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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苏家人就是没见识。
上次去看新赐下的府, 因着是内务府的人领着, 只去了苏海和苏大田, 潦草一看回来了,家里的妇人都没见着是什么样。
本来苗翠香一直怂恿苏江说去看看,姚金枝不让他们出去,说是外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少出门为宜, 也免得显得苏家人太没见识。
终于忍了十多天, 连姚金枝都忍不住了,索性一家人都去。
御赐的伯爵府就是不一样, 首先规制就不同了, 之前苏海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武将, 有许多逾制的东西都不能用,如今成了伯爵府,首先正堂的构架就不同了,五间七架,看着就阔气。
更不用说这府里的花花草草了,还有那些梁栋上的雕花和镂刻, 一切极尽华美之能事。
苏家人看得心花怒放, 喜笑颜开。
府里还有些下人, 是跟着宅邸一起赐下的, 据说是宅子的上个主人搬走后, 就一直留在宅子里负责日常洒扫的, 这下连下人都能省下不少。
齐全了,齐全了,到时候把苏府里的被褥和日常用物搬过来,就算是齐全了。
当然这也是苏家人的想法,实则一个府邸运转,光凭这点怎么可能齐全。且不说这里,等苏家人回到家后,就听门房说了,承恩侯夫人上门了,可惜家中无人,又走了。
她来做什么?
苏海回来后,给家人解了惑。
“我以为她说上门道歉,就是说着玩的。”姚金枝道。
苏海皱着眉,显然正在思索着什么:“陈家人会上门,恐怕和最近的风头有关。”他把最近在外面打听来的事,和家里人大致说了说。
如今苏海身上没有差事,成天还这么忙,自然是忙着熟悉京里的情况,和打听各种事。他虽在京里没有根基,也不认识什么人,但架不住他身上有一层苏贵妃亲哥哥的光圈,走出去多的是人套近乎。
这种情况,龙蛇混杂,就需要一定的分辨能力了,幸亏苏海当初在扬州,三教九流也算都见过,自然不惧这些套路。苏家其他人看着他每天回来都是酒气熏天,还以为他是与同僚喝酒,实则都是和这些人打交道去了。
他也会挑拣对象,都是些身份不是太高,但相对消息很灵通的人,所以对如今朝中的局势,以及陈家的动向,也算是有些了解。
关于立太子的事,苏海没跟盘儿商量过,甚至两人根本没有说过这种话题,且以苏海目前的能力,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左右朝堂的事,就只能是保守为本,若是再能给陈家使使不着痕迹的绊子,那就更好了。
因此转头苏海就跟姚金枝他们说了,让他们最近不要待在府里,既然伯爵府那边什么都要安置,就多去那边。
苏大田他们还有点不明所以,倒是姚金枝很快就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见苏江连着问怎么了,她极为不耐地道:“什么怎么了,就是不想碰见陈家人,你想他们这种时候上门干什么?肯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是她来了后,回去冤枉我又打了她怎么办,又没有个见证人,可又不能人在府里却不见人家,传出去肯定不好听,老二是这个意思吧?”
姚金枝话糙理不糙。
苏海点点头。
苏江三人恍然大悟。
既然商定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家人就起早贪黑的出门,反正那边的永顺伯府大,随便折腾点什么,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而这一边,二夫人在第一天受挫而归后,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第二天又上门来了。
可苏家人还是不在。
她就不服气上了,难道连着三天都不在,次日再来,谁知还是不在。
问门房,门房说老太爷和老夫人他们刚进京,一些衣裳用物都不是很齐备,所以这几天都在外头采买。让二夫人又是一通鄙夷,破落户就是破落户,真正的富贵人家买什么东西还用出门,让下人去打声招呼,自有人上门来。
可鄙夷完,她想见的人还是没见到,最后还是翡翠在一旁插了句嘴,夫人是不是给苏家提前递个拜帖,这样一来他们就没理由出门避着不见了。
二夫人这才想起还有拜帖一说,也是她打心底就没瞧得起苏家,觉得递拜帖就是抬举他们了。在她的想法里,她上门了苏家人就应该在那儿等着,可惜现实完全不如她预想的那样。
没办法,二夫人只能让人准备拜帖。
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再亲自上门,而是让人递了拜帖,打算定下见面的时间,再亲自上门。
谁知道派去的人回来却说,苏府那边说最近暂时没空见客,因为要忙着挪府搬家。
搬家?
二夫人被气得不轻,但也没办法了,她上门人家不见,递拜帖人家搬家。
本来她对上门道歉这事,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既然没办法了,她就去找老夫人。将事情大概说了说,老夫人陷入沉默中。
半天才说了句,“这苏家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可不是不好对付,这群人出身底下,自然不讲究脸面什么的,反正你挑理也没用,人家就是不要那份体面,你能怎么办?
