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一步抵达演武场的李清河并没有如莺丸想象中的在练武。
她蹲在角落旁,盯着角落里一团白布,龟甲贞宗站在她身后,之前空无一物的手上已经唤出了刀。和戒备的龟甲不同,李清河姿态放松,一直盯到白布细细抖动起来,才恍然大悟一捶手心:
“床单妖怪!”
“你才床单妖怪!”闷闷的青年声音从床单下传出,意外悦耳的声线让李清河来了兴趣。她先是一语不发,在陌生付丧神不安回头露出破绽的时候,“噌”地一下蹑云过去。
掀开了包裹住付丧神的白布。
有太阳般的金色流泻而出。
“你做什么?!”两抹新绿撞进她的视野。
“哇唔。”李清河鲜少晃了晃神。
山姥切国广,审神者可以选择的五振初始刀之一,是堀川国广被称为最高杰作的作品。
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他被称为一位刀匠最高杰作。
天正十八年,国广奉顕长的命令,二月以灵剑“山姥切长义”为模板而打造了山姥切国广。
这刀身如同名字一样,就像一个混血儿,有着灵剑山姥切长义的姿态,又铸着名工国广的灵魂,也因此,山姥切国广和其他的国广刀又有些不同。长二尺三寸三分弱,反九分三厘,镐造、庵棟、身幅宽广,先反,厚度较薄,镐较窄,刀尖较大,姿态端庄秀美。地肌板目,互目交替的大乱刃刀纹。帽子乱纹,两面先扫,极为漂亮。刀身曲线强劲有力,透过表层的白能够看到深部铁质本来的青灰寒光闪闪。
堀川派的颀长身姿,华丽切先,烧沸的复杂多样蕴藏在长船派长义的自由奔放中,完美又锋利。
付丧神山姥切国广,无愧于他的刀之美。骨形漂亮的青年,雨后新绿的眼睛,还有和阳光辉映的金发。
“你真漂亮。”李清河对他说。
金发青年涨红了脸,龟甲贞宗脸上笑容一僵,刚刚抵达演武场的莺丸很不优雅地抵住额头。
大人又开始撩拨人了。
“大人……对谁都这么说吗?”三日月宗近掩唇,悄悄地问一旁的莺丸。
“不,”长了对狗耳朵的李清河回头,“论人不论刀,这么多付丧神,我只开口夸过你们三个。”
想要大声回敬“不要说我漂亮”的青年愣住。
站在旁边的是皇室御物的莺丸,天下至美之剑的三日月宗近,无论是刀还是付丧神,都是尽态极妍的存在,可是他前面蹲着的陌生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将他和他们放在一起。
“主人真是令人伤心呢,”龟甲贞宗看似随意抱怨着,“连我都算不上漂亮吗?”
李清河摸摸下巴,“你漂亮是漂亮……可那种抖M的气质太出戏了啊。”
“都是借口,”藕粉头发的小青年鼓鼓嘴,伸手指向边缘看热闹的头巾老人,“这种老爷爷一样的气质也行为什么我不行!”
“啊哈哈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吵闹之中,气弱的山姥切国广扯回帽沿包住头,声音闷闷,“漂亮什么的……别那么说。
“他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名刀名剑……我不过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仿造品。
“说起来你又是谁!”埋起头的青年露出眼睛,虚张声势瞪向李清河。
“切国君,你还记得些什么吗?”莺丸懒得理斗嘴的另外两人,走上前。
山姥切国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我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仿造品。”
……啊,能确定了,眼前的山姥切国广是本丸原先那位山姥切国广。
“大人,切国君是本丸第一振被折断的刀。”莺丸扯扯李清河的袖子,凑近耳畔说。
第一任小主人不喜欢山姥切国广。小孩子讨厌嘴笨不能应和自己,还需要他反过来关心的山姥切国广,在一次不愉快的散步之后干脆利落折断了他。
“整天仿造品仿造品,烦死人了!”小孩子突然这么喊道,随之爬满全身的疼痛吞噬了山姥切国广的思维。下一秒他就急速下坠跌落在演武场,和李清河大眼对上大眼。
“你是……新的审神者?”带着兜帽的青年低声问。“审神者呢?”
“他离开了。在他之后我之前还有一位审神者。另外,虽然叫我审神者没什么错,但是我比较喜欢‘大将’、‘主公’之类的称呼。”李清河托着腮笑,“我是李时平,性别女,爱好男,喜欢像你一样漂亮的男人。”
“什?!”山姥切国广的脸迅速爆红。
“大人至少收敛一下啊。”莺丸无可奈何揉揉太阳穴,伸手拉起好不雅观蹲在地上的李清河,另一只手伸向山姥切国广,“切国君还记得我吗?”
