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天界布星台,位于天河的最高处,清冷孤寂,除去那些星宿之外,空无一物,平日里,除了负责司掌布星挂夜之职的夜神殿下,上至诸位尊神,下到等闲小仙都不会接近这里。

    棠樾到时,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之上,放眼望去,除去漫天星辉,天地间就只剩那一席白衣,或是翻转手势,或是移动步伐,行云流水般掌控着天界的星宿,不时改变星象。

    棠樾一见背影便知,这样的风姿仪态,这六界之中,除去他父帝润玉,再无一人可有。

    没有犹豫,棠樾向前迈出一步,略一思索后,竟是加快了速度,身形快速一闪,很快便接近了润玉,浅蓝色的光华闪现在他周身,反手便朝着润玉后背拍出一掌。

    润玉似有察觉,手上快速掐诀,浅蓝色的光华萦绕周身,那些星宿开始发散开来,自行运转,与此同时,他立刻一个后空翻,躲开了身后袭来的掌风。

    棠樾见他躲开,不忧反喜,眼里快速划过一丝笑意,足间轻点地面,止住冲劲儿,快速转身,润玉同时也欺身而上,两人动起手来,一连过了几十招,竟是不分上下。

    只是润玉却越打越震惊,他现在才发现,和他动手之人同样是一身白衣,身形与他仿佛,就连使出的招数竟都一般无二,除去脸上戴着半扇面具之外,竟是和他相像至极。

    等到两人暂时分开,那人再次施法时,用的居然是水神仙上的成名绝技,水系凌波掌,联系之前的事情,润玉便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见他并无罢手之意,润玉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他身形快速变换,周身有浅蓝色的光华笼罩,右手迎上了那人发出的水系凌波掌,两手相接触,灵力相互撞击,淡蓝色的冲击像水中涟漪一般,快速朝着四周荡漾开去。

    等他们再次分开时,润玉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却是纹丝不动,虽然只是一步,但是胜负已分。

    润玉站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看着眼前人,开口试探道,“棠樾?”

    “是我!”棠樾毫不避讳的答应着,他伸手去摘脸上的面具,言语间还带着调侃,对他说道,“父帝,同样是四千岁多一点,如今的我,可比你要强哦!这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润玉迟疑了一下,问了出来,看着棠樾和他一模一样的容颜,惊讶不已,虽然他心中有过猜测,也在觅儿口中得知此事,但还是比不上亲眼所见,而且他也不妨他竟是如此轻易就承认了。

    “父帝,我喊你父帝。”棠樾再次确定了这个称呼,然后便不在与他多说,而是慢悠悠的转身,朝着布星台边缘而去。

    站在边缘地带,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云渊,不过他却一点都不害怕,仿佛习惯了一般,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宿,今日布的乃是九尾星象,想来是天降尾火虎,这才如此的。

    不过棠樾却出手改变这个星象,很快这众多星星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变换位置,不一会儿便成了众星拱卫北辰星的局势。

    在他施法时,润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他把星象换成了这样,看着天际连成一线的北斗七星,他对心里那个荒谬的猜测更是确定了几分。

    无论是棠樾的长相,还是展现出来的术法,布星之能,都让他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不过还是需要在试探一下。因为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走近棠樾,直到站在布星台边缘地带,与他并肩而立。

    “棠樾,你到底是何人?”润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

    “父帝,你心里不是早就有所猜测了吗?”棠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皮球踢了回去,他不确定他到底猜到了什么程度,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把主动权放到他手里,等他来问呢。

    润玉不过一瞬便明了他的想法,知道他这是变被动为主动,不过他也无法,他确实想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只好继续开口道,“觅儿告诉我,你的容貌和我一般无二,我虽然不是不信,可到底比不上亲眼所见。”

    “还有灵儿的控冰之术,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鉴于,你们两个现在的身份是我父帝和先花神的儿女?”润玉撇了一眼旁边的棠樾。

    “解释?”棠樾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父帝,难道刚刚我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在向你解释吗?”