老夫人只能让二夫人回去,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而同时,朝堂上也不甚平静,越来越多的朝臣加入进来,或是本就忧心江山社稷,或是出于别种目的,总而言之立太子的风潮越来越大,渐渐激起了一股浪潮。
甚至连着几天,都在因为这件事而争吵着,弄得其他政务都无法当朝处理。
可宗琮依旧沉默着,朝臣们吵归他们吵,他却一直没有表态,直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尚书,当朝跪了下来,并取下官帽,叩着头哭道立太子乃国之根本,储君不立,国将不稳。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闫本清,为人正直清廉,却因为上了年纪而显得有些腐朽僵化。要说他有什么私心,宗琮倒不信,他就是腐朽派的领军人物,将三纲五常奉为上。
这样的人对朝廷忠心归忠心,但有时候就是有那么点不识趣,每次宗琮若是做出点出的事,这群人首先就跳出来了,告诉他陛下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会如何如何。如果宗琮还要坚持,他们就会哭□□皇帝,哭太上皇,再不济还有自脱官帽,当朝撞柱冒死进谏一出。
而这群人也恰恰是立太子的中坚人物,也是最难对付的一群。
因为他们其实是没有什么私欲的,就是觉得理应如此,新帝登基本该早立太子,而立太子自然除过中宫嫡出不做他想。
“闫大人,你先起来吧,你这般如此,难道是逼迫朕?”
“老臣不敢逼迫陛下,老臣不过是忧心江山忧心社稷,储君不立,国将不稳……”
宗琮站了起来:“放肆!难道我堂堂大周,竟会因为储君未立,就江山社稷皆不稳了?”
“老臣并没有此意,可近日朝中风向不恰恰是证明了此言,如今朝臣们哪有心思关心政务,关心百姓民生,反而都是拉帮结派为了立储一事争论不休。”
这恰恰也是这群人难对付的地方之一,不怕得罪人,这种明摆着是得罪人话都敢说。可试想,皇帝都不怕得罪了,难道还怕得罪大臣们?
所以这也是这群人能存活于朝堂上的原因,哪怕有时候再不受皇帝待见,皇帝也得忍着他们,不然朝堂上都是一片阿谀奉承之辈,谁敢对他说真话。
宗琮复又坐了下来,盘了盘腕上的珠串。
他没有说话,而是扫视着下面这一众大臣们,直到有些人禁不住他目光中的重压,一一都垂下头去,才出声道:“闫大人所言,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你们身为朝臣,食朝廷俸禄,当为朝廷效力,而不是该为一己之私置于江山社稷不顾。”
听了这话,众多目光纷纷移到左上首第一位的站排。
那里就站着陈首辅陈鉴。
陈鉴只觉得老脸上一片片火辣,不管陛下此言是不是意有所指,当所有人都觉得是在说他,那就是说他了。
“立储之事,朕心中自有酌量,尔等以后不要再议。几位皇子尚且年幼,心性未定,朕初登大宝,有利于社稷之事一件未做,暂时没有打算立皇储。朝廷严令禁止朝臣结营私,望尔等牢记,若有下回,朕定不轻饶。”
说完,宗琮就走了。
随着司礼太监高呼一声退朝,代表着下朝了,下面顿时响起阵阵议论声。
闫本清直接蒙了,跪在那儿也不知道起来,他原本是想劝谏让陛下早立皇储,万万没想到竟会被陛下借此申斥大臣们结营私。
直到有人来拉他:“闫大人,您快起来吧。”
“这、这事弄的……”
回他的不过是一声声叹息。
就在后面不远处,第一次下朝时陈鉴身边没聚人,似乎都有意的暂时忘了他的存在。
*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瞬时就传遍了朝野内外。
以前陛下不表态,现在终于表态了,竟然以皇子们心性未定,自己初登基为由,暂时不打算立储。
这句话看似拒绝了这件事,恰恰也透露出很多信息。
若是属意大皇子,当不会说几位皇子年幼心性未定,既然是几位皇子,说明陛下心目中对储君的人选,包括但不限于只是大皇子。
如此一来,里面的意义就丰富了。
可不管如何,陛下如今已经表明态度,再拉帮结派当朝提出立太子之事就是结营私。
风头正大,谁也不敢触犯,哪怕是闫本清这种持反对态度的大臣们,一时间都沉默非常,不再敢在人前提起此事。
南三所里,宗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
何年知道他是个心思重,也不敢耽误,就把这消息递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陈皇后正在发怒,却也顾不得生气了,忙赶到去了南三所。
“母后。”
本来进来后,见书房里一片昏暗,陈皇后还有些担心,正让人去掌灯,宗铎从昏暗里走了出来。
等灯点燃,书房里明亮多了,一种温暖的光芒。
陈皇后在椅子上坐下,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你父皇不立太子,有他自己的酌量,确实你年纪也太小了。”
“父皇五岁被立为太子,儿子如今已经七岁了。”
这个理由确实不怎么好,可陈皇后该怎么跟儿子说,说你父皇心目中属意的太子不是你,而是那个贱人生得贱种。这些不好的话,陈皇后并不愿在年幼的儿子面前说。
“其实母后你不说,儿子也知道,父皇想立二弟当太子。只因为我是中宫嫡子,越不过去,才会推说不想立太子。”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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