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云惠站在体和殿外边冻得耸肩缩背,战战兢兢。此时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季节,刺骨的寒风吹过脸颊,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与云惠同住一屋的安蓉凑到她耳朵边上,语中带有一丝不忿小声嘟哝着“你瞧瞧,咱们是想多穿些却是穿不上的,然就有那些喜搔首弄姿的人恨不得只披上一件薄纱来,天盼着在体和殿遇贵人不成。真真的不知作何他想,倒是能惹到这些无根之人的怜爱无需在这儿冻着直接就被领到东廊子屋子去量身,谁知道在量些什么。”
云惠不觉蹙了娥眉,微转过头去瞅了一眼被冻得耳根发红的安蓉轻声温言道“慎言,上回的竹板子可还想吃?眼瞅着前面就没几个人了,约莫着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可轮到咱们。”
“我自是知晓的,也就与你说说,旁的人我可是不会多嘴儿让人抓到把柄的。现如今我总算是知晓明明八旗贵女却被逼着参加了小选跟我们这些旗下包衣一同做奴才,就是你这懦弱怕事儿的性子拖你的后腿,真是白瞎了好颜色了。”虽是低着头,但嘴角那丝讽意却还是落入云惠眼中。
还是年岁太小了些,即便想装却还是能落出马脚来,话也说着说着便变了味儿道。安蓉心中所想自己又岂会不知晓。如此忍着只是怕徒生事端,毕竟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是。何况又住在一个屋里儿,总不能日日防着。
现如今只能期盼着自己能安安稳稳熬过十六年,待年满三十后被放出宫去。到那时做些小营生,再想办法接出翠娘,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也算没白穿越一回。
马云惠,不,应该唤作马佳.云惠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赶回时髦成为穿越大神手下的新兵蛋子。她只是一个从小到大一直安分守己过着平淡无波澜日子的平凡女人罢了。
活了三十二年,云惠做的最出格的事儿就是不听同事劝阻仗着自己会三分水性跳到黄浦江里去救那溺水的孩子,这一跳就把魂儿跳出去了。好在脑海中的记忆清晰的告诉自己,那孩子得救了,也没算白死,好在自己在家中一直都是‘隐形’的存在,即便三十二岁高龄已经正式荣升为‘斗战剩佛’,也没有家人关心过她的个人问题,想必自己‘英勇就义’了,家里也不会太过于悲伤。
或许他们早都忘了自己的存在了,毕竟自己只是被领养的孩子,当已经被无数医院‘判了死刑’的父母在领养自己的第二年惊喜的发现怀了孩子,当自己躲在门后听到他们谈论是不是要把她送回去的的时候,当因为自己占了名额,妹妹出生后家里被罚了十多万后养母那满脸嫌弃的神色和养父的叹气声......即便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当’字,但她依旧感恩当初她们没有把自己送回那冰冷的孤儿院,要知道被退回去的孩子是不会再有希望被领养走的了,起码她们给了自己一个家,即便那个家并不完整。
所以在云惠成年后,有了独立的能力便搬了出去,给一直希望有自己房间的妹妹腾了地方,后来参加了工作,也是每个月抛去租房费用以及基本花销剩余的钱拿出一多半寄回家里。
要说这马佳氏一族在这满清朝也算是大姓氏了。大部分族人都在镶黄旗和正红旗下,甚至在入关后还有部分分支被封为正黄旗!即便云惠所在这一分支属下五旗的正红旗下,但祖上也是真真的显赫过的,就算是现在也是跟宫里的荣妃娘娘沾亲带故的,如若不算嫡庶之分真计较起来,到了云惠这一辈儿与荣妃娘娘刚刚巧卡在五福上,也就是说,还未出五福呢!