    “但我更想听你亲口说!”润玉转过头来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棠樾听了这话,也转身和他面对面,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棠樾就知道自己是时候说实话了,“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道出实情了。”

    “我父是夜神润玉,我母是花神锦觅,我与灵儿是双生兄妹,今年四千岁多一点点,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棠樾耸了耸肩,仿佛很随意的就道出了其中内幕。

    听了这些,润玉虽然惊讶,但却没有太过震惊,因为这些,他已经猜到了,他更在意的不是这个,棠樾看似说了全部,其实又什么都没说。

    “你是不是漏了很重要的一点,”润玉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灵儿是怎么来的?”

    “这个嘛,”棠樾抬起手抚摸着下巴,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不过却是在运转脑筋,想着怎么瞒过去。

    这个世界没有海神仙上和冰神仙上,更没有神器不归砚,这是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而他和妹妹是通过不归砚才来到了这里,所以他不能照实说,思来想去,棠樾决定含糊其辞。

    于是他便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日是我和妹妹的四千岁生辰,一家人聚在一起庆祝,灵儿喝醉了,便回了房间,我担心她,便前去看她,她醉的神志不清,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一阵深蓝色的流光快速闪过,来不及查探是什么,我便抓住了她的手,当我们在醒过来时,就出现在了璇玑宫。”

    润玉听了以后,不可置否,他敏感的察觉到棠樾对他有所隐瞒,不过到底也算交代了来龙去脉,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棠樾,突然开口道,“其言未尽。”

    “虽未尽,但今日所言,都是发自肺腑,并未有一丝不诚之处。”棠樾坦坦荡荡迎上了他打量的目光。

    润玉听了,却是轻笑一声,开口称赞,“像!你真的很像我!尤其是这一点。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颇有深意的说道。

    “父帝过奖了,子肖父,最正常不过,不是吗?”棠樾也笑了笑,滴水不漏的回答道。

    “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吧,既然已经澄清,那就先回去吧,灵儿在璇玑宫,你可去那里找她。”润玉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父帝不想问吗?关于未来之事?”听了这话,棠樾有些惊讶,他竟然会让他回去,而不是接着询问。

    “未来?”润玉背着手,遥望着那天际瑰丽无比,广袤无垠的星空,声音带着一丝空灵,“你与灵儿来到这里,说明过去早已改变,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呢?”

    “父帝洒脱,孩儿不及。”棠樾听了以后,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还有敬佩,他后退了一步,对着润玉拱手行了一礼。

    “并非洒脱,而是看透罢了。与其执念于过去与未来,不如把握好现在,那么未来自然在你心中。”润玉转过身来,伸手扶了他一把,目光落在了棠樾右手腕处戴着的人鱼泪上,可仍是面不改色,把他扶了起来。

    棠樾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过却不动声色,看似随意的将右手腕上戴着的人鱼泪显露出来。这一举动,将润玉心中的疑虑去了大半。

    是的,他并未全然相信棠樾所言,如今这人鱼泪才真真正正的让他暂时放下心防,他深知自己的脾性,倘若非亲子,恐怕这人鱼泪绝不会传于他。

    想到这里,润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便留在璇玑宫,不必回去花界了,至于父帝那里,”

    润玉想起天帝,停了一下,随后便拍了拍棠樾的肩膀,说了一句,“都交给我吧,我自会去和父帝解释此事。”

    “此事还是由我去跟天帝解释吧”,棠樾思索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便开口道,“父帝,说实话,我并不了解当初权力交接的内幕,不过在省经阁中,我曾经看过记载,这位天帝,也就是我的祖父,对你,可称不上是个慈父。”

    这话其实已经很婉转了,棠樾清楚的知道,岂止是不喜欢,这个天帝简直就是把润玉当成了棋子,用来巩固他帝位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我自然知道这些。”润玉听了这话,却并无不悦之意,而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过听你说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润玉话头一转,说起了其他,带着自嘲的意味,“既然他如此不喜欢我,可最后却是我承了他的帝位,依照我对自己的了解,想来,是我做了什么吧。”

    “我并不清楚。”棠樾轻轻的摇了摇头,“当初的事件典籍全部封存,即便是我,没有父帝的手令也是无法翻阅的。”

