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封雪今晚离开别墅,她都没想明白,陆久最后看自己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小孩太差了,大佬看不上眼?也不至于吧?
封雪有那么分分钟对崽子们产生了些怀疑,但转瞬又被推翻:不可能!她的崽是最棒的!。
算了。最后封雪满头雾水的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决定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相比于封雪的茫然,陆久倒是很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他多年没有写歌,这段时间总是在斟酌,就这样沉寂下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最近好不容易动了点想为人写歌的心思吧,在尽力从封雪给的视频中寻找感觉的时候,他发现——
还是写不出来。
他早就过了少年时候,没有那样热烈而朝气蓬勃的心境,写不出适合他们的歌。
更准确的来说,他现在什么歌都写不出来了。
陆久开始抽烟,夜风吹卷而来的时候,他微微垂了垂眼帘,看到了燃得愈发亮眼的火星。
今天这场趴体开得尽兴,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半夜,陆久风吹得够了,离开阳台去楼下。此时宾客都已经走了,助理们任劳任怨的在收拾东西,而徐漾坐在沙发上,眉飞色舞的跟当下比较火几个小鲜肉讲刚刚发生的故事:
“你们不知道九哥是什么时候来的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来就想坑我,他知道架子垮了后那姑娘手里面拿的是我的琴,非要让人家去试。试就试呗,谁让我善良呢,这么珍贵的琴都随便给人试,但是你们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小鲜肉都算是徐漾的师弟,同个公司出来的,有幸被徐漾指导过。徐漾也挺喜欢他们的,虽说天赋不是那么高,但好歹努力上进,每次有什么饭局也愿意带带。
此时听到徐漾卖关子,小鲜肉们都是满脸期待,兴奋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徐漾一拍大腿,幸灾乐祸的仰头大笑:“那压根就不是我的琴!没想到吧,哈哈!”
他还没那么出名的时候,曾经在法国和陆久一起定制了把小提琴,除了侧刻不一样外,外观几乎看不出区别。他今晚听到陆久要那姑娘试琴的时候,整个心肝都在滴血,满脸都是戾气,等看清了侧刻,发现这居然是陆久的琴后,整个人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啊!陆久这混蛋还想坑我,把自己给坑进去了吧,你是没看到车祸现场的时候他看那姑娘的表情!我从来就没见他救场救得这么快过,哎呀不行,笑死我了,哈哈哈……”
然而,在他笑得无比张狂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摁住了他的脑袋。
徐漾笑声骤然一顿,只见面前的小鲜肉都露出了惊恐而尊敬的表情。
“继续笑。”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漾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声音卡在喉咙里面,却又不敢不听话,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脸,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幽怨的道:“哈,哈,哈……”
背后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徐漾龇牙咧嘴的要揍人,拳头举到一半对上陆久那双幽深的眼睛,还是没敢动手,气鼓鼓的转头就走。陆久倒是没在意,在背后随口问道:“我的琴呢?”
徐漾刚被摁了头,不想理他,满脸桀骜的抱着手臂,一副“求我才能告诉你”的乖张样。
陆久不需要他回答,转头自己看到了,漂亮的小提琴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躺在琴盒里,他走过去将它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侧刻的英文。
最后徐漾还是没忍住,微微眯着桃花眼问道:“你就说吧,什么时候把琴放我这里的?”
“前几天。”陆久淡淡道。
“无缘无故拿这个干什么?当时不是你自己说不写歌不动这把琴的吗?怎么了,现在受不了寂寞想继续写歌了啊?”徐漾哼声,语气里全是挑剔。
他后面又阴阳怪气的讽刺了几句什么陆久没怎么听,等指腹将那侧刻描摹够了,忽的问道:“现在还剩多少人在别墅里面?”
“没多少,都是师弟师妹。”徐漾下意识答完,微微一愣,道:“干什么?”