只可惜云惠的阿玛,马佳.傅培是个不争气的,又是庶出的庶出,早早在云惠祖父那一辈儿就被分了出去,等云惠祖父逝世后,再加上马佳.傅培又是个不得宠的,可想而知分到马佳.傅培手里的银财还不够在京城里买个小户院的,也算是当家主母大度了,没让马佳.傅培净身出户就算不错的了,又加上董鄂氏手里那微薄的嫁妆,好歹在京郊的村庄扎了根。
可即使成了破落户,马佳.傅培也未能改掉游手好闲嗜酒好色的毛病,也好在当年曾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念在马佳.傅培是其骨血,托了关系总算是混了一个养育兵,每月能白拿2两银子,每年还能分到饷米20斛。虽然这些对于马佳.傅培来言是杯水车薪,到也算是能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家中出了大力了。
云惠穿越过来时,是康熙三十一年,原主马佳.云惠只有九岁,并且是被活生生饿死的最最可悲的是,她还只是一个连通房都算不得的,从私牙行里买回来伺候主母兼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婢女所出的庶女。
除了她以外,家中还有嫡母所出的两个姐姐和二姨娘所出但记在嫡母名下的一个弟弟。大姐姐马佳.云莹刚刚过了三年大选,只不过连御前预选都没轮上便被刷了下来,因为自身心气高与自己原先幻想不符一时想不开卧床不起了。
而原主就是极为倒霉的‘冲撞了’当初被牛车拉回村里的马佳.云莹,被她推倒直接撞到了院子里摆着的磨盘上晕了过去,这家里又没有闲钱给她请大夫自然而然是让她卧床休养了,紧接着受了打击的马佳.云莹也卧床不起了,这不,本来看在平日里云惠老实听话干活也不偷懒的份上,当家主母发回善心让翠娘,也就是马佳.云惠的生母给她做碗蛋羹汤补一补身体,可还没等蛋羹汤端到云惠跟前,就因为,马佳.云莹的卧床不起直接端到了她的屋里。
翠娘哭求着当家主母董鄂氏再赏一碗蛋羹汤给云惠补补身子,本就因为自己女儿前程担忧的董鄂氏此时正是心情烦躁,抬眼看到院子中磨盘上的那一抹暗红色顿时便觉得晦气,不仅没有应下翠娘的祈求还罚翠娘在太阳底下跪着,对于在自己怀着身子便犯贱爬到老爷床上的女人,董鄂氏恨不得撕了她那张狐狸精的脸!虽然也明了当年这贱婢也不是甘愿而是硬生生被醉酒的老爷拖上床的,可心中依旧暗恨,恨老天爷的不公,恨自己的苦命,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才给了二姨娘王氏那个骚蹄子机会,成了老爷的良妾还一举得男,好在自己还算是有几分手段把孩子抱了过来,否则还不知道这个家里还能不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呢。
本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大闺女身上,即便不能被宫里的贵人瞧上,留了牌子配给宗室哪怕是格格也好,最差能留下在宫中伺候贵人,也是一条通天的道儿啊!怎么就连御选都没轮上就被刷了下来!自己精心栽培的姑娘哪里会那么差!都是因为这家中有晦气的人在,才方了自己的姑娘。
要不是因为满人不能买卖,董鄂氏恨不得把那小贱人卖到牙行子里贴补家用。此时又怎么会关心她的死活,恨不得就这样去了,还省下一口饭吃,要不是因为翠娘还算是有点颜色,又是个懦弱好摆布的,自己需要留着她跟那王氏争斗,早就把她卖到那勾栏子里了,哪里还容得她在自个跟前哭求碍眼!
可想而知,本就身子骨不好的翠娘这一跪也险些跪掉半条命去,哪里还有力气去管云惠的死活,这不,本就失血过多伤了元气的云惠,再加上唯一在乎她的亲娘也躺在床榻上爬不起身来管她,又在当家主母董鄂氏有意的‘忽视’下,竟然三天滴水未进活生生的虚脱饿死了。
按理说云惠应该与只比她大两个月的马佳.云珠一同大选的,毕竟就算如今是农门破落户但好歹还是八旗子弟,在本族佐领处报备过留过案底的。可‘巧’的是,临了自己竟然受了风得了风寒,自然只能报病等下一回了。
只是那敞开了一晚上的窗户告诉自己,这事儿离不开董鄂氏。云惠就算心里清楚却也不会说出来,不然受罚的还是翠娘,自己这具身子的亲母。
董鄂氏打着什么算盘,云惠自然心中明镜,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气。家里三个姐儿,云惠这个庶女却是最有颜色的,即便是在这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紫禁城内,稍稍整理一番也是能入眼的。自然董鄂氏会想法设法的拦着云惠不让她与云珠一同参选,让云珠成为背景板不是。
云珠总算是比云莹多了时运,没被撂牌子也未被指婚,留中不发记了名。三年后还要再选一次。也是因此,董鄂氏不愿三年后云珠与自己同行竟然说通了自己的便宜阿玛,说是寻了门路,让自己参小选进宫去做女官,即便自己没被贵人瞧上,做女官的宫女是会提早放出来的,到那时自己也算曾经有过官职,自然会好说婆家。
话虽说的美,可董鄂氏又怎么会舍得掏银子给云惠安排?即便她舍得,家里那点进项还不够便宜阿玛喝酒的,又哪里能拿得出来给她?临走前还是翠娘把自己多年来省吃俭用给云惠攒的体己2两碎银偷偷塞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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