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酒店在城南，距离公司稍微有点远，踩脚踏车肯定不行了，封雪直接打了个出租。
这个时候酒店门口的人有点多，车也堵着，封雪和司思隔了段距离下车走路。司思知道今天是谈合作后还蛮高兴的，一路都带着笑，问道：“姐，你说这次会是什么项目啊？”
“应该是个电视剧，网剧吧。”封雪道：“具体是哪部还不知道。”
“电视剧好。”司思喜滋滋的道：“我喜欢配片子了。”
这件事从他每天缩在屋子里面练译制片的腔调，封雪就看出来了。她以前为了司思还特地在网上为他开了专栏，录了许多音频发上去，希望能被网友发掘，然而因为内容并不是太生动有趣，到现在他的专栏都半温不火。
然而事实上，在这小破公司里面，除了井铭外，司思是最努力的那个，封雪一直都觉得应该找机会把他送去制片厂，而不是把他留在他们这个火锅店里。
想到此处，封雪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那待会我尽力给你拿下来。”
“封雪姐，你有信心吗？”司思道。
“有啊。”封雪也不瞒着他：“我是把你的作品发过去给对方看过，对方才请我们吃的饭，如果对你不满意，干嘛叫我们过去？”
“说的也是。”司思正说着，前方的车辆里面突然下来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刚走到台阶上就有人点头哈腰的迎接了上来，然而他的神色冷淡而平静，半分未变。
男人剑眉星目，是司思一直都想变成的样子。他多看几眼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移开目光，去看前面那辆车，然后他才发现，连这男人坐的看起来低调的车，都是七位数往上走。
半晌后，司思慢吞吞的道：“姐……”
“嗯？”封雪正拿着手机确认位置呢，闻言抬头去看，正好看到酒店门口那男人的背影。
有点眼熟，好似在某个昏暗的夜晚见过，风吹过来的时候，他手上的火苗跳得触目惊心。
“以后我会开这种车来带你吃饭的，吃最好的最贵的。”司思指着前面，认真道。
封雪回过神来，登时笑了：“好啊，我等着。”
她确认了包厢号码便收起了手机，道：“总有一天你就红的。等你红了，你想带我去哪儿都行，不带我都行。”
司思正想说“肯定会带你的”，就听封雪道：“走这边。”他连忙跟了上去。
对话发生时，两人刚好绕过前面的车辆准备上台阶。
刚进酒店的陆久忽听得背后有熟悉的声音，扭头看了眼，却发现酒店门口车水马龙，人群层层叠叠，发出声音的人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总定的包厢比较偏僻，封雪进了酒店后，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拐了好几次才找到位置。
在推门进去前，封雪听到里面隐约有谈笑声，心里便有了个底，扭头对司思轻轻道：“估计今晚是个酒局，你待会进去后坐着吃饭就行，尽量别喝，兜不住了就叫我。”
司思张嘴要说话，然而未等她发声，门就被服务员完全打开，刚刚还若有若无的音量，骤然放大后扑面而来，桌上觥筹交错，应酬笑声不断。
封雪其实对陪酒有点烦躁，但还是走进去，客气笑道：“真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了。”
“封小姐？”坐在最里面的胖子说了话，笑道：“来来，坐。叫你背后的小朋友也坐。”
包厢内是圆桌，坐了大概六七个人，刚好给封雪和司思留了两个位置。
司思的位置旁边正好是那个胖子，也就是王总，封雪起初有点诧异，为什么老板会留这么好的位置给他们，但很快其他人也都打起招呼来，封雪忙于应付，就把这点事暂时搁置了。
“这几位是我们公司的负责人和合作商。”王总看起来一团和气，虽然在扮相上和封雪的老对头江总有点像，但说起话来却温和很多：“封小姐以前应该有见过吧？”
封雪见过才怪，她从哪儿见啊。
于是她还没认得人，甚至屁股都还没挨着凳子，就开始喝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以前都是跑腿的，哪儿见过各位老板。这样吧，我先自罚一杯，让大家把气给消了，再来挨个给大家赔罪好不好？”
她没等回答，就一饮而尽，然后亮了杯底。
桌边顿时叫好声一片，大家哄笑起来：“封小姐耿直！”
“哪里。”封雪低笑。
有她这个开场白，气氛便热烈起来。封雪说要挨个赔罪，可半点都没含糊，开始走庄。
司思不是没跟封雪出来过，但基本都是跟着她谈事，或者跟人对骂撕逼，从没上过饭桌。现在眼瞅着她半口东西没进就喝了好多杯，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头努力的给她碗里夹菜，然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给封雪添麻烦。
王总坐在他旁边，见状也笑着给他夹菜，道：“别光顾你家经纪人，你自己吃点。”
司思的碗里落了根花菜，声音几不可闻，封雪却似有感应般，忽然回过头来。
