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少恒早该想到苏芊芊是个没谱的,第二天立刻换了他和大师兄留下。
“我们慢慢来, 不着急。”他对着柚子道, “看见地上的火盆了么, 火已经生起来了, 你控制它的大小就成。”
这个比起让绯柚自己产火要容易一些, 她双手虚握,目光锁定面前的火焰,试着将其提得高。
盆中的小火堆静静燃烧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渐渐变小变弱。
樊少恒大喜, “你成功了”
大师兄道, “什么呀, 是盆里的木头烧完了。”
时间太久,里面的碎木都烧了干净。两人立刻换上了新的木头, 示意绯柚继续。
然而木头换了几换,直到那天月上柳梢,都依旧毫无进展。
绯柚低头, 望着自己的双手。颓靡低落笼罩着她,让本就娇小的少女看起来愈加单薄。
“别急, 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樊少恒不忍看她这副模样,开口安慰道, “我们慢慢来, 总有一天能成功的。”
“嗯。”她发出轻轻的鼻音, 这话也不知道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走, 先吃饭吧。”
绯柚摇了摇头,“我困了。”说着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房门一关,厨房里的苏芊芊和牡丹丹走了出来,她们有些担忧,“绯柚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一顿了吧”
除了来这第一天的那座彩凤西飞去,绯柚都没怎么和他们吃过东西。
大师兄叹了口气,摆摆手,“我们先吃吧,吃完了再想想办法。”
几人皆点头同意。
吃完了饭,苏芊芊很主动收拾桌子。
这些人里就她不会做饭,平时的杂活便被她包了。
“我们不是内行,”大师兄沉吟片刻后对着樊少恒道,“不如你去韶华派一趟,去那里请几个火灵根的弟子过来教教绯柚。”
“我去不是不可以,不过韶华派的弟子就算不知道她是谁,也能看出她身上的妖气。”
人家绝不会乐意帮一只邪妖修行。
“或许我们把她逼到绝境,在生死一线的时候绯柚就能融会贯通了。”牡丹丹提议。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们谁能把她逼到绝境”
众人沉默。
苏芊芊一边擦桌子一边道,“绯柚不是不会,她是心里被膈应得使不出来。与其找两个人类的修士教她怎么修炼,倒不如把她心结解开,这才是最重要的。”
问题又回到了之前,怎么治绯柚的抑郁症。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就算当时绯柚的心情不错,稍微碰到点事情就又情绪低落了起来。
像只乌龟似的,好不容易伸出了脑袋,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缩了回去,只是治标不治本。
“你为什么对她那么上心。”牡丹丹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
樊少恒上心,那是因为他天天被妖精追杀,想要通过绯柚来保命。
大师兄是对这对兄妹同命相怜,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再加上他本来就热情好客。
牡丹丹和绯柚接触并不多,对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积极。
苏芊芊按理也和绯柚没什么关系,但偏偏是他们中最积极的一个。
“你们不懂。”苏芊芊挨着樊少恒坐了下来,“如果你们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会和我一样的。”
“你平时瞧着可不像什么好人。”牡丹丹对这个说法并不相信,苏芊芊可不是那么善良热心的大善人。
“是,我承认。”苏芊芊倒是挺坦荡,“如果我没有在那个世界先接触绯柚一年,如果在那个游戏里绯柚长得很丑,我确实不会喜欢她。”
“大魔头的爪牙,血债累累的女妖,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无关,我巴不得她早点死。”她半瞌下眼睑,声音低了下去,“可就是那么凑巧,上天就是让我先喜欢上了绯柚,然后再来到了她的身边。”
樊少恒搭上了她的手,“也许不是凑巧。”
“妖族那边总说我们人类贪婪狡诈,残忍可怕,和野兽没什么不一样。”苏芊芊捧着手里的茶杯,继而开口,“可是生而为人,我们自己知道一个人该有什么是和野兽不一样的,否则我们凭什么生来就占着好资源。”
今天的苏芊芊和以往特别不一样,脸上没有傻气的模样,沉寂地像是一瞬间长大。
对于绯柚,她心疼比喜欢更甚。
生而为人,他们总是要和野兽有点不一样的。
