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黑灰的眼球，嵌在眼窝里，深不见底，像是火苗藏在山沟涯洞里，初初透了点亮。
与许暖白精致的五官贴合在一起。
看的周栩栩竟怔忪住几秒。
许暖白很漂亮。
周栩栩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时萌生出的这样的想法。
她是混娱乐圈的人，漂亮的明星比比皆是，一个个均五官精致，均脸盘小巧，均鼻梁高挺。
凡此种种，不是活在精心修饰的海报里，就是活在打光充分、浓妆艳抹的屏幕。
许暖白是个另类。
她活在日常生活里。
稍稍一打眼，就能从人群中发现她的踪迹。
许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从见到许暖白第一眼开始，周栩栩就不喜欢。
更诓论后来通过私家侦探，查到许暖白跟自己未婚夫的关系。
她是一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自然容不下许暖白的存在。
手上被泼了热茶，偏生人还站在高衍城的身边，被她眼神一扫，立刻真像是害怕了，膝盖一软，跪在了高衍城的脚边。
“高先生，周小姐，对不起，我这就收拾。”
卑躬屈膝，瑟瑟发抖的模样。
可眼睛依旧明亮。
周栩栩气的发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暖白咬着下唇，缩着肩膀，人靠在高衍城的腿上，小声嗫嚅，“是……是高先生让我待在这里的。”
复又补充，“当佣人。”
清晰的咬字几乎透过许暖白的小口传递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包括高衍城。
他并不表态，反倒低头看跪在身边的女人。
显然是刚刚沐浴过的，身上带着的清香，与他用的沐浴液是一个牌子，但难以掩盖脖颈之间的痕迹。
嫩里透红，红里发紫，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高衍城漫不经心的用手摩挲着痕迹，他下手偏重，红的更艳，紫的更浓。
一边的周栩栩全然没有注意到高衍城的小动作。
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许暖白的身上。
“收拾？将我的手背烫成这样，你以为是收拾就能解决的么？”
“那，周小姐想要如何解决呢？”
这一瞬间，看到许暖白平静的脸，名为阴狠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她在高衍城的身边见惯了千娇百媚的，但许暖白是她目前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拉动高衍城情绪的人。
更是一个在演技上对她有足够压迫力的人。
应当扼杀在萌芽里。
周栩栩笑的灿烂，眉眼之间满是温柔，连声音似乎都轻快了些，她将自己的包往旁边沙发上一撂，唤了声身边的助理。
“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刚刚做好的滚水？”
助理似有不解，“栩栩姐，是口干了么？正好包里有一瓶矿泉水，是你常用的那个牌子。”
周栩栩眯着眼睛，“别问这么多，快去，烫嘴的才行。”
助理连忙慌张的往高家的厨房跑。
几分钟之后，她用毛巾端着一个小茶杯出来，一边喊烫，一边气喘吁吁，“栩栩姐，您要的热水，茶已经给您泡好了，您喝的时候小心烫。”
周栩栩却全然没有喝的意思，她盯着许暖白，“泼到她的脸上去。”
助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惶恐的后退。
“栩栩姐？”
“我说话你没有听见么？”
“可是……”
小助理都快要急哭了，今天是她第一天跟着周栩栩，没想到就碰到着档子事。
自己大抵也没有想到被卷入到这等风波中来，这个自称是女佣的人，她再不认识，也看了出来。
这分明是前几天在网上疯传与高先生有一腿的许暖白。
面对许暖白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助理是真的不敢下手，连连摇头，“栩栩姐？”
茶杯都放在了桌面上。
周栩栩沉了眸光，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许小姐，我对你并无偏见，只是今天你烫伤了我的手背，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说罢，她端起助理放在茶几上的茶杯，不管杯身是否还滚烫，上前两步，狠狠的往许暖白的脸上泼去！
只要没有了许暖白这张脸，她的衍城还能生出多少在意来？
周栩栩是不信的。
说时迟，那时快，在周栩栩将烫水泼出去的一瞬间，只见一件黑色的毛巾蓦然挡在了许暖白的面前，茶水连同茶渍一同被泼在了毛巾上。
黑乎乎一片。
还有零星的水渍溅在了拿着毛巾人的手上。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每一个指甲缝都干干净净。
偏白的皮肤在碰到烫水的一瞬间，便红了一片。
周栩栩手中的茶杯瞬间摔落在了地面上。
她小跑几步，尖叫一声，“衍城，你没事吧？衍城？”
高衍城放下手中临时抓来擦桌子的毛巾，冷静的让佣人拿药过来，在周栩栩泪眼汪汪的过来时，隐隐勾了唇角。
