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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孩子们也都有寿礼奉上。
大郡主二郡主三郡主她们送的都是绣品, 像她们这么大,也能做些绣品了, 虽然手艺比不上针线局, 但之前也说了,重要的是份心意。四郡主婉姵送的是佛经,据说是她亲手抄的, 字写得虽然不好,但重要的还是份心意。
宗铎送的是一块玉佩, 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着寿蝠, 看着并不显眼,但傅皇后似乎很喜欢,拿着看了又看,还笑着赞了宗铎几句。
宗钺则是一个玉的摆件,普普通通的那一种, 既不会太挑眼,也不会太过, 挺符合他的年纪和身份。
至于婉婤, 本来盘儿给她出主意让她送鞋送荷包什么的,反正也不用她亲手做, 宫女们做好了,她在缝上几针,傅皇后也清楚婉婤的性, 必定不会见怪。
谁知婉婤却不同意, 自己回去翻箱倒柜, 找出一些她幼年时盘儿拿给她玩,被她拆碎的珠串。
其中有珍珠、碧玺、猫眼石、绿松石、玳瑁石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石头,她自己捯饬着挑选了些合适的,给串了起来,做成了一串可以戴着腕上的珠串。
等做好后,盘儿看了一下,婉婤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挺会配色的,这配色一看就适合傅皇后平时穿戴,不会大红大紫太花哨。后来婉婤就自己找了个盒子,一份寿礼就这么成了。
傅皇后拿到之后果然喜欢,又听说是婉婤亲手做的,连道她有心思。这可是几个女孩中,傅皇后唯一夸赞过的,男孩中则就是宗铎得了赞赏。
可惜姐姐的风头很快就被宗钤给抢了,因为宗钤也给傅皇后准备了一份寿礼。
这份寿礼除了宗钤身边的太监宫女,谁也不知道,宗钤大抵看婉婤就这么神神秘秘,也有学有样。盘儿觉得他人小,反正也送不了什么,说不定就是他的一些小木剑小木马什么的,也就没管他。
同样是一个锦盒,但比婉婤那个大多了。
一看他也要送寿礼,傅皇后十分诧异,不过宗钤才不管这个,让傅皇后坐好,他也到下面站好,恭恭敬敬给傅皇后磕了头,还说了句祝词。
这可把傅皇后惊到了,连连对身旁人说,这么小点的孩子,做起事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盘儿被一堆异样目光包围住,没有欣喜,反而有些尴尬,心里暗道这小子也不知道送了什么。若是真送个小木马啥的,弄出这么大的风头,旁人还要说他们母子哗众取宠,故意扮丑呢。
很快就到了揭晓寿礼的时候,宗钤领着捧着寿礼的冯海到了傅皇后面前。
他人小个子矮,力气再大也比不上成人,就让冯海半蹲着,他亲手把锦盒的盖子揭开了。
锦盒的盖子一打开,四周的盒壁就自动落下,露出一口青花的大碗。碗体上的青花全是寿字的模样,碗底放了几块鹅卵石,水质剔透,里面游着两尾小鱼。
正是宗钤之前自己亲手捉的小鱼。
“孙儿就捉了几条,送给皇祖母两条。”说着,他还颇有些依依不舍,明明嘴里说送人,眼睛却一直看着。
傅皇后摆出疑问姿态,这时候当娘的就要出来说话了。
盘儿有点窘道:“这鱼是他自己捉来的,他宝贝得像什么似的,这几日天天摆在床头看。本来他闹着说要送寿礼给皇后娘娘,妾身还以为他就是闹着玩,没想到把这东西送来了。”
“好,很好,孩子的心意嘛。”傅皇后笑道,又问宗钤:“你的宝贝你舍得送给皇祖母啊?”
宗钤确实舍不得,但还是道:“父王教导我们,说为人子孙要知晓孝道,虽然钤儿很舍不得,但皇祖母过寿,理应送上自己的宝贝,我就只有这么点宝贝。”就分给了皇祖母一半。
剩下的话,他虽没说,傅皇后却看明白了,下面的人也都明白了。
晋国公府的大夫人笑道:“三公子真是孝顺呢。”
“可不是。”
“我家那小孙子,跟三公子差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不愧是太子殿下家的孩子。”
一时间,下面站着的一众命妇们都是纷纷赞道。
傅皇后笑了起来,摸着他的头说:“嗯,钤儿有孝心,皇祖母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宝贝小鱼。”
整个贺寿过程中一直很平淡,除了太子妃送的寿礼让人侧目了些,现在所有风头倒被个三岁多的孩子给抢了。这么大点的孩子能懂什么,肯定是当娘的教的。不过谁叫人家教的好,能讨得了皇后娘娘的喜欢,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太子妃微笑地站在那儿,看不出喜怒,胡良娣眼神在盘儿和太子妃身上来回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东宫的几个孩子,虽都强制镇定着,但到底年纪都不大,难免露出羡慕的情绪。宗钺的情绪不显,婉婤则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这要不是人多,盘儿猜她肯定要赞宗钤一句,做得好。
但盘儿却知道,送鱼肯定是宗钤自己想出来的,但他做不了这么细致,还有说的这些话。
她将目光放在冯海身上,脸上虽笑着,笑意却未上眼底。
今日寿宴,东宫女眷并未占到太多戏份。
毕竟这西苑里的后宫妃嫔乃至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并不少,且今日乃是皇后千秋,于情于理都该有外命妇的到场,所以今日前来贺寿的命妇还有很多。
中间趁着空档,盘儿说去净房,除了带了香蒲,还把冯海叫出来了。
冯海心知是什么事,刚进净房就跪了下来。
“他才多大,你就教他争宠,看来你的心倒是挺大的。本来我是信任你,觉得钤儿小,怕他被人带坏了,才把你安排到他身边,你倒好!”
