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炎夏永昼。
这白日时间拉长了,冰盆的供应却减少了,虽说还是二日三盆,但往往送来时,其中大半盆都化作了水,其中的猫腻自然不言而喻,李侧福晋已经开始出手打压自己了,云惠如今显得有些急躁,锁着眉。
难不成自己想错了?嘴角流露出几分自嘲,也是,自己这般姿容哪里会入了他的眼。可如若就此坐以待毙......云惠咬了咬下唇,紧了紧手的帕子,心中抉择一番最终在眼里留下坚定的神情。
三日后,多福轩内张水儿满脸春色双眸含春水柔情,娇滴滴的站在大堂中央,一袭水绿色薄衫刻意收紧,又用蓝紫色的丝线绣了一圈姿态各异的蝴蝶缠绕腰间显得其身段更是娇美。
虽说头上梳的是中规中矩的小两把头,但蝴蝶彩线流苏发钗搭着紫红色的山茶花显得格外妖娆。艳红色的眉心点显得其更为妩媚,这般作态着实是个心大的,此时坐在乌拉那拉氏下手的李氏眯了眯眼,真想上去挠花了她那张狐狸精的脸。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话用在张水儿身上着实贴切,谁能想到这一番用心打扮竟然让姿容较显平常的张水儿如换了个人一般变得明艳照人。
张水儿昨夜如何伺候爷,在座的早已经知晓,心中着实鄙夷愤恨,乌拉那拉氏瞅着她那番作态恨不得就跟那勾栏子里面的瑶姐似的下贱,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尽量用宽厚温和的声音与其对话。
接过张水儿敬的茶,乌拉那拉氏从手腕上退下玉镯,俯身亲自为她戴上嘴角挂着笑,拍了拍张水儿的手说了几句‘以后便是一家人’‘好好伺候爷,不得生事。’‘早日为爷开枝散叶’的场面话便让张水儿起身示意向李氏敬茶。
“妹妹给李姐姐请安,李姐姐万福,请姐姐喝茶。”声色甜柔,嘴角上扬跪在李氏面前双手举着茶盏。
李氏笑着俯身伸手接过了张水儿敬的茶,只是端在手里并不往嘴边送“听说妹妹很是喜欢夜游荷花池畔,对着池水唱一些靡靡之音?这般喜好倒是独特,妹妹这般爱唱曲,哪日得了空定然要展示一番,让众姐妹开开眼界,你说好是不好?”
听了李氏这番明夸暗讽的话,张水儿的脸上此时可是挂不住笑了,比起李氏来她的段数还太浅了些。“姐姐玩笑了,请姐姐喝茶。”
李氏侧头轻轻吹了吹茶盏眼中含着鄙夷对张水儿笑道“我可不喜欢跟北里女子玩笑,让妹妹见笑了,这炎夏酷热,姐姐我只喜饮凉茶。”说完低头浅浅‘饮’了一口,让唇沾了茶水便一脸嫌弃的放在旁边小桌上,从头上拔下一根起固定作用的极为不起眼的银钗递给张水儿道“妹妹别见怪,只是昨夜妹妹伺候爷实则太过于.....让姐姐我震惊之余倒是忘记准备,姐姐头上这头面是爷赏的定然不好送给妹妹,以后得了机会再给妹妹补上。”
“看来姐姐真真的喜欢玩笑,礼轻情意重的道理妹妹还是懂的,哪里会嫌弃姐姐这根银钗呢,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接过银钗,张水儿盈盈起身走到宋氏面前福了福身“给宋姐姐问安。”
“张妹妹客气了。”宋氏笑着回了福礼却未送张水儿什么东西,毕竟这送东西只不过是传统罢了,却不是规定,送是人情不送也有道理。大半夜的去荷花池唱小曲勾搭贝勒爷与其在书墨轩行了周公之礼,这般贱人自然不愿多做搭理。
这一开始被张水儿吸引了注意力,如今张水儿也请完了安敬了茶了,自然也都发现少了一人,这时候才发现也是因为平日里云惠去请安时都是老老实实坐在末尾一句话不说形同个隐形人一样毫无存在感的缘故。
李氏绕了绕手上微微有些褶皱的帕子“这倒是稀奇,今日马佳妹妹怎么没来给姐姐请安?这个时辰了?姐姐,不是妹妹说,您啊,就是太宽厚了。弄得府里是个阿猫阿狗的就敢到处晃荡,该请安的不来请安,视规矩如杂草不放在心上,不就是因为知道姐姐您宽厚和蔼是个活菩萨么。”
乌拉那拉氏抬眼看向李氏张嘴欲要说话便见胤禛走了进来,忙起身迎上去“爷回来了,素锦快去把酸梅汤端上来让爷解解暑期。”一旁的素锦忙应声快步走了下去,胤禛坐到乌拉那拉氏旁“在聊什么?”
