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缬曲道:“二位选侍都好得很,知道婢妾不宜走动,都体谅着呢。特别是林选侍,是个大方,心也细的。”
说着,仲缬曲抬起手腕,露出两个虾须镯来,“婢妾不过送了她们两端闲置的缎子,她却送我一对镯子回礼。这镯子不比那些个实心疙瘩沉甸甸的,婢妾戴着,抬手都累得慌,甚是无趣的。可见是林选侍用心了。”
宗政瑞也不答一言半语的,凭仲缬曲自己说。
仲缬曲也知道自己在宗政瑞跟前说话是不大中用的,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回,便作罢了。
宗政瑞瞧着仲缬曲吃了安胎药,才起身要走。
仲缬曲连忙打发水儿替她送宗政瑞。
镜儿从外头进来,俯身凑仲缬曲耳边回道:“左右都不见挂灯笼的。”
水儿一直将宗政瑞送出门,只是还不待水儿瞧清楚,宗政瑞到底是要往东屋去,还是往西屋去,就听有人轻言软语道:“二皇子仔细些脚下。”
几人齐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女手提着一盏玻璃灯笼,风姿绰约立于月影底下。
恍惚间,那女子已款款走了来,向宗政瑞一福,“今夜月高灯黑,前路难行,还请二皇子准许妾身为您提灯照行。”
行至檐下的美人,朦胧灯火中越发遗世独立。
宗政瑞却似未觉,只淡淡道:“准了。”
美人顿时心花怒放,轻抬莲步,将宗政瑞引向东屋。
瞧着宗政瑞随赵选侍进了东屋,水儿这才转身进去,给仲缬曲回话。
外头的动静,仲缬曲自然都听到了,只问道:“可瞧清楚了,二皇子原先是要往那里去的?”
水儿道:“二皇子前脚才出去,后脚还未离咱们这屋,赵选侍就来了。这让奴婢如何瞧得出来?”
仲缬曲却嗤笑道:“也罢。她们这些自诩是正经官家出身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了。”
前院里,艾雅雅和莫然、柳杉正候着。
艾雅雅抬头瞧瞧天上的月亮,才要说:“时候不早了,二皇子怕是要在后头安寝了。”
话还未出口,就听见西边四皇子院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四皇子院里历来最是安生的,要闹也是三皇子院里闹得多。
突然那边半夜传来这么一声还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柳杉和莫然让人赶紧开门去看,回头宗政瑞问起,也才有话回。
不多时,莫然去了又回来了,摇头道:“三皇子也打发身边的康明去问究竟了,可那边不给开门,直说是小事。”
柳杉往四皇子院里看了看,道:“这回除了太子,皇上是册封了承徽四人,其余皇子皆是选侍二人。”
莫然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事儿来,便只是点了点头。
柳杉道:“也就说,此时四皇子应该也同咱们二皇子一般,正是春宵一刻之时。”
莫然迟疑道:“你是说四皇子院里的动静,怕是同今日进宫的选侍有关?”
柳杉道:“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从前也是有的,想不开,进了宫还寻死觅活。”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然去问门房,门房回说是太医院的人经过,去了四皇子院。
艾雅雅给柳杉和莫然竖起个大拇指,道:“你们可真不得了,这样都让你们给说准了六七分。”
三人正说话,付晓从后头回来了,道:“赶紧的都预备起来,二皇子可是要回上房歇的。”
艾雅雅道:“不在后头歇?”
付晓道:“后头什么好歇的,伸展都伸展不开。”
时辰钟在九点半敲响之时,宗政瑞果然从后头上来了。
艾雅雅、柳杉等赶紧伺候起来。
宗政瑞一进上房就问了叫声的事儿。
莫然没说他们琢磨出来的事儿,只说四皇子院不给开门,还有请太医的事儿。
宗政瑞没说话,直到柳杉请他盥沐,才道:“这事儿不必再打听了。”
盥沐毕,宗政瑞才觉一身舒爽,从镜中看着在给他通头的艾雅雅,便问道:“今儿屋里,点的怎是百合香?”
艾雅雅道:“奴婢以为二皇子会召选侍至上房侍寝,才点的这香,取其百年好合之意罢了。”
宗政瑞回头,瞅了艾雅雅好一会子才说道:“以后都不必的。”
艾雅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是。”
柳杉过来启禀,问明日给赵选侍的赏赐。
宗政瑞道:“两套头面,四端香云纱,其余的你看着挑。”
说完,宗政瑞都起身往拔步床处走了,却又忽然回身说道:“再有一只香酥鹌鹑,一并送去。”
“鹌鹑?!”艾雅雅不解的低呼。
侍寝第二日赏人只鹌鹑,这让人怎么想?是让吃,是让戴,还是让摆的?
