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宗与易珮在风月楼里住下了,等待莫轻闲将门下弟子召齐,再回铁血门总部。东方汐几天来仍然早出晚归,不管遇见谁,都是视而不见。他与从人宗都互有顾忌,加上有宫雪衣在此坐镇,也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每天清晨傍晚,总是能看到从人宗与易珮在湖边漫步。从人宗眸光温和,轻轻地牵着易珮的手,安静得让人无法想象得出,他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之人。我心中叹息,易珮当初不顾一切,选择与他相守,这份勇气也不输给从人宗放下一切的决心吧。也许人世间,只有真正有勇气来面对一切困难磨练的人,才能得到真爱。
我答应了宫雪衣不再过问任何事,百无聊赖,只得每天四处闲晃。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回真大师所说的时机,究竟是指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世界去?
还有那个孟廷飞,这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对我的执念。唉,也许是我想多了,象他那样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况且他还有东阳郡主的婚约在身。
在湖边走得乏了,到小阁里坐着歇歇,却见一叶小舟慢慢地驶过来,船头上竟然站了一个黄衫丫头,生得眉清目秀,正目不转睛地打量我。我忍不住瞧了她两眼,她微微一笑,大声道:“请问,阁下可是风月楼的严老板?”
我略略一愣,连忙笑道:“正是。请问姑娘是……”
她当即指挥着小舟靠了岸,跳下船来,我见她步履轻盈,仿佛不象是平常丫头,突然有了戒心。她慢慢地走到跟前来,福身笑道:“奴婢常玉,给严老板请安。奴婢是丽水园的丫头,我家主子想请严老板到丽水园一叙,请严老板赏脸。”
我怔住,不由得问道:“你家主子?可是孟廷飞?”
常玉朗声道:“孟爷是我们当家的,自然也是奴婢的主子。不过今日请严老板去的,不是孟爷,是我们绮夫人。”
绮夫人?什么意思?心中转了几个念头,只得笑道:“绮夫人是哪位?小女子与她素不相识,不知她为何相邀?”
常玉脆声道:“严老板何必问那么多?去了不就知道了?以严老板与我们当家的交情,不会这么不赏脸吧?”
我脸色微沉,突然生出一丝不快。这孟家果然有财有势,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就这般盛气凌人,当下冷冷道:“本来我很闲,的确没什么事,去坐坐也并无不可,不过……你们请人的方式,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这个人,只要是对了眼,什么都好说,如果是不对我的眼,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再说,我与你们当家,或许是有两分交情,不过,我跟你们那位绮夫人,可没什么交情。你请回吧。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这儿晒太阳。”
常玉一愣,脸上突然生出两分慌乱。她大概没料到我这么难说话,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站了半晌,方才轻声道:“请严老板恕罪!是常玉不懂事,得罪了!先前出门时,绮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地来请严老板,如今……都是常玉该死!严老板有什么不快,尽管拿常玉出气就是,可别跟我这奴婢一般见识!”
我看了她两眼,只是喝茶,没有说话。
她连忙递过一张绘着兰花的拜帖,恭敬道:“请严老板收下吧。奴婢先谢罪了!”说着竟然跪了下来。我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扶道:“这是干什么,起来再说。”
常玉斩钉截铁道:“严老板若是不肯收下,奴婢就不起来了。”
我微微气道:“你这是做什么?威胁我?”
常玉一怔,连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奉命来请严老板,若是……做错了事,奴婢……哪有脸回去见主子?请严老板成全!”
我心中一动,这丫头这般模样,想必如果我不去,她回去定是交不了差的。唉,我这个人,向来就吃软不吃硬,刚才见她态度倨傲,心中颇不以为然,如今她如此低声下气,我反倒是不忍拒绝了。只得叹道:“行了,我跟你去就是。你起来吧。”
她面露喜色,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严老板请跟我来。”说着扶我上了小舟,船夫慢慢地往北湖划去。一路无话,上了岸,丽水园后门处已经有人在等候,一见我们便道:“严老板请,绮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只得随家丁往园内走去,一路有人来迎接,却没有半分声音,心中不由暗暗纳罕。这孟府的阵仗,倒不象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府中之人训练有素,可与宫中相比。绕来绕去地走了约有一刻钟,便进了一个小园子,园内布置简单,花草相间,倒也清幽。
刚刚站定,就听引路的丫头道:“绮夫人,严老板到了。”
我抬眼望过去,园子里的案桌边坐了一个女子,一副妇人的打扮,淡蓝的衣裙不华丽却很是精致,生得明媚动人,温柔娇美,身旁站了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公子,一脸稚气,正伏在案上描画。那女子一见我,眸光微闪,缓缓地浮出一个微笑来,淡淡道:“严老板大驾光临,绮兰有失远迎了。请坐。”
有人搬来椅子,又奉上茶来。我不动声色地坐了,复又去看那小公子,绮兰这才说道:“常玉,你带青书出去玩会儿,我与严老板说说话。”
常玉应了一声,领着小公子出了园门。她方才正眼向我瞧来,那双眼睛里分明有了一点不太置信,想了想方道:“严老板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会请你过来?”
我笑道:“那倒是。我与绮夫人素不相识,小女子也的确是很好奇,不知道绮夫人为何要见我?”
绮兰轻叹一声,道:“严老板不认识我,倒也不奇怪。只是绮兰却已经听过太多有关于严老板的事情,心中早已经将严老板当成一个朋友了。希望您不要见怪。廷飞……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我这次来云海,一是为了清晖的身子,二也是很想前来拜会严老板。”
我心中一动,轻笑道:“哦?不知小女子有何德何能,让绮夫人如此挂心?”
绮兰道:“让严老板见笑了。我跟了廷飞八年,虽然在这府中说不上什么话,可他的心思,我还是懂的。他待你……如此特别,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脸色一沉,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原来她是孟廷飞的侍妾,如今得知孟廷飞倾心于我,自然是有些介意,所以才会特地跑来试探虚实。若是如此,那刚才的小孩,难道是孟廷飞的儿子?想到此,心头竟然忍不住微微一冷。
却听她叹道:“我从来不曾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他虽然身为孟家的当家,但是……身边能说上话的人不多。难得严老板如此合他心意,其实绮兰也不介意……”
我冷冷地打断道:“多谢绮夫人的好意。不过在下可能会让绮夫人失望了。”
她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我知道严老板必定与我们这等俗人是不同的,只不过,廷飞八月就会与东阳郡主成婚,以后,东阳郡主便是这孟家的女主人,你我……也可以做得好姐妹罢。”
我忍不住失笑一声,叹气道:“绮夫人如此大度,竟然愿意与人共享一夫!当真令小女子自叹不如!只不过,小女子偏偏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此生最恨的就是男子三妻四妾!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小女子绝没有任何与人抢丈夫的念头!”
说完,我站起身来,转身欲走。绮兰连忙道:“严老板请留步!”
我只得站了一站,她走至跟前,眼光在我脸上流连,我目光坦然,微有两分讥笑之色,她只得讪讪笑道:“严老板请多多见谅,小女子绝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是因为廷飞……”
我长叹道:“他要怎样,是他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只需要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我,严无垠,这一辈子,绝不可能嫁给孟廷飞!我不便在这里多作停留。告辞了。”
她面有惶色,欲言又止,我不再迟疑,迈步往园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丫头道:“老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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