“……莺丸殿下。”山姥切国广犹豫了一会,伸出手搭上去,却没有借力,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什么啊,这不是很可爱吗,”李清河站没站相,趴着腰倚在莺丸肩上,看着只是颓丧了些的矮个青年吃吃地笑,“之前大家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要是回来的付丧神都这么甜的话,来上百人我也愿意。”
“你……”青涩嘴拙的青年手足无措,上一刻猝不及防被折断的错愕还没消散,下一刻就掉入变得和乐融融的本丸,被看起来很是友善的审神者赞扬。
“……反正是仿造品而已,很快就没兴趣了的,我知道的。”青年撇过头,喃喃。
李清河皱皱眉。
她直起身,看着比自己矮了小半头的大男孩,张嘴想要说什么。
“大将!今剑醒了!”今天的近侍,被她留在寝室照顾今剑的药研飞奔而来。
李清河和三日月面上一喜,抬脚就要轻功过去的李清河顿了顿,对神色舒缓很多的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我带你飞。”
……?
莫不是我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三日月宗近笑容不乱,面上一派从容,将手搭在李清河的手上,“啊哈哈被大人带飞,真是幸福啊。”
李清河握住三日月的手,将男人拉进怀抱,另一只手将他搂紧,“开心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带着男人大轻功。”她回头向众人示意,“我们先过去。”接着脚下一跺。
游龙步起。
游龙游龙,若游龙之行空,长虹之逶迤。
李清河平地横驰三个吐息,接着脚下一轻,竟不借任何作用力飞身跃入空中!红色的气劲外放,划出一道凌厉长虹,她松开和三日月宗近交握的那只手,横空一划,一面红色战旗凭空出现在手里。
李清河当空挥舞赤旗,内力喷发,恍惚间时间在蔚蓝的空中静止。从地面看去,两个藏蓝色的人影几乎要融入太阳。
一个肃穆的篆体“天”字若隐若现。
所谓扶摇九天,也不过如此吧。
为什么人类向往天空呢?不惜粉身碎骨,燃烧自己也要去触摸那无垠的苍穹?
三日月宗近仿佛明白了。
耀目的赤红和炫日,耳边猎猎的风,他闭了闭被刺激地泛出泪花的眼睛。
他们轻轻降落在李清河的屋前。
此时距李清河向三日月伸出手不过只是十息。
“主公?”站在门前等李清河的一期一振正好撞见从天而降的两个人,惊讶地张嘴,又很快抿起,一副忧虑的样子。“今剑的状态不太好。”
李清河点点头,“跟上。”放开三日月宗近就往屋里走,走到门前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一期一振,“怎么了?”
“……我就不进去了。”温柔的粟田口兄长低着头,“今剑……好像怕我。”
李清河看了一眼旁边一语不发的三日月宗近,“不是怕你。”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温柔了些,“别多想。”
她拉开障门。
伸手接住了一个向她冲来的小炮弹。
“感觉怎么样?”李清河蹲下身,揉揉小炮弹柔软的奶灰色头发。
“……”今剑紧紧搂住她的脖子,脸埋在李清河的肩上,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就好,”李清河抱起和八爪鱼一样的男孩儿,让他坐在自己左臂上,“可爱的小天狗儿,旁边是你的三日月弟弟。要不要打声招呼?”
今剑露出一点点脸,没有焦距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三日月宗近的方向,伸出手,轻轻拍拍靠过来的三日月的胸膛。
“谢谢阿月。”今剑第一次开了口,声音嘶哑微弱,消散在空气中,几乎捕捉不到。
这是毒。
李清河一瞬间做了判断,今剑的嗓子应该是因为毒才变成了这样。
之前今剑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今剑连嗓子也受创。
三日月宗近见李清河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也知道对方为什么这副表情,他叹了口气。
“我也是现在才确定。”
不能视物,无法战斗。不能发声,无法呼救。
多么恶毒的想法!
李清河深呼一口气,恢复了轻快的表情。
她用空出来的手刮刮今剑的鼻子,“现在想干点什么?”
今剑摇摇头。
“嗯……跟着我就好了呀?”李清河脑筋一转,“我之前还有没做完的事,要跟我一起吗?”
得到小小的点头回应,李清河抱着男孩儿走出门,门外是听到动静聚集过来的付丧神们,她准确捕捉到站在角落里、被众人若有若无投入关注的青年,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山姥切国广,”她叫出青年的名字,“跟我回去演武场吧?
“有点事情,想和你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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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泉守兼定:我嗅到了虐杀的气息。
一期一振:我嗅到了虐杀的气息。
众人:走走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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