮的时候,他提着剑冲到贼人的屋里,就看到了被反绑成一个粽子的宋瑶。她呆呆的,懵懵的,连那贼人提着匕首准备害她都不觉似的。
楚承昭想,若是那个时候他就晓得这是未来会陪他一辈子的人,当时一定不在她眼前杀人,也不会那么粗鲁地把她跟口袋似的挂到自己身上
不过若不是那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两人说不定又不是今日这番光景了。
所以说一切还是命运使然。
他不禁笑起来,问她说“你这绣的是荷花还挺像模像样的。”
宋瑶说可不是么,“我想给安安绣个小香包。现在开始练起,估计着等天气暖和了,也就能学个差不多,等入夏之前给小丫头做个好瞧又精致的了。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半大点的人就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了。她屋里的丫鬟前两天还和我说,如今她每天穿的衣裳都要自己选。丫鬟给她选的,她若是不喜欢就不肯穿呢”
一提到孩子,宋瑶就打开了话匣子,然后说了一阵她忽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不往下说了”
宋瑶摇头,“我还说你们呢,我自己也是好像对安安格外上心。”
还是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安安一早就小黄鹂似的话不停,想要什么都直接和大人提。当然宋瑶也不是予取予求,像小丫头求了她好多次想出去见见世面,她都咬死了不同意,所以那小丫头才会见了谁都想着要人家带她出去玩。但是像做个荷包这样的小事,她自然是不会推拒的。
倒是怀远一直都不怎么和大人提要求。
宋瑶想着又打开了绣花册子,想给他也挑个好看的花样,到时候一并练,给他也做一个。
楚承昭也陪着她选,最后还道“这绣花册子上的花样千篇一律,不若我给你画两个比这种简单又好看。”
宋瑶刚要应下,却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夜色正浓,寂静无声,一点儿旁的动静都听不着。
她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只见清冷的月光下,天地间银装素裹一片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已经下起了大雪。
宋瑶不禁皱眉道“居然就下了大雪,明日殿下出门怕是不方便。还是别画什么花样子了,早点歇下才是。”
楚承昭笑道“平日里处理公务可睡得比这晚地多,难得我有时间陪陪你和孩子,怎么还赶我歇息”
宋瑶把绣花册子从他手里拿开了,拉着他就往净房去。
楚承昭只好听她的,洗漱去了。
宋瑶干脆自己也不做针线了,收了针线笸箩也浴房用热水擦了身子。
两人洗漱完躺到了床上,楚承昭没有立刻睡下,而是想了又想,问宋瑶道“今日大堂姐前来所为何事”
大皇子如今还被拘禁在府里,盛园又是风头鼎盛的时候。嘉平县主虽然和宋瑶交好,但也不是看不清局势的人,她特地上门拜访,自然不可能单单只是看安安那么简单。
宋瑶这天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地若无其事,但是她到底不是能藏事的性子,尤其是楚承昭又是个观察入微的,她唯恐自己说漏了嘴,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提醒。
却没想到楚承昭根本不用从她的反应猜,光从嘉平县主的性格里就窥探出了她今日所来必有所求。
宋瑶不怎么会说谎,更也不想骗他,所以她支吾了一下,只好委婉道“县主也是一片孝心”
楚承昭立刻明白过来,他沉吟半晌,问道“大堂姐想我放过大皇伯”
“也不是什么放过吧,县主只说想求你留她父亲一条命。但是其他处置,估计她是不会有异议的。”宋瑶说的很是艰难,说完就歉然地看着她,“对不起,还是我的错。”
楚承昭挑了挑眉,眉间沉思的神色消了下去,“好好地怎么和我道歉”
宋瑶有些不安地用手指扒拉着被面,“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听到这种使你为难的请求。”
楚承昭拉过她不安的小手到手里摩挲,“想什么呢这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我本来也不准备要大皇伯他们的性命。”
见宋瑶疑惑,他又接着道“这段时间我查到了不少东西。当年的事情,其实还是二皇伯和四皇叔的主意。七皇叔只有一身蛮力,并不是个能出谋划策的。大皇伯就更别说了,不过是被二皇伯拉进去扯虎皮做大旗的。连二皇伯他们我都不准备要他们的命,何况大皇伯呢”
楚承昭还真没有哄骗宋瑶,他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毕竟一死了之倒也利落,这世间还有其他比死让人更难受的法子不是
宋瑶听他的话的意思虽然好像是要放过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承昭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突然背后一阵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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