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璧呆呆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凌厉的眉眼与她靠得前所未有的近,简直是呼吸相闻。
霸道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有衣料上的熏香,还有极淡的茶香,和一丝……松香的味道。
那双凤眸如星子冷耀,幽幽地凝视着她,既凉又热,像一只手撅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分毫。
而事实的确是,她的后腰正给一条硬鼓鼓的手臂紧紧地揽着,将她整个人都按在了他的胸前。
陈璧骤然回神,惊觉自己的手竟抓着他的肩,猛地一缩手:“将军……”
她一出声,幽冷的清芬竟似带了一丝香甜,愈发浓烈地斥入他的鼻息。
周锦堂浑身一窒,刹那间竟觉血液倒流。
他望着怀中人的双眸,手臂下面,是与自己的身体截然不同的绵软细腰。他的手掌握在她腹前,触手也是……一片柔软。
周锦堂的手掌微微一动,竟隐约地想要摩挲抚摸。
只是稍动了一下,他便如给雷劈中一般,心头巨震。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周锦堂的脸色倏地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将人朝外一推。
陈璧猝不及防给他一推,砰地一声往后坐倒,屁股之间砸到冷冰冰的石砖,当即疼得咝咝抽气。
周锦堂接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她皱着小脸,满眼的痛色,微微一滞,愈发拧紧了眉头,冷冷地睨着她道:“你是不会走路,还是没长眼睛?”
陈璧坐在地上仰头看他,只觉光影里,立着个异常高大宽阔的影子,威压之势更为迫人。
她往后一缩,低声道:“奴才刚刚下棋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了。”
周锦堂看她站都站不起,说话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微弱,心里生出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就像是……心口给什么捏了一把。
他负在背后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刚刚怎么不说?”
陈璧飞快抬头瞥了他一眼,却没声响,心中暗道:倒是想说,可我是奴才,你是主子,难道还让我跟你说,我腿麻了不舒服,要等一等才能走?
周锦堂被她那有些嗔怨的目光搅得更加心乱,只沉着声道:“再坐下去,干脆永远都别起了。”
陈璧无法,只有咬牙强撑着站起来。
周锦堂板着个脸又道:“去,把灯笼捡起来。”
她应了声是,拄着半条还隐隐发麻的腿,斜着身子走了过去。
周锦堂望着她,看到她弯下了腰去拿灯笼,霎时又变了脸色。
春衫轻薄,给灯火一照,似透未透,勾勒出两瓣挺翘圆润的臀,如蜜桃一般,曲线浑圆若玉,偏又那样小巧玲珑,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周锦堂呼吸一紧,飞快地别过了眼。
陈璧拿起灯笼,发觉这灯笼只是沾了点灰,竟半点也没破损,便有几分惊喜道:“将军您看,灯没摔坏!”
周锦堂转眸望向她,看到她举着灯冲自己笑。
眉眼唇鼻,无一不是绝佳,竟似比灯光还要柔润,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
他暗下一窒,心头又是那般瘙痒难耐。
想来没有别的缘由,怪就怪……这小东西生得太好了些。
一定是如此。
陈璧原本正有些惊喜,结果看周锦堂脸色黑沉沉的,双眼望着自己像要吃了她似的,不由敛了笑道:“奴才好了……”
周锦堂没有吭声,只沉沉地望着她。
陈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将军,咱们……不走么?”
周锦堂听到“咱们”二字,目光轻动,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大步往前走去。
陈璧暗吁了口气,赶忙提着灯笼上前。
在他们走后不久,不远处的林木间,响起一阵轻柔的树叶沙沙声。
一片米白色的裙摆像流云晃过,停驻片刻,又无声无息地飘远,在这暗夜之中,形同鬼魅。
*
周锦堂回到书房,在案前坐下,抬眸一看她,立马皱起了眉头。
陈璧给他一瞪,才发觉自己竟傻愣愣地将灯笼一并提进了屋子,慌忙就要拿着灯退出去。
周锦堂的脸色一刹之间更为难看,声音骤沉:“回来!”
她定在门槛前,怯怯地望着他:“将军,这灯……”
“随便放着就是,”周锦堂敲了敲桌子不耐地催促,“你过来——”
陈璧便依言将灯笼搁在了一边,垂首上前。
周锦堂望着她许久,冷不丁道:“棋倒是下得不错,也是自学的?”
“奴才小时候就喜欢这些,村子里的先生和奴才的爹常常一块下棋,奴才看着看着……就会了。”
她低着脑袋,两手乖乖地垂在身前,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
周锦堂:“这么说,你是天赋异禀了?”
陈璧一愣,抬头睁大了眼,见他在那儿皮笑肉不笑的,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
周锦堂面若冰霜:“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
他当时问她会不会下棋,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心底隐约有所觉,似乎这小奴才当着自己的面,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装愚弄拙。
找她代笔那一回他才晓得,自己书房里这个不起眼的洒扫奴才竟写得如此好字。周锦堂虽然是将军,靠军功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却并非是个草莽。
恰恰相反,他本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家中是书香门第、文墨之风,就算不是精通,也比寻常人要好百倍。
那回他看了她的字,就知道这小东西非同一般。
可她当时给他写字那样,就算是有心掩饰,也挡不住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气儿。
世上哪里有不想在主子跟前邀功讨好的奴才?
再者,细细一想,她入这将军府也快有两年,且早就是在书房洒扫的,可他在先前那一年多里,竟然从来都没见过她。
她这分明是成心避着他这个主子呢。
周锦堂既看穿了此事,平素越瞧陈璧行事作风,越觉得是如此。
表面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实则却是滑不留手,成日到晚地避着风头。
今日他听流霜禀报沈长亭的事,当即心念一动,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就试试这小东西的真假。
刚刚他在旁,观她与沈长亭对弈,表面看着只是在喝茶,实际却没放过二人对局的分毫。
这小东西,一看她下棋,就知道她本性如何,果然是惯会装模作样。
摆出一副人善可欺的老实样,内里却……
“字写得好,棋下得也好,我看这京城里头那些个臭酸儒,也不及你本事,”周锦堂似笑非笑道,“你不如跟我说说,这琴棋书画,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陈璧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对面那人眸光凛凛,看似在笑,眼底却冰冷锐利,像刀子似的,抵在她脖颈,让她喉头发紧,出不了声。
过半晌,她轻吸了口气,低低道:“奴才……会的这些,都是偷偷和徐先生学的。”
屋内一静,周锦堂并未作声。
陈璧站在那儿,如有芒刺在背,更加忐忑。
“你说自己是在山村长大,那又是怎么与这徐老头结识,还让他教了你这些?”周锦堂缓缓道。
陈璧道:“都是因缘际遇,奴才也是无意中碰着了先生,有幸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先生。”
周锦堂盯着她道:“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庇佑你来说胡话诓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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