冯海匍匐在地上,低声道:“主子,送鱼是小公子自己提出的,奴才就是帮他准备了锦盒和碗。”
“还想狡辩,他说的那些话不是你教的?”
“确实是奴才教的。奴才就想着,您让人打听大公子送什么,才给二公子备了那么一份寿礼,甚至郡主的寿礼您也不上心,任郡主自己安排。奴才们其实都懂您的意思,您就是不想和那边争,可是您就不想想二公子五郡主的心情?
“奴才知道这么说,是奴才僭越了,哪怕主子今儿要了奴才的脑袋,奴才还是想说,让确实得让,可让也要有个度,若是让成了习惯,这个习惯不是指您,而是二公子,以后他还能如何在大公子面前抬起头?”
这话实在像个惊雷,香蒲当即骂道:“冯海,你真是胆子大得包了天,当着主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说着,她又转头向盘儿求情,“主子,你就饶了冯海这一回吧,这几年他跟在两位公子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肯定是魔怔了,您回头让二公子罚了他,狠狠地罚。”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盘儿突然问。
香蒲顿时哑了,过了会儿才犹犹豫豫道:“奴婢就是觉得您总是不愿和太子妃那边争,太子妃对大公子的功课多上心,您却很少问二公子的功课,来了西苑后,奴婢听说大公子日日还是被太子妃拘着用功,二公子却是跟着三公子他们到处玩,您什么也不说……”
来了宫里这些年,香蒲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香蒲,学聪明了很多。
其实几年下来,许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变了,唯独她还是故步自封,总想着天下太平。
盘儿不禁想起前世,钺儿人前人后对宗铎退让的样子,是啊重来一世,为何还总要让,难道让了就能避免以后无法避免的争执?不能,因为利益在那里,迟早有一天矛盾会激发。
冯海打得主意是,借着让钤儿出头,以此让东一院扬眉吐气,同时也是给宗钺一种暗示,你不能出头是因为环境身份所限,但弟弟没这种顾虑,他毕竟还小,出头了也不会让人太过忌惮,这样就把他忍着的郁气通过其他方式平和了,不至于一直埋在心里。
确实是有心思。且今日宗钤说得那话,恐怕连太子妃都挑不出错。三岁的孩子都能如此孝顺,东宫定然是上行下效,这般小的孩子才会如此。就算其中有做戏的成分,但没有人会不识趣的捅破,所以瑕不掩瑜,对东宫乃至整个中宫一系都是好的。
盘儿叹了一口气,有些复杂地看了趴在地上的冯海一眼:“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了,有什么事报上来,我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主子。”
冯海心中一喜,当即磕了个响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定会遵循主子的吩咐。”
之后冯海退了出去,盘儿用净房,整个过程她都是若有所思,香蒲却不敢再多插言。
*
宫宴从中午就摆上了,一直持续到晚上。
此乃皇后的五十大寿,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哪怕傅皇后再三说陕甘一带有灾,一切从简,内务府的安排依旧十分丰富。
晚上的宴还没开,岛的北面就燃起烟火。
墨蓝色苍穹之下,众人齐聚在视线最好的地地处观赏烟火。辽阔无垠的天际,灿烂夺目的烟花,足足燃了一刻多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连盘儿这前世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也不禁感叹内务府办事的巧妙。
观赏完烟花,自然是继续进宴,宴就摆在弧形游廊的那些水榭之中,分着好几处。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处灯火璀璨,期间还点缀着烛火点点,若是远远瞧过来,墨色的夜空,静谧的水色,其上串联了一串长长的夜明珠,美得就像一副画。
因着男宾和女宾不在一处,所以晚宴也就婉婤陪在盘儿身边。
不是在宫里,气氛自然就放松许多,时不时有命妇上前与太子妃敬酒说话,宫里妃嫔的宴不在这里,这里身份最为贵重的就是太子妃了。
越王妃被安排在盘儿身边,婉婤已经隔着席案和淑姀说了许多话了,盘儿也和越王妃说了些闲话。
不过她倒没有问越王妃那次回去后如何,越王妃也没有提,好像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不过盘儿倒是见越王妃气色好了些。
也许是西苑里的景色确实宜人,人心情好了,气色自然也好。
富秋突然走到盘儿身后来,低声道:“见过良娣,太子爷那边命人来说,三公子顽皮和齐王府的五公子又打起来了,让你去把三公子领回来。”
盘儿听完后一愣,又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又打人了?又有些薄恼,心想怪着太子你不是说宗钤那么干没错,现在知道头疼了。
她也没多想,跟婉婤说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又跟越王妃说让她帮忙看顾下女儿,并把白术留了下来,就跟富秋走了。
去了水榭外,不是福禄,是个有些脸熟的太监。
盘儿虽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是毓庆宫侍候的,就没多想带着香蒲跟对方走了。
一路行来,夜风习习,虽然天黑,但游廊上都挂了宫灯,倒是不显暗。
这条弧形游廊完全是江南园林的风,是倚着山石而建,其中点缀着各种奇石假山,时而登高,时而下行,走着走着盘儿觉得光线有些暗,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实还在游廊上,只是因为山石的遮挡,倒是看不见远处那点璀璨的灯火了。
前面带路的太监似乎察觉到她的步子慢了,转身道:“苏主子,再有一段路就到了。”
盘儿继续跟着走,又走了一会儿,突然一阵风吹来,分神之际前面的太监背影一闪,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一惊,当即停下脚步。
正想转身,从侧面的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正是一身蓝色锦袍的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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