却是看向眸光依旧跪在他的脚边不动如山的人。
热水没有溅到她半分，她也没有半分躲闪。
“我没事。”放下东西后，高衍城沉声，“只不过，周栩栩。”
“今天就到此为止，”他说着，神情中泛起了些厌倦，“你走吧。”
周栩栩还想去拉高衍城，“衍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赶我走。”
她再也没有得到高衍城一丝一毫的回应，反倒是宅子里面的管家，客气又强硬的拦在了她的面前，“周小姐，您请回吧。”
“衍城！”
“周小姐，您若是再纠缠，就别怪我们得罪了。”
周栩栩恨恨的咬着下唇，冲着屋内喊了一声，“衍城，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可惜并没有得到来自高衍城的任何回应，只得踩着高跟鞋，在几名佣人的极力要求之下，转身离去。
待周栩栩离开之后，许暖白这才以跪伏的姿态，前行了几步，吩咐高衍城周围的佣人下去，自己则是接过药物，一层一层的往高衍城的手背上抹。
药物冰冰凉凉的，带着一点点刺激的感觉，高衍城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另外一只手玩着许暖白黑色的头发。
“吹干了么？”
许暖白点头，“是吹干了之后才出来见您的。”
许暖白敛下眉眼，“高先生反应很快。”
“阿白，”高衍城忽而来了兴致，“倘若刚刚我没有为你挡下那一泼，那水岂不是全都要泼到你的脸上去。”
“你今天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许暖白摇头，抬着头，讨好性极强的□□高衍城的手指，一双眼睛中充满莹润。
湿漉漉的样子。
“我笃定先生会为我挡下一遭。”
“不为别的，”许暖白用单手探了探自己的脸，“就为了这张脸，还能用来取悦先生。”
高衍城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着实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当初第一次见到时，也是顶着这张脸，穿着白色的纱裙，一个人站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在若干疯癫人群里唱歌。
分明格格不入，却又完美适洽。
人美，声音也好听。
当下就萌生了要她的欲、望、
后来花样百出的玩她时，几次都差点捣坏了她堪称宝贝的嗓子，却依旧舍不得她这张脸。
“而且，”许暖白长而翘的睫毛眨了眨，“那水看起来是热水，但是充其量也就只有60度。”
“高家的佣人一向有分寸，端水泡茶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借外人助理的手。”
“周小姐助理端出来的茶水，一定是经过佣人亲自泡好，再晾到是适宜的温度，才让助理端出来的。”
“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是那杯水真的泼到了我的脸上，也不会对我造成真正实质性的伤害。”
高衍城轻笑。
似乎还有点聪明。
不对，岂止是有点。
高衍城的眸光径自放在许暖白的身上，耳边尽是她一个人的声音，沙哑着，却条理分明。
待许暖白将高衍城的手处理好之后，便听到了高衍城的吩咐。
“既然人已经穿上了佣人的衣服，就去自己的房间看看吧。”
许暖白微微错愕，抬头时，却见高衍城的唇角边染上点点笑意，“毕竟我给了你休息的机会，是你不珍惜。”
许暖白：“…………”
“我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你只能跪着，脚链和镣铐不能摘，项圈也不能摘。”
“在客人面前也是一样。”
“记住了么？”
许暖白低着头，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一天的时间，许暖白的生活几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原本还算是有自己的时间的，高衍城的私奴，如今却变成了公用的佣人。
跟着在高衍城家里工作的人一起住在了佣人房间里。
位于高家独栋一层的某个小屋里里面，整个房间本身就不大，除了床就是柜子。
床还是双人的。
许暖白曾经找管家申请过，“能不能给我换成单人的？我看别人房间里都是单人床。”
管家只凉薄的盯了她一眼。
然后面无表情的告诉她，“对不起，不能。”
“这是高先生的吩咐，如果您有什么问题，请您自己去跟高先生说。”
说着，眼睛还紧紧的贴在许暖白脚踝的镣铐上，她每走一步，那里都会叮咚脆响。
高衍城在的时候，许暖白跪着在地面上膝行时，声音更大。
他唯一的仁慈，就是没有让许暖白在周周的面前跪下过。
剥夺了许暖白身为母亲的名分，却保住了她成为姐姐的尊严。
这是许暖白最感激高衍城的一点，乃至几天以来都尽心尽力的按照高衍城的意思办，哪怕自己被折腾的要死。
比如第二天戏份的晚上，许暖白经过了一天的劳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又看到了不知道等在她房间里等了多久的高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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