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桑的话，是为了什么想成为英雄的？”
突然被询问这个问题，金发少女有些呆愣地抬起头看过来，手里还夹着吃到一半的面条。
“啊不是、那个…”意识到自己在吃饭中途突然间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的确有点奇怪，绿谷局促不安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对对，完全没有听海奈酱说过呢！”最佳助攻丽日从旁边插进了话，看着海奈的眼神满是好奇，然后想起什么抓抓头发脸色微红，“我的话你已经知道了的，不是什么伟大的原因啦。”
“小久君是因为想要成为欧尔麦特那样能带着微笑拯救他人的英雄，饭田君是因为崇拜哥哥英格尼姆。”
想起之前他们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海奈并不在，丽日很体贴的指着饭田和绿谷一一讲解给她听。
那是一个普通平和的日子，体育祭还没有到来，饭田君的哥哥也没有出事，有的只有少年少女们诉说起自己梦想时闪闪发亮的眼神。
“总觉得好害羞。”自己讲起还没感觉怎样，但被别人指着介绍绿谷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看到海奈带着鼓励的微笑时更是忍不住红了脸。
“我的话，原因和饭田君差不多哦，因为崇拜自己的妈妈。”海奈笑着放下手里的筷子，绿谷微微一愣然后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笔记。
“我看看、水个性类的英雄的话…是这位吗？” 绿发少年一提到自己钟爱的英雄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不结巴也不害羞滔滔不绝起来，他一连推测了好几位英雄却只是得到少女的摇头否定。
她的表情相比饭田君之前提及自己哥哥的时候，总觉得…
绿谷仿佛意识到什么止住了嘴，但这时海奈反而开了口。
“这个年纪的话…你们大概不认识的啦。”
她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前方，视线却不在他们身上放空着透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意识到自己陷入回忆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连忙回过神来。
“斯忒洛珀，认识吗？”少女小声地说出了口，眼睛眨巴着似乎带着点忐忑和紧张，隐约还有点期待。
…那是谁？拼命搜寻着记忆的饭田和丽日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满一周岁，甚至丽日都还没有出生，父母也不可能向小孩提起这种血腥的事件，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心里清楚知道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但少女眼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忧伤和难过。
“…是十五年前，那位伟大的英雄吗？”
细若蚊声的回应从对面桌传来，海奈惊讶地抬头，只见绿谷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双手攥紧笔记本甚至在上面留下了皱褶。
“抱歉…”竟然随便就提起别人伤心的家事，自己怎么可以…
从少女的表情中得知答案，绿谷不安地咬着唇低下了头。
“不，我很开心。”
少女的回复让他讶异的抬起头。
“我很开心。”
似乎是以为他没有听清，少女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
怎么会、怎么可能…
熟知海奈家世的绿谷完全掩盖不了脸上的惊骇，只能愣愣地看着少女仿佛被打倒了跪倒在地。
敌人还在狂笑着，对面的少女却完全没有了战意瘫坐在地紧紧捂着耳朵，像是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骗人…”
是骗人的，绝对是骗人的，是爸爸杀了妈妈什么…
“你骗人…”
是骗人的的吧，呐，是骗人的吧？
少女的身躯颤抖着，捂住自己耳朵的手已经承受不住地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
疼痛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即使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是这样啊…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也很清楚的吧，日下部小姐？”
男人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心满意足，愉悦迈步向前伸出了手。
“不要挣扎了，乖乖地，回到我们这边吧。”
肌肉虬结的大手缓缓向少女靠近，她却死气沉沉地低着头没有反应，任凭双方距离越拉越近。
“柚木桑！”
视线天旋地转，从灰褐色的泥土地面转移到了此刻少年着急担忧的面庞，少女空洞的眼神狠狠一颤。
少年的绿瞳紧紧地收缩着，里面满含震惊惊慌但隐约又透露出丝丝安慰与担忧，复杂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没事的、没事的。他的眼睛这么说着。
“…绿谷。”海奈呢喃出口的时候，绿谷已经放开她冲了出去，她愣愣地看着少年完全没有过任何动摇的背影。
身体隐隐作痛，那是刚才绿谷带着她避开时候在地上打滚的擦伤；肩膀的疼痛最为强烈，刚才少年紧紧捏住的力道还残留在上面，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不是梦境。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绿谷大吼着狠狠一拳揍了过去，敌人轻松笑着拦下他的攻击，往旁边一甩。
同样的招式这次却不凑效，他及时使用个性一蹬岩壁免于自己深陷其中，喘着气再次拦在了敌人和少女之间。
从他这个角度还可以看见躲在岩石后的洸汰瑟瑟发抖的身子，时间紧迫他并不能把他带得多远，孩子害怕得无法动弹自己也无法逃跑，更别提还有会遇到别的敌人的可能性。
能做到吗？保护两人把这个敌人打倒，做得到吗？
视线扫过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她蜷缩着瑟瑟发抖仿佛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光是看着就忍不住也感到悲伤。
…不、是一定要做到。绝对、要做到！
…动起来，现在不动的话。