“我也没有那么高尚。只是绯柚都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她对我们放下了刀刃,抛开了偏见,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就赶她回去。”
她抬头,望了圈各自沉默的众人,“她需要帮助,而这个帮助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逗她开心而已,不痛不痒的也不掉块肉。我没办法从一个悬崖尖上的人身边走开。”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很久,苏芊芊抿唇,“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没有强迫大家的意思,你们不一定要跟我一样,毕竟绯柚确实是只邪妖。”
她来这个世界不久,并没有切身体会过这个世界人们的苦难,所以可以毫无心理包袱地站在绯柚这一边。
但是没有资格要求他们和自己一样来帮助绯柚。
“不,你说得对。”却不想牡丹丹第一个开口,“绯柚没有害过我,也没有害过我认识的人,以前的事情不能都怪在她头上。她既然想好好的,我们帮她一把也不费力,为什么不做。”
她起身出门,“明天开始,算我一个。”
“你去哪啊”苏芊芊问。
“去看看屋里有什么好吃的,我分她一半。”
大师兄勾唇,黝黑的脸上笑容温暖而舒心。他拍了拍苏芊芊的肩膀,“老天爷不会让你白来。芊芊,九炤派收了你不亏。”
说完,他跟着走了出去。
“就这么走了”苏芊芊莫名其妙,“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樊少恒露出一对虎牙,笑得意味深长,“夸你呢。”
“你笑得好恶心,想干嘛,说”
少年噗嗤乐了,“我突然觉得,我只是你的烟雾弹而已。”
苏芊芊皱眉,“啥”
他同大师兄一样拍了拍苏芊芊的肩膀,接着朝外走去,“苍龙角宿,异世之子,说不定其实是指你,我不过是神龟找的给你挡剑的替身罢了。”
苏芊芊跟着他后头迈出了厨房,“可别,我虽然占了人家琴仙的身子,可半点法力都不会使。”她是异子,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废的救世主。
屋外繁星点点,今天是个没有月亮的日子。
苏芊芊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忽然扯了扯樊少恒的袖子。
“干嘛”
“你还记得东北苍龙七宿么。”
樊少恒点头,“当然记得。”这几个词他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角宿北移,苍龙盘踞东北。咱们九炤派是不是你来了之后被迁到了东北苏芊芊仰着面,眼里落了一天的星光。
“我以前就这么猜测过,可是苍龙有七宿,咱们九炤派算上我也才六个。”
樊少恒微愣,“你是说绯柚”
苏芊芊低头看向他,“刚才你说,我才突然想到这个。咱们加上柚子,不就刚好七个”
“这么说咱俩都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论你我都担不起龙角的责任,真正能改变这一切的,还得是绯柚。”
樊少恒捏着下巴,面露思忖,“你猜的挺有道理。”
“是吧”
“可我们猜的再对,绯柚还是打不过绯暝秋,那有什么用呢。”
苏芊芊切了一声,嫌弃地推他走,“滚滚滚,一点都不浪漫。”
樊少恒很无辜,“和浪漫有什么关系,这是事实好么。”
“滚,闭嘴,看见你就心烦,一点都不知道和人绯暝秋学学。”
望着女子离开的背影,樊少恒摸了摸后脑勺,完全弄不明白。
“我和绯暝秋学什么,莫名其妙。”他自语着,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洗脚,上炕,睡觉。
还是这些实在。
然而这夜注定是波折的一夜。
时过子时,樊少恒忽然脊背一麻,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自脸上泛开。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谁”樊少恒大喝着爬起来,尾音还没收住,嘴巴就被一只软软小小的手捂了住。
“是我。”人影从暗中走了出来,露出熟悉的面容。
樊少恒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大口气。
他耙了耙头发,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绯柚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少女神色有些落寞,她扯了扯樊少恒的衣角,小声道,“我想和哥哥交配了。”
“噗”樊少恒一口水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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