    虽然这是实话,不过作为天界唯一的皇子殿下,他又岂会一点都不知呢,只是不想现在透露出来罢了。他察觉到,润玉在套他的话。

    润玉听了以后,轻笑一声,知他这是察觉了,不过也不恼,反而更加欣赏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棠樾现在表现出来的睿智镇定,有条不紊,才该是他和觅儿的嫡子,应该有的样子。才能肩负的起这偌大天界,乃至六界,数百万生灵的责任。

    “你很好!”这一次,润玉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是您和母神教的好!”棠樾并不自傲,而是谦虚的回答道。

    “那明日我便去省经阁求见天帝,请他下一道敕令,准许我和妹妹留在天界。”棠樾想起刚才之事,接着说道。

    “天后不会同意的。”润玉听了以后,摇了摇头,说出了最可能发生的后续,“如今,你和灵儿的身份,乃是先花神与父帝所出之子,据我所知,父帝对先花神称得上是念念不忘,对你们更是爱屋及乌,你们的存在已经触动了天后的敏感神经。倘若再留下,只怕是祸非福。”

    “既然无论我们在哪儿,她都坐立不安,忌惮不已,那又何必躲躲藏藏呢?”棠樾却不以为然,他反问了一句。

    “我还是不放心”,润玉听了以后,知他所言在理,但是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接着说道,“我如今手中并无任何实权,空担着一个夜神大殿的名头,天后都对我猜忌不已,倘若是深受父帝喜爱的先花神诞下的孩子,只怕她会”

    润玉没有说完,可是棠樾岂会不知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各种使绊子,明里暗里的下手对付他们。

    不过棠樾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题,“既然天帝如此爱屋及乌,那我们何不好好使用这份喜爱呢?天后那里,自有天帝陛下去应付,不是吗?”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这”,润玉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不决。

    “更何况,灵儿很想留在璇玑宫,父帝,你不会看不出来的对吧,她对你和母神都很依恋,我们的父母皆在这天界,有什么地方,是比待在你们身边更安全的呢?难道你就舍得,好好的一家人,却天各一方吗?”棠樾见他有所动摇,立刻加了一把火。

    ‘一家人’,就是这三个字让润玉的心,摇摆不定,他垂下眼帘,良久,棠樾只听到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好。你们留下吧。”

    “那我明日就去请天帝秘密下一道旨意,许我和妹妹暂住璇玑宫。看来这次,我免不了要来一场苦情大戏了。唉,”棠樾摇了摇头,好像颇为无奈,随后他便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润玉。

    润玉看了这一幕,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棠樾这个样子像是在朝他撒娇,就是那种孩子和父母之间的互动。

    这情况让还未成亲的他顿时感觉有些不适应,只好赶紧岔开话题,“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继续履行职责了。”

    “父帝,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了,我也是夜神哦!”棠樾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如今皓月当空,我是不是也该履行作为夜神的职责呢?”

    他的语气变得俏皮起来,看着润玉随着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困窘,左顾右盼,眼神飘忽的样子,就是觉得好玩不已。暗自感叹了一声‘原来父帝,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到最后,润玉也没能把棠樾顺利赶回璇玑宫休息,两人仿佛要比试谁的布星技术好似的,不停的修改星象。

    棠樾一时兴起,竟然还施法下了漫天的流星雨,然后一脸骄傲的看着润玉,那意思是,‘我厉害吧。’

    润玉无语的看着他,立刻就施法下了一场范围更大的流星雨,满意的看着棠樾那立时而变的脸色,得意的挑了挑眉,隐含的意思是,‘我比你厉害多了!’

    今晚的天上人间,皆是一片星辉,润玉和棠樾在布星台轮流施法,灵儿则是在璇玑宫里辗转反侧,锦觅倒是在洛湘府睡得很香。

    至于旭凤那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栖梧宫,此时也都安静下来,寝殿里静悄悄的,他趴在床上却一点都睡不着,脑海中想了一万种‘报仇’的办法,可是却找不到那个丫头的踪迹,恼火不已,不过很快,他和灵儿就将再次见面了,这冤家路窄,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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