陆久没回答,盖上琴盒,只道:“没什么,都叫来吧。”
徐漾心头警铃大作,紧紧的盯着他:“叫来干什么?你们要谈什么?你打算给人写歌了?给谁写?今天晚上哪个是你的目标?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话还没说完,陆久就抬头起来了,看着徐漾。
徐漾抬头挺胸,一副“我才是大房快给我解释清楚”的正义表情。
陆久嘴唇翕动,徐漾顿时紧张起来。
“就你话多。”陆久道。
徐漾:“……”
他深深的看了陆久一眼,去了楼上。
围观了全程的小鲜肉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巨星被陆久折腾成这个样子,对他的敬畏再次上升,动都没敢动,生怕他知道了刚刚是自己几个人在听他的笑话。
陆久却好似没发生过这种事,淡淡看他们一眼,“坐。”
“扑通”一声,大家齐齐坐下了,双腿僵硬,背挺得笔直。
陆久没理会他们的紧张,径直在他们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轻轻磕了磕烟盒,然后朝着小鲜肉们递了过去。
小鲜肉震惊的看着他,疯狂的摇头:不不不,不敢抽。
他是真没什么架子,对方不抽他就把烟随手扔在了桌上,怕他们反感这味道,自己索性也不抽了,只是手指轻而缓慢的敲着桌沿,敲得小鲜肉们心惊胆战的时候,他忽然道:“我成名那年,其实名声很差。”
徐漾带着师弟师妹们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眼神有些奇怪,方才满脸的戾气也不见了,默默的走过去,给陆久冲了杯茶。
热气袅袅升腾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坐下来了,这些小鲜肉才签进公司甚至还没进公司的时候,就把徐漾和陆久当成自己人生的目标和偶像那样崇拜,听到陆久这话头,顿时兴奋起来,双眼冒光的等他讲自己的发家史。
陆久沉吟了会,娓娓道来:“其实我走上这条路算是赶鸭子上架,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很长一段时间没法给我打钱,我就自己写歌来卖,什么挣钱写什么。后来天悦音乐部门的总监看到了我的歌,过来找我,问我愿意不愿意专门为他旗下的艺人写歌,可以拿稳定工资。”
陆久如今的身价早已经超乎大部分人的想象力,且不说多少人求着他写歌写不到,就算是求到了,那价格也是寻常人难以估量的。如今骤然听到他回忆往昔的苦日子,小朋友们皆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我答应了,也挣了挺多。”陆久道。
“那为什么说名声很差?”旁边的人连忙问。
陆久回忆了下:“为了挣钱什么都做。”
众人面面相觑,仍然有些茫然。
徐漾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道:“其他人都说他满身铜臭味,这种带着市侩目的写歌的人,不配称为创作者。”
“是啊。”陆久难得的笑了下:“我想的很清楚,要想挣更多的钱,你写的歌就得爆。所以我当时写歌真的是毫无美感可言,什么样的方式能爆我就用什么方式来写。听起来很势力,但是当时对我,甚至对新人来说都非常的管用。”
“我记得当时部门里面有两个艺人一个组合要发专辑,两个艺人都是首专,找别人做歌价格贵,找我便宜,就让我去做;另外一个组合是因为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谁替他做专辑都一样。三个人的专辑装在一起,基本就是前后脚发的事情,我忙得昏天暗地,后来把他们都做红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可那岂止是红,直接红到大江南北,红得发紫。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漫无边际的羞辱,他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没名气没后台,凭什么把其他的人都给压下去?嫉妒滋生了流言,跟风加剧了漫骂。陆久好几年没上过社交平台,专心的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面写歌。
这件事了解陆久的,都会有点印象,大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后面的事情,陆久就不想说了。
他挣够了钱,稍微有点空闲的时候,终于开始写自己喜欢的歌了,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多了,时间也多了,他那时候写歌字字珠玑,满纸扑面而来的灵气,让人望而生畏。
那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每年拿数不清的奖,各种各样天价的邀约,无数歌坛内的老人亲自发博夸他替他洗白,转瞬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夸他爱他,好像他就是乐坛的新希望……听来还真觉得有点讽刺。
可谁又能维持长久的巅峰呢?最耀眼的时候过去,陆久的产量就日益削减,他本来就低调,沉寂多年不写歌后,大家都已经默认他退出江湖了,谁会知道他……只是写不出来呢。
大风大浪过去后,他总觉得世事无甚趣味,连情绪都少有大幅度的波动。
今晚算是个例外。
那女孩出场时惊天动地,大约是让他看到了这些年难以看到的新鲜事,竟让他不自觉生起了些复出的心思。发现自己还是写不出来后,他愈发觉得索然无味,这才找了人来说话。
小鲜肉们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里面,讨论声越来越热烈。陆久说完刚才那些话后就没再开口,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开开合合,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亮屏幕,看得出兴致并不高。
徐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发现他屏幕上还是拨号界面,最近的那个号码是“封雪”。
他原本还蛮难过的,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骤然警惕起来,逼问道:“这是谁?”