她撑在地面的手缓缓抓紧，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五指爪印。
“目的？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啦。”
男人对绿谷的攻击完全不觉得棘手，他追随着少年来回快速移动的身影语气惬意，仿佛只是在和小孩子玩耍般轻松。
“作为交换，那个叫爆豪的小鬼，在哪里？”
一抹残酷的笑意从他嘴角扯开，充满势在必得的信心。
咔酱？！怎么会？
思绪强烈震颤血液沸腾逆流的时候，少年的身体被打飞出去，连连滚了好几圈。
动起来，动起来啊，现在不动的话…
面前的视野摇摇晃晃，海奈勉强把视线聚焦在那一抹颤抖着再次爬起来的绿色身影。
“不说吗？还是不知道呢？”
闲庭信步地踱步到少年面前，敌人俯下身子毫不介意少年愤怒得仿佛可以撕裂自己的眼神，甚至因为里面隐含的点点恨意而开心不已。
“反正目标之一已经到手了，那个小鬼待会再找也不是不可以…至于你嘛。”
男人的视线扫过浑身发颤的少女，嘴角挂着满意畅快的笑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对准少年。
“去地狱报道吧。”
…不动的话，自己就完全、失去成为英雄的资格了啊。
少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
“真弱，弱得我都没有想要杀掉的兴趣了。”
白嫩的脚丫踩在少年被鲜血浸染的衬衣上，喷溅出来的血液把雪白的肌肤染红，说话的人却毫不介意俯下了身细细观赏已经陷入半晕迷的伤者脸上痛苦的表情。
少女、不，应该说是少年才对。他未着寸缕的身体只有那一头被隐隐倒映着流光的金发在做无用的遮挡，可以从中明显窥探出，那是属于男性平坦结实的胸膛。
“决定啦，就让你们苟延残喘，永远怀念姐姐就好了。”
少年的语气俏皮欢快，他愉快地从上鸣身上跳下来，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两人哼着小曲捡起了自己的衣服。
“啊，弄脏了啊，明明特地穿了姐姐最喜欢的裙子。”纯白无瑕的裙子上沾染了无数鲜红的血迹，少年扫视几眼后毫不犹豫地丢下。
“…你、是谁？”
气若游丝的质问从奄奄一息的少年口中传出，上鸣半睁着模糊不清的视线再次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自以为很重地抓住了少年纤细的脚踝。
“啊啊真是的，真缠人啊。”轻轻一挣把脚从对方手里扯出，少年蹲下来戳戳上鸣染上血迹的脸，歪头犹豫着然后露出笑容，“算了，反正我今天心情挺好的。”
“初次见面，我是赛莲姐姐的弟弟。”轻松愉快的语气要不是因为现场的惨烈程度，上鸣都差一点以为现在是在班上开学的自我介绍。
“叫我塞壬就好，姐姐一直以来麻烦你们照顾了。”
头脑晕眩的无法再做任何的思考，上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手指微颤却做不出任何举动。
“不过放心吧，从今天开始…姐姐由我来照顾。”
动起来啊、站起来啊、要不然的话…
“如果再和我抢的话，杀了你哦。”
…柚木、海奈她、就危险了啊。
有着和姐姐相似容貌、相同名字、名为塞壬的少年停住脚步，缓缓转过了头。
那抹和少女相比简直毫无差异的微笑是上鸣晕过去前最后的记忆。
**
“柚木桑！不行！”
劲风从身边刮过，绿谷慌乱回头只看到金发呼啸而过，对方的背影就像飞蛾扑火却坚决无疑。
不行！连个性是强化系的他也不能直接对上敌人的那股力量，她的身体承受不了的！
他几乎是惊恐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和敌人碰撞在一起。
“哇哦，不是干得不错吗？真不愧是野兽的女儿。”
短暂碰撞后两道身影互相退开，并没有刚才少年想象中的少女直接被拦腰折断的情况发生。金发男人扬起自己鲜血直流的右臂，红色的肌肉组织扭动着很快就把伤口掩藏起来，他因为鲜血的气味而露出了迷恋的神色。
“闭嘴！”海奈喘息着恨恨咬牙，视线紧紧锁定敌人不敢往下看，逃避似的不敢面对自己此刻的变化。
站在海奈后面的绿谷视线从敌人被划开的伤口缓缓向下，然后瞳孔狠狠一缩。
少女的右臂鳞片满布爪牙尖利，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从海奈的视线可以看到敌人的脸上露出了赞赏欣赏的神色，似乎对她这个模样深感满意。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半个脑袋的洸汰满脸惊恐。
她没有一刻如此憎恨自己天生兽类的敏锐视觉。
孩子紧缩的眼瞳之中，自己的半张脸已经完全化为凶兽。
没事的，我可是赛莲啊，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少女其实从很早很早以前就隐约对自己个性真正凶暴之处有所察觉，赛莲这个名字也因此而来。她早就下定决心，无论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力量，也绝对要为了梦想而使用。
可是真正释放的时候，看到旁人眼里的恐惧，内心深处汹涌沸腾叫嚣着撕裂一切的残暴感觉传来的瞬间。
…她才知道自己的觉悟，有多么脆弱可笑。
她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维持着自己保持理智，而不是直接冲上去把那个还在大笑的敌人撕成碎片。
身体在咆哮，血液在沸腾，难以掌控的感触让她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她控制不住自己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谁来…谁来阻止她。
“柚木桑！”
不行了…血的味道、好香啊。
尖利的右爪被人握住，人类温暖的体温让她不住一愣，随后滚烫的香甜温度浸染了她整个思绪。
“请冷静一点！”
少女迷失方向跟随本能越发嗜血的脸让少年来不及思考就冲了过去，此刻是背对着敌人挡在海奈面前的姿势，扯住她的右手已经鲜血直流。他意识到的时候后背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敌人面前，顿时冷汗直冒。
敌人却没有攻击过来的意思，双手环胸仿佛欣赏什么美妙的场景一样怡然自得。
直到他俯下视线看到少女此刻的表情，他才明白对方意图所在。
少女嘴角挂着癫狂的笑意，海蓝的竖瞳一片昏暗无光。
仿佛注视着猎物，亦或者是食物，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完全没有任何一点以往的温度。
冷汗划过背后，少年忍不住瞳孔紧缩。
敌人不动，是因为...
他想让她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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