司思对上了她的眼睛，在这刹那突的明白自己的座位在王总旁边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的眼帘不自觉压低，隐约有火光蹿起，对视片刻后，心照不宣的侧过头去。
封雪跟面前的人碰杯，低笑，“不好意思，我去趟厕所。”
司思微微抿起了唇，等封雪完全走出去了后，才回答道：“她是我姐。”
“哦？”王总挑眉：“看起来不怎么像。”
司思不知道他指的是长相不像还是什么其他的不像，倒也没多解释，弯着眉眼笑了笑。
他笑容灿烂，王总瞬间就不记得司思到底讲的什么，只觉得瞬间气血上涌，失神愣住。
王总喜欢司思这个长相，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皮肤还白白嫩嫩的，一副软绵绵好欺负的小奶狗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不通去做配音演员了，要是去做偶像，那前途可光明得多。
不过这样也不是不行，他在试音文件里面听过司思的声音，声线多变，文件里攻得要命，低沉稳重还带着点沙哑，现实里却是又软又糯，这反差谁能受得住啊？
越想，王总坐立不住，下意识的把手覆盖上他的。
忽然间，桌上发出“嘭”的声响，却是司思把酒杯给打倒了。他自己都被吓了跳，手忙脚乱的去扶，却不小心沾得满袖子都是，司思这下更加不好意思了，道：“我去厕所。”
他站起来后，王总跟着站了起来。
现在包厢内的气氛很热烈，就算封雪走了，几位老板也都喝成一团。司思和王总前后走出去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却没谁觉得奇怪，暧昧的笑了笑，接着喝自己的。
走廊空旷，司思没什么防备的在前面走着，王总看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越看呼吸越乱，正要加快脚步把他拖进厕所的时候，旁边女厕突然走出来个人：“司思。”
司思眼前一亮，立马扑了上去：“封雪姐！”
封雪正在擦手，侧身避开司思，现在才看到王总般，客气的笑笑：“王总今晚别喝了，对胃不好。”
王总满脑子都是司思，含糊不清“嗯”了声，道：“进去。”
封雪侧头听了耳，好似以为王总在说她呢，微挑眉道：“进哪儿？”
王总看着她就觉得碍眼，心头烦躁，道：“我说司思，司思你不是要洗手吗？”
“手脏了？没事，你先去。”封雪恍然大悟，对司思催促道：“我跟王总说会话。”
她也不等王总回答，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礼貌的道：“王总应该也知道，今天我来是想跟您谈谈合同的事情。您听过司思的配音吧，您觉得怎么样？”
王总当然听过，还特地看过司思的照片，否则也不会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了。
但他现在越看封雪越觉得烦，道：“合同都已经定好了，没问题的话我晚上回去发给你。”
“那是什么项目？”封雪不动声色的挡在他面前：“动画片？在什么地方播的，具体是多大的量，你这边给的报价是多少？录制周期是多长？后面如果要补录会不会重新报价？王总，我希望这些问题现在就能讨论清楚……”
讨论个屁啊！
王总都要疯了，忍无可忍道：“三十，三十！每句三十！我都说了看合同看合同！”
司思本来都进厕所了，闻言冒出头来，脑子里面迟钝的算了下总报酬。
封雪却连算都没算，听清后定在原地，直接笑了声：三十？
三十块钱不说，还想潜他们家司思？
封雪今天晚上为了这顿饭穿的还挺好，米白的珍珠领，暗绿的包臀裙。雪白的皮肤因为喝多了酒而呈现出酡红，现在笑起来时，在灯光下愈发显得眉目惊艳。
“王总。”她好似慢慢的放下了所有包袱，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您做梦呢？”
卫生间门口，有着瞬间的寂静。
“您是觉得我们家司思年纪小还是我没见过世面啊？再怎么说他也是有粉丝有实力的配音演员，你不尊重他的实力就算了，三十块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封雪劈头盖脑就骂：“世界上肥头大耳的多了，像您脸这么大的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您有没有照过镜子啊？”
“现在放高利贷的都没您这么敢讲，更别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真的奉劝您少干点缺德事，否则屁股长满痔疮眼睛长满针眼都没地方治。王总，王丁胖——”
封雪深深的吸了口气，怒道：“今晚我带我家小孩来这里真是瞎了我的眼，拜拜吧您！”
她大步走过去拽起司思就走，没忘“嘭”的声，狠狠摔上卫生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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