“张妹妹刚刚敬完茶,妾身在此恭喜爷又得一位佳人,您进来前正说马佳妹妹无顾不来请安的事儿呢,越发不懂得规矩了。”李氏抢在乌拉那拉氏张口前忙说道。
“到没有李妹妹说的那么严重,平日里马佳妹妹极为懂事的,想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下来,我派人去问问。”对上胤禛询问的眼神乌拉那拉氏笑道。素锦这时正好端着酸梅汤走了进来,乌拉那拉氏亲手接了过来递给胤禛又吩咐素锦去趟浅云居看看怎么回事“用冰水镇过的,这天儿是越发的热了,皇阿玛出巡塞外的事儿如今可有眉目?我也好替爷您早作准备,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丢了您的脸面。”
“你做事爷一向是放心的,倒是也不急,想必这一两日就会有准消息的。”
平日里上小朝,如若没什么事儿,胤禛虽然都会先来乌拉那拉氏这儿坐一坐以表示自己对嫡妻的尊重,但也是转一圈就走,像如今这般留下跟乌拉那拉氏说话是极为少见的。此时的乌拉那拉氏还不知道胤禛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等着素锦从浅云居回来,如若知晓定然不会安排云惠跟胤禛出巡塞外,间接帮了云惠大忙,当然这是后话了。
素锦并非是一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满脸焦急神色的绣儿。
这般定然是出事儿了,乌拉那拉氏忙让绣儿起身“这是怎么了?你家主子出什么事了?”
“回福晋的话,最近几日主子身子一直不太舒服,平日里也打不起来精神来,今个一早主子就说自己胸口闷的难受,奴婢想来请福晋给主子请个大夫,但主子让奴婢晚些再来。”
乌拉那拉氏听言微微叹了口气,脸上也显出几分担忧看向胤禛“爷,我过去看看您?”
“爷跟你走一趟吧。”
听了胤禛的回答,乌拉那拉氏愣了下,随即也未做多想这一个多月来爷对马佳氏的冷淡程度便能看出来马佳氏不得爷的喜欢,自然也不会心里吃味,想必也是顺便而已,毕竟马佳氏是额娘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要给几分体面的。
此时云惠躺在床榻上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晕乎乎的,刻意半开着里衣,露出俏粉肚兜的一角,青丝垂下胸前,此时额头已经开始冒虚汗了,强压下胸口恶意,心里期盼着绣儿能快些把福晋带过来。自己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这当着面呕吐跟说一句刚刚吐过了,定然感官不一样,也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省的到时候被钻了空子说自己娇柔做作。
府里就养着医术佳的大夫,挎着药箱子几乎与胤禛等人一同到达浅云居,刚刚在多福轩胤禛开口过来看看,自然李氏等人也跟着过来了。
这还是胤禛自那日后第一次踏足浅云居,才走进院子茉莉花的香气便传入鼻中,不同于李氏宋氏院子花坛上种的曼陀罗,这马佳氏竟然在院子里种满了茉莉花,院中虽说没有名贵花草,但收视的也极为赏心悦目,石凳上草编的垫子,竹林里挂着各色的香囊看着极为有趣,这马佳氏倒是懂得享受。
只是才走进堂屋便觉得闷热,胤禛眯了眯眼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冰盆,先一步绕过屏风,走进云惠居住的厢房,房内窗户敞开着,虽然屋内极为热,但由于荷花清香到也没有那种酸热难闻的味道。
此时花儿,巧儿两人正用帕子给云惠擦汗,听到身后有动静忙回过头,还不等两人向胤禛等人请安,身后便传来云惠的呕吐声儿。好在痰盂就摆在床边。
呕吐过的云惠被巧儿扶起来,无力的靠在巧儿身上,脸色更显得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双眼微微闭着,就那样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任由人摆布。病的如此厉害定然不可能才开始生病,怪不得这几日自己没见她在窗前走动。
高大夫岁年岁已过六十,但毕竟是外男,自然此时侯在堂屋等人叫。乌拉那拉氏见云惠这般顿时满脸关心“这好好的可怎么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你们主子穿好衣服,素锦去叫高大夫进来。马佳妹妹也真是,身子不舒服也不说,怪不得这几日我瞧她脸色不好,问起来也只是说睡得不好,本想着或是马佳妹妹多想了,所以....我也不好追根究底的去问......”说到这,乌拉那拉氏顿了顿看了胤禛一眼“我本想着这几天兑机会跟您说说让您去看看她,毕竟是额娘送过来的。倒是没想到是病了,爷,咱们出去等消息吧,这儿交给高大夫。素锦你去让人送两盆子冰来。”乌拉那拉氏用帕子给胤禛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高大夫皱了皱眉,这屋里如此闷热中了热毒倒是也不稀奇,起身开了方子交给高德庸忙到外面向胤禛,乌拉那拉氏等人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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