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的后座很颠簸，为了不让周薄杉的头撞在玻璃窗上，程烬伸出一只胳膊把他搂在了怀里。
除了他，程烬从未这么搂过一个人。
只记得小时候，俩人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放了暑假，父母都不在家，程烬偷跑去周薄杉家看电视。
那时候他家有一台老式的DVD，周薄杉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鬼片儿，俩人关着门看得嗷嗷直叫。
程烬记得很清楚，找来的那个碟片有些花，放到很紧张的时刻，画面总是卡住，定格，有种莫名的诡异。
周薄杉一开始看得很淡定，后来当那个国产鬼狰狞的特写定格在屏幕前时，他被吓得转过头直接就搂住了程烬的脖子。
六岁的周薄杉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大叫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保护我。”
程烬只比他大五个月，其实心里也怕得不得了，但是在他面前却逞强般挺起胸膛，心虚地说：“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假的。”
那是这货这辈子第一次叫他哥哥，也是唯一一次。
想起来，程烬啧了一声，这货怎么越长脾气就越硬了呢。
程烬打开车窗，夜晚的风吹进来有些凉。
周薄杉紧紧抿着唇，嘴唇薄得就像是刀片。
下车的时候，他稀里哗啦吐了一通，扶着程烬勉强站起来，然后俩人勾肩搭背，一摇一晃走回了家。
周薄杉吐完以后，明显好了很多，说话都利索了起来，“等会儿去天台说会儿话吧，我挺烦的。”
程烬点点头，“兄dei，先去洗个澡吧，一身酒味儿。”
周薄杉眨了下眼睛，“不洗，懒得洗。”
程烬：“臭男人。”
周薄杉：“然后你就不爱我了吗？”
程烬：“我爱你个狗屎。”
俩人嘴炮完，周薄杉还是去洗澡了，由此看来他还是比较希望程烬能够爱他的。
程烬穿着宽松的裤衩趴在天台的栏杆上，一边抽烟一边看远处的灯，他小腿长且笔直，充满了力量感，肌肉线条利落而流畅。
周薄杉上来的时候，程烬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来，天台A VI。”
周薄杉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抄着兜，样子是一贯的慵懒。
“说实话我也挺烦的。”程烬叹了一口气，“想来想去，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去打职业。”
“你比我好点，最起码你还有个选择。”周薄杉看了他一眼，“上不了学就去打职业，打不了职业最起码你还有亿万家产可以继承。”
“但是说实话，我在乎的还是家人的感受。”程烬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爷爷，他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够好好上大学，如果被他知道我要辍学打游戏了，估计能直接抽抽过去。”
“哎，你为什么辍学来着？”周薄杉问。
程烬眯着眼睛，眉毛皱了下，叹了一口气。
“导火.索是因为我姐姐的事。”程烬说，“我姐程然，在我隔壁师范大学上课……”
程烬的姐姐从小就品学兼优，加上她人又漂亮气质温柔，招很多人的喜欢，没少男的追过她，而且大多数还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年轻的时候，坏一点的男孩基本都喜欢乖一点的女孩。
在他的记忆中，程然一直遵循着“不能早恋，早恋会影响学习”的圣旨，把初恋给保留到了大学。
上了大学，有个官二代一直对程然穷追不舍。
那官二代就是程烬学校的风云人物，跟程烬一个学长玩得很好。
了解了他的为人以后，程烬对他观感不太好，一直劝他姐别跟这人接触。
但是女孩子耳根子软，又加上程然性格比较柔，拒绝了两三次之后，她也有些难开口。
当官二代第N次开着跑车，把她堵在图书馆门口的时候，程然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结果没过多久，一起去聚会。
那个聚会里有程烬的学长，恰好程烬去给学长送东西。
几个男孩子喝多了，在酒桌上开始吹起了牛逼。
有人突然夸了句官二代的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然后这官二代就来劲了，一脸不屑的说：“听说是隔壁师范的校花，然后我就去追了。追到手以后，才觉得没劲。”
“校花还没劲啊。”
官二代摆了摆手，“不耐操。”
几个人附和了一声，“厉害厉害。”
他们议论得很大声，程烬在门口就听到了程然的名字。
“没意思，要不是因为程然还是个处女，我早就给甩了。”官二代说，“处女就是这点比较麻烦，黏人，追着你让你负责，我负……”
官二代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冲进来的程烬给一拳掼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他给吓了一跳，急忙要去拉架。
但是程烬就跟发了疯的小狮子一样，势不可挡，照着官二代劈头盖脸的踹下去。
揍得他鼻青脸肿，还在踹。
程烬那会儿实在是太愤怒了，丝毫没有留情，脚脚都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
他姐这么干净漂亮，从小就疼他，怎么可以被这么欺负。
谁都不能欺负他姐！
大家费了很大劲儿才把程烬给拉住。
程烬外套都被扯掉了，伸出食指往官二代面前比了一下，目光沉沉，“脏东西，再敢动我姐一下，妈的，老子操.你全家。”
那场架是程烬打过的最没劲的一场，因为他武力值完全碾压那官二代，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吊打。
后来，程烬就被通知因为殴打同学闹事而退学了。
程烬的退学通知在群里发下来的时候，他室友还截图到了他们寝室的小群里。
程烬大学寝室四个人，跟他关系都很一般，大家平常就是各自打各自的游戏，从没问过其他人。
看到截图的时候，还有一个室友问了句——程烬是谁啊？我们班的吗？
“这还就只是导火.索啊？”周薄杉啧啧感叹，“那主要原因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表哥。”程烬很明显不想提这茬很快就给带回去了。
周薄杉也没多问，只是说了句，“就很烦。”
很烦很烦很烦，特别累。
所有人都在看着你，要你赶紧长大，赶紧独立，然后必须努力，要争气，要不负众望，还要闪闪发光。
周薄杉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画画而已，现在每天都在单调的重复着一件事，不停地画。
大卫的那张脸他都能看吐了。
程烬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
但是想说的话都写在了眼睛里。
怕什么，不有我陪着你一起呢吗。
我陪你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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