想着,艾雅雅自个儿就笑了出来。
再瞧付晓和狄扬,也不象是知道其中意思的。
只柳杉、莫然似已了然,还看了一眼艾雅雅。
这事儿虽奇怪,可一觉醒来,艾雅雅也就丢开不去想了。
次日,艾雅雅开库房,柳杉挑赏赐。
狄扬一早就去御膳房,很郑重地用食盒提了只香酥鹌鹑回来。
大伙瞧了,笑了好一会子才完。
那里得了赏赐,赵选侍是喜不自胜。
只是狄扬和付晓一走,她们主仆也奇怪起那只鹌鹑的存在。
主仆三人思来想去的。
玉纽说道:“别是二皇子爱吃,特特的也赏了选侍。”
金扣道:“不能吧,这么小的东西,身无二两肉,什么好吃的。”
赵选侍越听,越是想不明白,便又让玉纽去问薛姑姑。
薛姑姑哪里知道的,可若是直说不知道,她还有甚脸面的,便说:“既然是赏,吃了便是了。”
赵选侍只得将鹌鹑吃了,才算完事。
宗政瑞早朝回来用朝食时,四皇子宗政祥讪讪而至,赔礼说昨夜不过是他院内女眷胆小,被窗纱上的影儿给惊着了,才扰了四邻,前来赔罪等话。
宗政瑞也只说些无妨不碍的话,又商议了些公务,宗政祥告辞往三皇子宗政庆处去赔罪了。
用过朝食,宗政瑞也出门了。
艾雅雅和狄扬,这才得空用自己的朝食。
只是才用了两口,门房就来说,苏真珠来找。
狄扬抬头,道:“回回都不挑时候来,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付晓正好给林选侍送灯笼回来,道:“你吃,我替你打发她去。”
艾雅雅巴拉了两口饭,道:“还是我去吧,到底还有一处出来的情分在。”
说罢,就着小宫女冬丽的手吃了茶漱口,又洗手擦嘴,才出了去。
身后付晓和狄扬说道:“这位苏司寝碎嘴得很,还是那边贵妃娘娘的耳报神。艾司寝又是个不设防的,以后还是少些往来的好。”
付晓道:“别看艾司寝这样,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清楚着呢。”
仪门外,苏真珠一见艾雅雅出来,拉着又往她素日躲懒的地方来了。
还不待艾雅雅问的,苏真珠自己就先说起了,“昨夜四皇子院里的事儿,你可听说了?”
艾雅雅道:“什么事儿?我就只听见惊叫了。”
苏真珠凑过来小声道:“听说是受了旁人的撺掇,不愿侍寝四皇子,就一头碰了墙。”
“不能够吧,不是说因女眷胆小受惊的缘故吗?”艾雅雅道。
苏真珠摇头说道:“不这般说,四皇子的脸面还何存?”
艾雅雅问道:“你都怎么知道的?”
苏真珠笑道:“德妃娘娘在宫里大发雷霆,咱们贵妃娘娘当戏一般来看,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说着,苏真珠又道:“你可知道那撺掇挑唆之人又是谁?”
艾雅雅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苏真珠神神秘秘道:“正是四皇子房中人。”
艾雅雅脱口而出,“那也绝不是秦倚栏。”
苏真珠微微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艾雅雅嗐了一声,说道:“咱们三个在慈德宫一处的日子虽浅,却也能瞧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旁的也不说,只看她的行事说话,哪一处不透着小心谨慎的。”
苏真珠也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她那样的人,决计是不会行差踏错的,更别说会做下这般鲁莽的事。”
艾雅雅道:“果然是另有其人的。”
苏真珠笑说道:“不然德妃娘娘为何会生这般大的气,可不就是她指去的人出的错。德妃娘娘原是要将那不识趣儿的小选侍,也一并处置了的,可四皇子却回护上了。德妃娘娘什么办法的,也只能依了他,外头一概只说,受惊磕伤了的。”
绕这件事儿,苏真珠说了好一会子,才又说起她们院里那两位新选侍,“昨夜,咱们院里是西风略胜东风一筹。你们院里的呢?”
艾雅雅道:“昨儿只是头一晚,还论不上谁胜谁败的。”
苏真珠道:“就是了,还要往后瞧。”
又拉拉杂杂的说了好些闲话,这二人才散了。
二皇子院后罩房里,林选侍先去仲缬曲屋里坐了会儿,同仲缬曲说了会子话。
都厮见问候了一番,林选侍又说了好些好话,让仲缬曲受用得很,仲缬曲才假借劝说之名,告诉林选侍道:“不瞒妹妹,昨个我瞧得真真的,二皇子从我这屋出去后,原是要往你屋里去的。没想,那屋里的早早就在外头守着了。不就让她给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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