陆久:“……”
“今天那姑娘。”陆久回过神来,言简意赅总结道:“安宁给我推荐过,歌唱得不错。”
徐漾猛地在里面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道:“歌唱的不错?你是打算跟他接触接触?可是你不是写不出来吗?连我最近的专辑都不肯帮我写。噢莫非你又想找新人了?不行,我不同意!你放弃我选择了别人,必须给我个交代!”
陆久:“……”
他平静的听完徐漾的话,微微动了动唇。
徐漾以为他要跟自己解释,瞬间屏息凝神,紧张的竖起了耳朵。
“滚。”陆久道。
徐漾:“……”
徐漾眼睛里瞬间有杀气闪过,他恼怒的盯着陆久,没等到对方哄他,扭头就走。
陆久听到他走的时候嘴巴里面低声骂了句什么,在他还没从沙发上站起来前,冷静的伸手摁住他的脑袋,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使劲,力气却大得要命,差点没将他按倒在沙发上。
“骂大声点我听听。”
徐漾:“……”
他敢怒不敢言,气成河豚。
过了会,他觉得自己反抗无望,躺在沙发上泄了气,就着陆久的手遮光,问道:“所以到底怎么说啊,你要不要亲自签?”
“不签。”陆久松手:“有合适的资源推给她吧。”
徐漾冷哼道:“三心二意的男人。才看到她视频的时候不还挺有感觉。”
“你怎么就知道我有感觉?”陆久瞥他。
“那不然你叫她试什么琴啊!”徐漾满脸“你当我瞎吗 ”,睁大了眼睛。
陆久没反驳,低头又看了眼手机,淡淡道:“开始是有点,后面没了,抓不住,没必要。是有点可惜,不过……”
“以后应该没机会合作了。”
他熄灭了手机屏幕,那个姑娘的名字从此就像是被掩盖在尘里。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除了莫名被弄得意兴阑珊的陆久,封雪也睡不着觉,当然,她是因为太亢奋了。
开玩笑,在宴会上同时收到这么多大佬的名片,这是人人都有的待遇吗?当然不是!明显是她走了狗屎运啊!
回到家里踢掉鞋就扑到床上,封雪激动的看着面前一摊名片,分门别类的把他们归在一起,然后拿起笔电开始狂敲,为崽子们做着未来的规划。
然而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后,封雪发现,呃……虽然机会多,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啊!
她家的崽子现在都是些没名气的练习生,连出道都渺茫无期,更别说接什么钱多活少的通告了,然而今晚去参加徐漾趴体的什么人都有,递给她的名片也都是五花八门,对她来说这实在……太高级了吧!
封雪最初的亢奋慢慢褪去,对着一堆看得着用不着的名片,有点淡淡的忧桑。
这种低沉的情绪持续了整晚,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封雪都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她对着名片再次叹了口气,终于狠下心将他们藏在了包包最里层的夹缝里面,然后推开窗户,给林导打了个电话,声音非常乖巧:
“林导您好,我是森林娱乐的封雪,昨晚我们见过面的。”
昨晚差点被她吓得拉爆裤链的草莓台林导:“……”
“说吧。”他头疼的从床上爬起来,也没问她到底从哪里拿到的电话,冷言冷语:“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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